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的信息像一盆冷水，浇熄了陶醉最后一丝“可能是自己想多了”的侥幸。她后怕地缩在顾远身边，像只受惊后寻求庇护的雏鸟，恨不得整个人都藏进他的影子里。
顾远感受到她的依赖和轻微颤抖，心中怜意更甚，那只拍着她后背的手也多了几分坚定。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同时快速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件事。直接找上门去警告那个秦老师？容易打草惊蛇，也可能给陶醉在学校带来不必要的关注。通过学校层面？没有实质证据，仅凭风评和感觉，恐怕效果不大。
最好的办法，是让那个秦老师知难而退，并且确保陶醉在学校的安全。
顾远放缓了声音，“这几天放学，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就直接来店里，或者我让梁渠去校门口等你。”他看了一眼窗台上假寐的猫，“有它在，一般人不敢靠近你。”
梁渠的耳朵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算是默认了这个临时保镖的差事。
陶醉从顾远臂弯里抬起头，眼睛还带着点湿意，但已经亮了起来：“真的吗？远哥哥你让梁渠保护我？”她知道梁渠不是普通的猫，有它陪着，安全感简直爆棚。
“嗯。”顾远点头，“另外，我会跟你妈妈简单说一下这个情况，让她心里有数，平时多留意你的情绪。不是让她去学校闹，只是让她知道，好吗？”
陶醉想了想，有顾远和梁渠做后盾，再加上妈妈知道后也会更小心，似乎确实没必要那么害怕了。她乖乖点头：“好，我听远哥哥的。”
心里安定下来，刚才被恐惧压下的其他小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她依旧抱着顾远的胳膊，仰着小脸，开始细数那个秦老师的种种“罪状”，从他那过于“殷切”的笑容，到看似关心实则打探隐私的问话，语气里充满了嫌弃和不满。
顾安静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一句“确实过分”，或者揉揉她的头发表示安抚。
他注意到，这丫头在吐槽的时候，身体不知不觉又贴紧了他几分，少女柔软的身躯和身上淡淡的、带着阳光味道的香气，不断地提醒着他，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就在陶醉叽叽喳喳说得正起劲时，店门的风铃再次响起，这次是平和而规律的叮咚声。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
门口站着的是申菲菲。
她似乎刚从某个正式场合过来，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浅灰色西装套裙，长发挽起，露出优美纤细的脖颈，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眼神依旧明亮锐利。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袋，显然是顺路过来找顾远的。
当申菲菲的目光落在柜台后几乎黏在顾远身上的陶醉，以及顾远那隻自然搭在陶醉后背的手时，她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脚步也微微一顿。
店内的空气似乎有瞬间的凝滞。
陶醉下意识地松开了抱着顾远胳膊的手，站直了身体，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和……警惕？她认得申菲菲，徐氏集团的那位副总裁，最近和远哥哥走得很近的那个漂亮女人。
顾远倒是神色如常，对着申菲菲点了点头：“菲菲，你怎么来了？”他自然地收回手，仿佛刚才那个带着怜惜和安抚意味的动作再寻常不过。
申菲菲迅速调整好表情，迈步走了进来，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目光扫过陶醉，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对顾远说：“刚好在附近见完客户，有份资料想请你帮忙看看，是关于……”她顿了顿，似乎考虑到有外人在，没有明说，“之前那种药材的后续评估报告。”
她将文件袋放在柜台上，视线不经意般再次掠过陶醉，带着一丝探究。
陶醉立刻感觉到了那种属于成熟女性、职场精英的强大气场，以及那看似礼貌实则疏离的打量。
她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不舒服，像是自己的领地被人侵入了一样。她往前挪了一小步，几乎是无意识地，再次贴近了顾远身边，仰起脸，用一种带着明显依赖和亲昵的语气对顾远说：
“远哥哥，那我先回去啦？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哦！”她刻意强调了“答应我的事”，眼神意有所指。
顾远哪里听不出这小丫头片子那点微妙的心思，有些好笑，但还是配合地点点头：“好，路上小心。到家发信息。”
“知道啦！”陶醉甜甜地应了一声，然后又像是才注意到申菲菲似的，对她露出一个毫无攻击性、甚至显得格外天真无邪的笑容：“申姐姐好，申姐姐再见！”说完，像只骄傲又小心眼的小孔雀，昂着头，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小店。
门上的风铃因为她的动作再次发出一串凌乱的脆响。
店内恢复了安静，却弥漫开一种微妙的尴尬。
申菲菲看着陶醉离去的背影，直到风铃停止摆动，才收回目光，看向顾远，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陶阿姨家的女儿？长得真可爱，挺黏你的。”
顾远拿起柜台上的文件袋，一边打开一边随口应道：“嗯，陶陶从小就这样，风风火火的，被家里保护得太好，有点小麻烦就爱往我这儿跑。”
他简单提了一句学校里老师的事，略去了林静调查的细节，只说是小姑娘觉得老师有点烦人，来寻求安慰。
申菲菲听着，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她看得出来，顾远对那个叫陶醉的女孩，有着一种不同于常人的纵容和亲近。那种自然的肢体接触，那种无需言说的默契，都让她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想起自己深夜加班时他送来的那碗粥，想起他沉稳的鼓励和关键时刻的帮助，心里刚刚萌生的那点暖昧情愫，此刻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了不安的涟漪。
“看来顾老板不仅擅长解决‘大麻烦’，处理‘小麻烦’也很得心应手。”申菲菲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试探。
顾远从文件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他沉默了一下，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将话题引回了正事：“这份报告我看过了，数据很详实，之前的药材效果看来是稳定的……”
他专业而冷静地分析起报告内容，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
申菲菲也迅速收敛心神，投入到工作讨论中。她是申菲菲，是徐氏的副总裁，有着自己的骄傲和事业，不会，也不能让自己陷入无谓的情感纠葛和猜忌之中。
然而，有些种子一旦落下，即便刻意忽视，也终会在心底悄然生长。
窗台上，梁渠换了个姿势，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了然和看好戏的兴味。它舔了舔爪子，心想：啧，凡人的情感，果然比妖界的争斗还要复杂有趣。这下，它这临时保镖的差事，恐怕不会太无聊了。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小店内的灯光显得更加温暖，却也照出了空气中那些无形涌动、尚未言明的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