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负责联系林静,将他们的意图和需要“泄露”的信息精准传达。
林静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也认为这是在现有条件下打破僵局最有效的方法。
“我知道了。”她最终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临战前的肃穆,“风声会通过最‘自然’的渠道,在明天上午传到苏晴耳朵里。至于那件衣服……你打算怎么‘还’?”
顾远已经有了主意。他找来一个干净无标识的牛皮纸袋,将那张包裹着线头的纸巾和那件浅灰色开衫小心地放入其中。
他没有放任何字条,但这种刻意的“无标识”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信号。
然后,他拨通了一个很少动用的人脉——一个在本地物流行业消息灵通、擅长处理“特殊”包裹的朋友。
“明天一早,以‘匿名寄件’的方式,把这个纸袋送到徐氏集团总部,前台收,备注‘转交苏晴女士’。”
顾远对着电话那头低声交代,“不需要签收,送到即可。但要确保过程能被某些人‘留意’到。”
另一边,申菲菲则动用了自己在公司内部残留的一些可靠关系。
她不能直接露面,但可以通过几个心腹,在公司内部散播一些模糊却指向性明确的消息。
比如,“听说警方在王秀兰的案子上有了新发现,好像和某种特定材质的衣物纤维有关”,又比如,“李副总那个表侄的公司好像被盯上了,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出什么大人物”。
这些流言蜚语会像病毒一样,在格子间和茶水间悄然扩散,最终总会有一两句,顺着风,吹进苏晴那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这一夜,对许多人而言都格外漫长。
顾远和申菲菲几乎彻夜未眠,在小店里守着,一边留意着医院的任何消息,一边等待着他们的“鱼饵”能否惊动那条隐藏在深水下的“大鱼”。
梁渠也一反常态地没有沉睡,它大部分时间都蹲在窗台上,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闪烁着幽光,仿佛一名沉默的哨兵。
翌日,上午十点。
徐氏集团总部,二十八楼,副总裁办公室。
苏晴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她穿着一身香芋紫的定制套装,妆容精致,头发一丝不苟,看上去和往常一样优雅从容。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从昨天下午离开王秀兰那个破旧的出租屋后,她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中,如同踩在即将碎裂的薄冰上。
王秀兰到底死没死?如果没死,会不会醒?醒了会不会说话?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内心。
她原本以为处理掉这个知晓太多往事、还可能被李建明那个蠢货牵连出来的旧护士,是扫清最后障碍的干净利落的一步,却没想到竟然失手了!还被那个叫顾远的小子和申菲菲撞了个正着!
她强迫自己镇定。
没关系,现场布置得像自杀,没有目击者,没有直接证据。只要王秀兰永远开不了口……就在她试图自我安慰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进来的是她的首席秘书,一位跟了她多年的中年女性,脸色有些微妙。“苏总,前台刚刚收到一个匿名送来的牛皮纸袋,指明要转交给您。”
秘书将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普通牛皮纸袋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匿名?”苏晴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挥挥手让秘书出去,目光死死盯住那个纸袋,仿佛那是什么噬人的怪兽。
她深吸一口气,用涂着蔻丹的、微微颤抖的手指,慢慢拆开了纸袋。当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那件浅灰色的羊绒开衫!还有……旁边那张摊开的纸巾,以及纸巾上那根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浅灰色线头!
像是被烫到一般,她猛地将东西塞回纸袋,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怎么会?!这件衣服……这件她让张妈在半年前就处理掉、用来以备不时之需栽赃用的衣服,怎么会以这种方式回到她这里?还伴随着那根致命的线头!
他们知道了!他们不仅找到了王秀兰,查到了线头,甚至还挖出了这件早就被“遗忘”的衣服!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很可能已经将衣服、线头、王秀兰的“自杀”现场联系了起来!意味着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早已漏洞百出!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她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试图平复几乎要失控的情绪。
不行,不能慌!她告诉自己。衣服是张妈去寄存的,她可以撇清关系!线头?那能证明什么?也许是王秀兰以前不小心从哪里沾到的呢?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某个隐秘渠道的短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李建明表侄公司被盯上,资金来源恐被深挖。”
又一个重磅炸弹!
苏晴感觉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办公桌才能站稳。
李建明这条线……也被摸到了?那个离岸账户虽然隐蔽,但如果警方或者有心人铁了心要查,顺着基金会那条线,难保不会最终牵扯到她这里!
衣服、线头、资金……对方手里掌握的牌,远比她想象的要多!他们这是在向她示威!在告诉她,他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线索,只差最后临门一脚!
巨大的恐惧和压力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让她窒息。
王秀兰必须死!她必须在王秀兰醒来、说出更多之前,让她彻底闭嘴!还有那个顾远和申菲菲!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原本只想除掉王秀兰这个隐患,现在看来……必须要采取更彻底的措施了!
一个疯狂而危险的计划,在她混乱的大脑中迅速成形。她的眼神变得冰冷而狠厉,之前那伪装的温婉荡然无存,只剩下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杀意。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从未保存在通讯录里、却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那边没有出声。
苏晴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情况有变,原计划取消。需要你……处理得更干净一些。目标……增加两个。”
她报出了顾远和申菲菲的名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一个沙哑而冷漠的男声:“代价加倍。”
“可以!”苏晴毫不犹豫,“但要快!必须尽快!”
挂断电话,苏晴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搏斗。
她看着那个牛皮纸袋,眼中充满了怨毒和决绝。这是你们逼我的!
与此同时,小店内。
顾远的手机响起,是林静打来的。
“鱼饵咬钩了。”林静的声音简洁有力,“苏晴的办公室有短暂的异常能量波动,监控显示她接到包裹后情绪明显失控。
另外,她刚刚动用了一个加密的境外网络电话,通话时间很短,内容无法截获,但信号源指向一个……有跨国犯罪背景的虚拟运营号。”
顾远和申菲菲对视一眼,心中并无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他们成功激怒了苏晴,但也意味着,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刚刚开始。
梁渠从窗台上跳下,走到顾远脚边,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腿,然后仰起头,对着空气轻轻嗅了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