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集团的风波渐息,顾远的生活也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阳光透过橱窗,在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木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梁渠依旧占据着它的专属宝座——窗台的软垫,金色的瞳孔半眯着,享受着午后的慵懒。
顾远正在整理着东西,心思却偶尔会飘远,想起徐乐乐那双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的眼睛。
就在这时,店门的风铃发出一阵急促而清脆的乱响,仿佛被一股蛮力撞开。
“远——哥——哥——!”
一个充满元气、带着点儿撒娇和委屈的少女嗓音打破了店内的宁静。伴随着声音,一个娇小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像一颗活力四射的小炮弹,直奔柜台后的顾远。
是陶醉。
她今天穿了一件毛茸茸的白色短款羽绒服,衬得小脸越发精致,头上戴着的同色系毛线帽顶端还有个晃来晃去的小毛球,整个人看起来像只受惊又寻求庇护的小兔子。
她一把抱住顾远的胳膊,仰起脸,嘴巴撅得能挂油瓶,眼圈似乎还有些泛红。
“呜呜呜,远哥哥,救命啊!我遇到大麻烦了!”她把脸埋在顾远的手臂上,声音闷闷的,带着十足的依赖。
顾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一愣,手中的药材差点掉地上。
他低头看着这颗毛茸茸的脑袋,无奈又带着几分习惯性的纵容:“怎么了陶陶?谁欺负你了?” 他能感觉到抱着他胳膊的手臂收得很紧,像是真的受了什么惊吓。
梁渠被这动静吵醒,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陶醉一眼,又没什么兴趣地阖上,仿佛在说:又是这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
“是,是我们学校新来的那个实习老师!”陶醉抬起头,气鼓鼓地开始控诉,“姓秦,教数学的!长得人模狗样的,可是……可是他居然让我当他的数学课代表!”
顾远失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当课代表是好事啊,说明老师看好你。这算什么麻烦?”
“哎呀!不是因为这个!”陶醉急得跺脚,小毛球跟着一颤一颤的,“关键是,关键是他看我的眼神不对劲!老是找我单独谈话,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什么家里几口人啊,爸妈做什么的啊,平时喜欢干什么啊,还总夸我聪明,说像我这样的女孩子不多见。”
她越说声音越小,脸颊泛起可疑的红晕,但更多的是烦躁和不安:“而且,他今天下午放学,还说,说要请我吃饭,单独辅导我功课!我,我借口说要来你这里帮忙,赶紧溜了!”
顾远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眉头微蹙。他了解陶醉,这丫头虽然有时候神经大条,但在某些方面直觉很准。
如果她感觉到不舒服,那多半这个老师的行为确实有些逾矩。
“你跟你妈妈说了吗?”顾远问道,语气严肃了些。
“还没……”陶醉低下头,揪着顾远外套的扣子,“我怕我妈担心,她肯定要跑去学校闹,而且,万一,万一是我想多了呢?”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迷茫和一丝自我怀疑。
顾远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软了一下,又有些生气。气那个不知分寸的老师,也气这丫头有事不敢跟家里说,只知道往他这儿跑。但更多的,是一种保护欲油然而生。
“你做得对,感觉到不舒服就要及时避开。”顾远肯定了她的做法,然后拿出手机,“把那个老师的名字、科目,还有他跟你说的具体话,都告诉我。”
“啊?远哥哥你要干嘛?”陶醉有些紧张。
“不干嘛,”顾远语气平静,眼神却透着一丝冷意,“了解一下情况。放心,我有分寸。”
他当着陶醉的面,拨通了林静的电话。没有多说,只是请她帮忙查一下陶醉所在高中新来的、姓秦的数学实习老师的背景资料,越详细越好。
挂断电话,顾远看着依旧抓着他胳膊不放的陶醉,叹了口气:“好了,没事了。在我这儿待着,等你心情平复了再回去。要是那个老师再骚扰你,第一时间告诉我,或者告诉你妈妈,知道吗?”
“嗯!”陶醉用力点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刚才的慌张和委屈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满的安全感。她抱着顾远胳膊的手又紧了紧,小声嘟囔:“还是远哥哥最好。”
顾远无奈地抽了抽手臂,没抽动:“陶陶,你先松开,我还要整理东西。”
“不嘛不嘛!”陶醉耍赖,反而抱得更紧,还把半边身子都靠了上去,“我受到了惊吓,需要补充远哥哥能量才能恢复!”
顾远:“……” 这丫头,还是这么会顺杆爬。
他看着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陶醉,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徐乐乐那张努力装作坚强、却在深夜流露出脆弱的脸。
两个女孩,截然不同的性格,却都以不同的方式,闯入了他的生活,牵动着他的情绪。
就在这时,林静的回信来了,效率惊人。
信息很简短,却让顾远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秦某,师大数学系在读研究生,实习期。风评一般,有女生反映过其言行轻浮。其父为某区教育局中层。建议警惕,保持距离。”
果然有问题。
顾远把手机屏幕给陶醉看了一眼:“看到了?你的直觉没错。以后离他远点,如果他还纠缠,告诉我,我来处理。”
陶醉看着屏幕上的字,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后怕,小脸白了白:“真的有问题啊,还好我跑来找你了。”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寒意,下意识地把脸埋进顾远的手臂,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息。
顾远能感觉到她的轻微颤抖,心中那点因她莽撞而产生的无奈彻底化为了怜惜。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动作有些生疏,却带着安抚的力量。
“没事了,有我在。”他低声说。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让陶醉彻底安心下来。她在他臂弯里蹭了蹭,像只找到归宿的小猫,闷闷地“嗯”了一声。
窗台上,梁渠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瞳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紧紧相依的两人,又看了看窗外,尾巴尖轻轻摆动了一下。它似乎能感觉到,围绕在顾远身边的“缘”,正在变得愈发复杂和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