少女心思

作者:苏猫饼 更新时间:2021/12/31 20:47:50 字数:4305

寒风专门挑着人的领口、袖口往里钻,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嗖嗖的。可陶醉这会儿,压根感觉不到冷。

她整个人几乎要嵌进顾远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混合着一点冬日的寒霜味。脸是冻得有点发木,但心里头却暖烘烘、软乎乎的,像刚出炉的烤红薯。

“唉,这路要是能再长点就好了,最好长得没边儿。”她在心里偷偷嘀咕,恨不得时间老人就在这儿打个盹儿,让世界暂停。哪怕就这么站着,吹成冰雕她也乐意。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我们到家了。”顾远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同时松开了环着她的手臂。

啧,煞风景!陶醉不情不愿地从那个让人留恋的温暖源头剥离出来,心里的小人流下了宽面条泪。

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隐约的饭菜香,看来老妈已经在厨房大展身手了。陶醉家住在个有些年头的老小区,没电梯,好在楼层不高,爬楼权当锻炼身体——她经常这么安慰自己。

顾远脱下那件质感很好的长风衣,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左边胳膊。嘶——有点酸。他忍不住瞥了一眼身旁看似娇小玲珑的姑娘,心里纳闷:这丫头手劲什么时候这么大了?刚才一路上搂着他胳膊,都快给他掐出内伤了。

陶醉完全没察觉到自己无意中施展了“九阴白骨爪”,她还在兀自惋惜:“奇怪,这条走了八百遍的路,今天怎么缩水了?开发商偷偷把路修短了?”

“远哥哥,你快坐!妈——我们回来啦!”一进门,陶醉瞬间切换模式,把怀里抱了一路的宝贝猫咪“白娘娘”往沙发软垫上一放,自己则像只欢脱的小兔子,一蹦三跳地冲向厨房,活力四射,跟刚才那个恨不得长在顾远身上的树袋熊判若两人。

厨房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陶陶回来啦?外面冷坏了吧?妈刚给你们热了果汁,在桌上呢!”陶妈妈的声音带着锅铲碰撞的背景音,格外有生活气息。

只见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探出头,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小远也来啦!快歇会儿,饭马上好!”

顾远那平时略显清冷的面庞,此刻也柔和得像化开的春水。“谢谢阿姨,又来您这儿蹭饭了,真是不好意思。”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如今,也只有在这对母女身边,他才能感受到这种久违的、属于“家”的温暖和烟火气。

“你这孩子,就是太见外了!”陶妈妈嗔怪道,眼神里却满是慈爱,“阿姨是看着你长大的,跟自家孩子一样!把这儿当自己家,听见没?”她看着顾远,心里就止不住地泛软。

本来是想给自家闺女加强营养,但何尝不也是想多照顾照顾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呢?她笑着摆摆手:“你们玩一会儿,最后一个菜,马上出锅!”

陶醉手脚麻利地给顾远倒了杯温热的果汁,塞到他手里,然后不由分说,拉着他的袖子就往自己房间拽。“远哥哥,来我房间!”

那只名叫梁渠的猫咪,倒是很有眼色,没跟进去当电灯泡,反而迈着优雅的猫步,溜达到厨房,围着陶妈妈的脚边打转,喵喵叫着,企图用美色换取一点提前尝鲜的机会。

陶醉对这只猫,纯粹是爱屋及乌,谁让它是顾远养的呢?平时也没少偷偷给它塞小鱼干。

房间不大,布置得却很温馨。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面墙,简直是个“荣誉展览馆”,密密麻麻贴满了从小学到高中的各种奖状、证书,堪称“学霸的自我修养”。

而在C位,端端正正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张合影——陶醉某次生日派对的留念。

照片里的顾远,笑容灿烂得晃眼,眉眼间全是少年人的飞扬跳脱,那是真正无忧无虑的模样。旁边的陶醉呢,顶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嘴角、鼻尖还沾着点蛋糕奶油,对着镜头傻乐,憨态可掬。

顾远的目光刚在那张照片上停留超过三秒,陶醉就像被按了快进键,“嗖”地一下窜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相框扣下,塞进抽屉最深处,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她仰起小脸,鼻子一皱,发出傲娇的冷哼:“不许看!丑死了!简直是黑历史!”

顾远失笑,故意逗她:“没有啊,我觉得挺可爱的,那时候多好玩。”

“哦?”陶醉两条秀气的眉毛一挑,开启了“找茬模式”,“那意思是现在不可爱了呗?”

顾·端水大师·远立刻上线,熟练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触感柔软:“现在也可爱,我们陶陶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他顿了顿,带着点戏谑的语气问,“长得这么漂亮,在学校里,有没有小男生偷偷给你递情书啊?”

“噗——”陶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远哥哥,你这都是哪个年代的老黄历了?还情书?土掉渣了好吗!”她瘪着嘴,脸上是货真价实的嫌弃。

其实吧,陶醉在学校里还真没收到过纸质情书。倒不是没人喜欢,她成绩好,长相甜美,是不少男生心目中的“理想型”。

奈何这位“理想型”平时不是泡在题海里,就是摆出一副“学习使我快乐,闲人勿扰”的高冷面孔。

加上偶尔顾远会去学校接她,那些潜在追求者远远瞥见顾远那张俊脸和出众的气质,心里大概也就明白了——哦,仙子之所以不食人间烟火,是因为早就被更厉害的神仙预定了。自然也就没人敢轻易迈出那作死的一步了。

顾远像个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开始在陶醉的闺房里进行“探索发现”。一会儿翻翻她桌上堆得高高的复习资料,一会儿试试她小沙发的弹性,评头论足:“嗯,这个不错,适合瘫着。”

突然,他的目光被床头那个小壁橱吸引了。壁橱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有精致的手办,有造型可爱的香水瓶,还有好几个风格各异的音乐盒。

而占据壁橱最中心、享受VIP待遇的,是一个葫芦状的玻璃许愿瓶,里面装着彩色的沙子。

顾远乐了:“哟,这个你还留着呢?”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几年特别流行这玩意儿,他还是跟风买的,让陶醉把愿望写下来塞进去,美其名曰“梦想的容器”。

好奇心像小猫爪子似的在心里挠。“你当年许的什么愿啊?”顾远说着,手就非常自然地伸向瓶口,准备拆开看看。

“住手!!”

陶醉的反应之大,堪比被踩了尾巴的猫(沙发上的白娘娘表示有被内涵到)。

她直接从床上弹射起步,一个饿虎扑食把许愿瓶抢过来,死死护在身后,瞪圆了眼睛,活像一只守护幼崽的小母老虎,气鼓鼓地抗议:“远哥哥你干嘛!不能拆!拆开了就不灵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顾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了一跳,赶紧举手投降:“好好好,不看了,不看了,姑奶奶您息怒。”

陶醉心有余悸,觉得这房间不能再待下去了,谁知道远哥哥下一秒又会盯上她的什么“黑历史”或者“少女心事”。

她果断绕到顾远身后,双手推着他的背,开始往外轰人:“出去出去!女孩子的闺房不能随便参观!尤其不能随便动东西!这是基本法!”

客厅里,陶妈妈听到动静,还以为俩孩子在闹着玩,扬声打趣:“陶陶,多大人了,还缠着你远哥哥闹?快,带你远哥哥洗手,准备吃饭了!”

餐厅里,香气四溢。梁渠已经凭借出色的卖萌技巧,在厨房提前混了个肚儿圆,此刻正惬意地瘫在沙发上,摆出标准的“葛优躺”,眯着眼,懒洋洋地瞥了顾远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跟你说个事,我找到长期饭票了,你自个过去吧。以后别联系我了,我怕陶妈妈和陶醉误会。”

顾远无语地白了那只毫无节操、有奶便是娘的猫妖一眼,深刻理解了“妖的尊严”在美食面前是多么不堪一击。

目光转回饭桌,好家伙!糖醋排骨、油焖大虾、清蒸鲈鱼、可乐鸡翅……好多都是他爱吃的菜。顾远心里明镜似的,这是阿姨特意为他准备的,一股暖流瞬间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

“阿姨,您手艺真是绝了!太好吃了!”顾远一边吃,一边真心实意地夸赞。

这马屁……这真诚的赞美,简直拍到了陶妈妈的心坎上。她笑得见牙不见眼,手里的筷子舞得虎虎生风:“好吃就多吃点!来来来,尝尝这个排骨,阿姨今天炖得特别烂糊!”“还有这个虾,新鲜着呢!你正长身体,多补充蛋白质!”

陶醉一看,哟,这流程我熟啊!立刻有样学样,也拿起筷子加入“投喂大军”:“远哥哥,这个鱼肚子没刺!”“鸡翅入味了吧?我妈妈专门给你做的!”

母女俩,左右开弓,双管齐下。

不出一分钟,顾远面前的碗,从一座小山丘,迅速演变成了珠穆朗玛峰,还是随时可能雪崩的那种。菜肴层层叠叠,视觉效果相当震撼。

顾远拿着筷子,悬在半空,愣是找不到下嘴的地方。他看看左边笑容满面的阿姨,又看看右边一脸“快夸我懂事”的陶醉,真是哭笑不得:“好了好了,阿姨,陶陶,够了够了,碗都快撑炸了”

母女俩对视一眼,看看顾远那无处安放的筷子和“绝望”的眼神,再看看那座巍峨的“食物山”,终于意识到热情过了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

陶妈妈看着顾远,那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多好的孩子啊,长得俊,人品好,知根知底。要是自己亲儿子该多好……诶?不对,亲儿子不行,那不成兄妹了?弄回来当女婿不是更好!而且,知女莫若母,自家闺女那点小心思,她这个当妈的还能看不出来?那眼神,粘在顾远身上都快拉丝了!

她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看破不说破,让孩子们自己发展。再说了,顾远现在一个人住,将来要是真成了,结婚后搬过来一起住多好!女儿不用嫁出去,还能白得一个好女婿,完美!

一想到这个前景,陶妈妈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内心想法无比坚定:这女婿,我预定了!

酒足饭饱,顾远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陶醉想送他下楼,被顾远坚决制止了:“外面太冷了,你就别出来了,好好待着。”

送到门口,陶醉扒着门框,眼巴巴地看着他穿好外套,那眼神,跟被主人留在家里的小狗似的,写满了不舍。

顾远心里一软,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快进去,关门,别灌进冷风。我到了给你发信息。”

“嗯……远哥哥路上小心。”

走出单元门,深夜的寒气扑面而来,与刚才屋内的温暖形成了鲜明对比。街道上空无一人,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顾远把怀里揣着的、因为吃得太饱而昏昏欲睡的梁渠往上托了托。

“白娘娘,”他低声开口,打破了寂静,“今天下午,来店里的那个客人,身上也附着一个……‘妖’吧?是一块吊坠。”

梁渠在他怀里懒洋洋地动了动耳朵,声音带着吃饱喝足的慵懒:“嗯,感觉到了。不过,它跟我不一样,我比它高贵。”

顾远挑眉:“哦?妖还分三六九等?”

“嘁,你这凡人,懂什么。”梁渠甩了甩尾巴,那尾巴尖有意无意地扫过顾远的手腕,凉丝丝,痒呼呼的,“像我这种,是天生地养,独立于人之外的存在。从我诞生灵智那一刻起,我就是妖,是自由的灵魂!”

它顿了顿,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优越感:“而另外那种,是寄托于人而产生的妖。一部分人,执念太深,会产生一种叫做‘悟’的能量。这种‘悟’呢,会寄托在主人常年佩戴或者极其珍视的物品上,久而久之,那物品就‘物化为妖’了。”

“怪不得,”顾远恍然,“下午那吊坠托我帮忙找人。你的意思是,找到那个女人,就是化解它执念的关键?”

梁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咕哝道:“大概率是吧。执念是它们的根,完成了,它们或许也就散了,或者……谁知道呢。反正跟我们这种天生大妖没法比。”

顾远低头看了看怀里这个自称“天生大妖”、此刻却因为一顿饭就乐不思蜀、毫无节操可言的猫形生物,默默地把吐槽咽回了肚子里。

得,您高贵,您优雅,您……晚饭吃了三人份的鱼。

寒风依旧,但似乎,也没那么冷了。至少,怀里还有个暖烘烘的(话痨)猫妖,以及,心里装着刚刚那份足以抵御一切寒意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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