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梅送来的蓝布上那个小小的“何”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针脚虽然旧了,但能看出当年绣得很用心。
顾远把这块有字的布和自己之前在草堂捡到的那块并排放在一起。两块布颜色、质地都很像,但大小不同,一块有绣字一块没有。
“梁渠,你觉得这两块布原来是同一块吗?”顾远问。
白猫蹲在柜台上,仔细地嗅了嗅两块布。它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尾巴轻轻摆动。
“气味很相近,”梁渠用意念回答,“但小的这块...上面除了林泉的气息,还有另一种很淡的气味。和大的这块不一样。”
“另一种气味?是什么?”
“像是...植物的根茎。”梁渠歪着头,“很淡,但很特别。不是普通的药材。”
顾远拿起小的那块布,凑近闻了闻。他鼻子没梁渠那么灵,只能闻到淡淡的旧布味道。不过仔细闻的话,确实有种若有若无的草木香气。
“会不会是林泉常用什么草药?”顾远猜测,“何明堂给他看病,可能会开些药方。”
“有可能。”梁渠跳下柜台,“不过这两块布肯定有关系。大的包裹过画,小的...本妖觉得,可能包裹过别的东西。”
这个猜想让顾远心中一动。如果两块布原来真是同一块,那小块的可能是从大布上剪下来或者撕下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除了包画,这布还有别的用途?
第二天,顾远带着这两块布去找陈墨斋。陈老正在院子里浇花,看到顾远来了,很高兴地招呼他进屋。
书房里,顾远把两块布摊开在书桌上,又把在何家老宅找到的信件和那幅小草药图也拿了出来。
陈老戴上老花镜,一样样仔细看。他先看了信件,边看边点头:“这些信很重要,是林泉和何明堂交往的直接证据。”
然后他拿起那幅小小的草药图,看了很久。画只有巴掌大,但画得很精细,几种草药的形态特征都很准确。旁边的小字写着:“赠明堂兄 以资辨识 林泉”。
“这幅小画有意思。”陈老说,“林泉的画以山水为主,很少画这种写实的草药图。看来他是特意为何明堂画的,方便郎中辨认药材。”
“我也是这么想的。”顾远点头,“林泉和何明堂的交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陈老又拿起两块布,仔细对比。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拿到窗边对着光看。
“这两块布,原来应该是一块。”陈老肯定地说,“你看布的纹理、颜色、新旧程度,都很一致。有绣字这块大,应该是原来包裹《清溪采药图》的布。小的这块...”
他顿了顿:“小的这块边缘不整齐,像是撕下来的,不是剪的。而且上面有污渍,虽然很淡了,但能看出来。”
顾远凑近看,果然,小布片的边缘参差不齐,确实像撕扯的痕迹。而且布面上有些淡淡的黄色斑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这些污渍,”陈老说,“可能是药渍。何明堂经常接触药材,布上沾到药汁很正常。”
“那为什么要把布撕下一块呢?”顾远不解。
陈老思索片刻:“可能有几种情况:一是布太大了,撕一块下来做别的用途;二是布脏了或者破了,把坏的部分撕掉;三是...需要一小块布包什么东西。”
这个猜测让顾远想到梁渠说的“另一种气味”。难道这小块布曾经包裹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陈老,您觉得,何明堂除了《清溪采药图》,还可能从林泉那里收到别的东西吗?”顾远问。
“很有可能。”陈老说,“两人交往多年,互相赠送些小物件很正常。可能是印章、笔、砚台,或者别的什么。不过这些东西小,容易遗失,能找到的可能性不大。”
从陈老家出来,顾远一边走一边想。他总觉得,这两块布背后,可能还藏着更多故事。
回到店里,陶醉已经在等他了。今天是周六,她不用上学,一早就过来帮忙整理店铺。
“远哥哥,陈爷爷怎么说?”陶醉好奇地问。
顾远把今天的情况简单说了说。听到那块小布可能是撕下来的,陶醉眼睛一亮。
“你说,会不会是这样?”她边想边说,“何明堂收到林泉送的画,用那块大蓝布包好。后来,林泉又送了他别的小东西,比如那幅草药图,或者别的。何明堂身边没有合适的包装,就从大布上撕了一小块下来,包那个小东西。”
这个推测很合理。顾远点头:“有可能。不过那小东西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会不会就是那幅小草药图?”陶醉指着桌上那幅小画,“你看,这幅画这么小,用大布包太浪费了。用小块布包正好。”
顾远拿起那幅草药图看了看。画确实很小,用那块小蓝布包,大小正合适。
“可是,如果只是包这幅画,为什么梁渠说布上有特别的气味?”顾远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正说着,梁渠从猫窝里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跳上柜台。
“你们在说本妖坏话?”它用意念问,语气懒洋洋的。
“没有,在讨论这块布。”顾远把小块布推到梁渠面前,“你昨天说,这上面有特别的气味,像是植物的根茎?”
梁渠凑近闻了闻,点点头:“对,很淡,但确实是某种根茎类植物的气味。而且...这气味很特别,不是普通药材。”
“你能分辨是什么植物吗?”
“本妖不是草药专家。”梁渠甩甩尾巴,“不过,这种气味...本妖好像在哪儿闻到过。很熟悉,但想不起来。”
顾远和陶醉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下午,店里来了个老顾客,是位喜欢收藏文房四宝的退休老师。他看中了顾远新收的一方老砚台,两人讨价还价半天,最后成交。
老老师付了钱,却不急着走,坐在茶桌旁和顾远聊天。他看到桌上那幅小草药图,很感兴趣。
“这画有意思,”老老师说,“民国时期的小品,画的是...让我看看,这是车前草,这是蒲公英,这是...哦,这是地黄。”
顾远惊讶:“您认识这些草药?”
“我父亲是老中医,小时候跟他学过一点。”老老师微笑,“不过我只认得几种常见的。这幅画画得很准,看来画的人对草药很了解。”
“画的人叫林泉,是位隐居的画家。”顾远说,“他有个朋友是郎中,叫何明堂。这幅画是林泉画给何明堂的,方便他辨认草药。”
“何明堂?”老老师想了想,“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对了,我父亲留下的医书里,提到过一位何明堂先生,说他是民国时期的名医,尤其擅长调理慢性病。”
“真的?”顾远精神一振,“您父亲的书里,还提到什么?”
老老师回忆道:“我记得书里说,何明堂先生有个朋友隐居西山,身体不好,何先生常去给他看病。两人交情很深,那位隐士朋友还送了何先生一幅画,画的是采药的情景。”
“就是《清溪采药图》。”顾远说,“可惜那幅画已经遗失了。”
“是啊,很多老东西都没能传下来。”老老师感慨,“不过我父亲的书里还提到,何明堂先生从那位隐士朋友那里,得到过一个药方,说是对调理身体很有用。”
药方?顾远心中一动。
“什么样的药方?”
“具体的记不清了。”老老师摇头,“书里只说,那药方是何明堂的隐士朋友自己研究出来的,用了西山当地的几种草药。何明堂试用后觉得效果不错,就记录下来了。”
老老师离开后,顾远陷入了沉思。药方...如果何明堂真的从林泉那里得到过一个药方,那林泉就不仅仅是画家,还对草药有研究。
这个猜想很合理。林泉隐居西山多年,周围都是山林,认识些草药很正常。他身体不好,自己研究些调理的方子,也有可能。
“远哥哥,”陶醉忽然说,“你说,那块小蓝布上奇怪的植物气味,会不会就是林泉研究的草药?何明堂用那块布包过那种草药?”
这个推测让顾远眼睛一亮。对啊,如果林泉真的研究过草药,给了何明堂一个药方,那何明堂可能会按照方子采药、配药。用那块小布包草药,完全说得通。
“可是,那会是什么草药呢?”顾远自言自语。
“查查资料呗。”陶醉说,“或者,去西山看看?林泉在西山住了那么久,研究的应该是西山当地的草药。”
这个主意不错。顾远决定,找个时间再去一趟西山,这次专门留意山里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