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顾远一边看店,一边查了些关于西山草药的资料。西山不算很高,但植被丰富,有很多常见的药用植物,比如金银花、板蓝根、何首乌等等。
周末,顾远准备再去西山。这次他没叫美术社的学生,就自己一个人去。陶醉想跟去,但周末要补课,只好作罢。
周六一早,顾远背着简单的背包,坐公交车去了西山。秋意更浓了,山上的树叶红黄交错,景色很美。
他没有去上次写生的平台,而是沿着另一条小路上山。这条路更僻静,沿途能看到更多植物。
顾远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观察路边的草木。他手机里存了几张常见草药的图片,可以对照着看。
走了大概半小时,他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看到了一片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花很小,但很密,远远看去像一片紫色的云。
顾远走近细看,觉得这种植物很眼熟。他拿出手机对照图片,发现这像是桔梗,一种常见的草药,有止咳化痰的功效。
“林泉身体不好,咳嗽是常事。”顾远想,“桔梗对咳嗽有用,他可能会用这种药。”
他继续往前走,又发现了车前草、蒲公英、地黄...这些都是那幅小草药图上画的种类。看来林泉确实对这些草药很熟悉。
快到中午时,顾远走到了一处溪流边。溪水很清,能看到水底的石头。溪边长着一种叶子很特别的植物,茎是方的,叶子对生,开着淡紫色的小花。
顾远觉得这种植物没见过,就拍了几张照片,准备回去查。
他在溪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拿出带来的水和面包,简单吃了午饭。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暖洋洋的。溪水潺潺,鸟鸣声声,让人心情宁静。
吃完午饭,顾远沿着溪流往上走。溪流越来越窄,最后变成了一条小溪沟。在一处转弯的地方,他看到岩缝里长着一种奇怪的植物。
这植物不高,叶子细长,开着白色的小花。最特别的是它的根,露在外面的部分呈黄褐色,表面有皱纹,看起来像个小人参。
顾远心中一动。这种植物,他好像在资料里见过。他拿出手机,翻看之前存的图片,果然找到了一种相似的植物——党参。
党参是常见的补气药材,有增强免疫力、调理身体的功效。如果林泉身体虚弱,用党参调理很合适。
顾远小心地挖了一小株,连土带根用塑料袋装好。他想带回去给懂行的人看看,确认是不是党参。
下山时,天色还早。顾远没有直接回城,而是绕道去了草堂遗址。
几个月没来,草堂还是老样子,破败而安静。秋风吹过,屋顶的茅草沙沙作响。
顾远在草堂前站了一会儿,想象着百年前,林泉在这里生活、作画、研究草药的情景。一个隐居的画家,与山水为伴,与草药为友,日子虽然清苦,但内心应该是充实的。
他在草堂周围转了转,想看看有没有之前没发现的草药。在屋后的一片空地上,他看到了几株枯萎的植物,看样子像是草本,但已经干枯得认不出来了。
顾远蹲下身,仔细查看。在枯萎的植株旁边,他发现了几个小坑,像是被人挖过。
“难道有人在这里采过药?”顾远想。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意外。草堂遗址很偏僻,一般人不会来。谁会在这里采药呢?
他仔细看了看那几个小坑,坑不大,也不深,像是用小铲子挖的。坑边的土还比较新,应该是最近挖的。
顾远站起身,环顾四周。山林寂静,除了风声鸟鸣,没有别的声音。
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在暗中看着他。但回头看,又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我想多了。”顾远摇摇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下山路上,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出现了几次。但每次回头,都只看到空荡荡的山路和摇晃的树影。
回到店里时,已经是傍晚。梁渠正蹲在窗台上,看着窗外。
顾远一进门,梁渠就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
“你今天去哪儿了?”它的意念传来,“身上有很重的山野气息,还有...几种草药的味道。”
“去西山了。”顾远把背包放下,拿出那株植物,“你看看这个。”
梁渠跳下窗台,凑近闻了闻那株植物。它的耳朵动了动,尾巴竖了起来。
“这个气味...”梁渠的意念里带着惊讶,“和那块小蓝布上的气味很像!虽然不完全一样,但很接近!”
顾远精神一振:“真的?”
“本妖的鼻子不会错。”梁渠肯定地说,“这块布上沾的,应该就是这种植物,或者类似的植物。”
顾远看着那株植物,心中涌起一阵激动。如果梁渠的判断没错,那这块小蓝布,很可能包裹过这种草药。而这种草药,可能就是林泉研究、使用的药材之一。
他把今天在西山的发现告诉了梁渠,包括在草堂后面看到的小坑。
梁渠听了,沉默了一会儿。
“有人在找东西。”它用意念说,“不是普通的登山客。挖那些坑的人,应该是懂草药的人,或者...在找什么特定的东西。”
“会是谁呢?”顾远皱眉。
“不知道。”梁渠跳上柜台,“但本妖建议你小心点。西山那种地方,人少,万一遇到什么麻烦,不好办。”
顾远点点头。梁渠说得对,以后去西山,还是要多加小心。
晚上,顾远把那株植物拍了照片,发给了一位懂中医的朋友。朋友很快回复,确认这就是党参,而且是西山本地的品种,质量不错。
“党参补气,适合身体虚弱的人长期服用。”朋友在微信里说,“你从哪儿弄的?西山现在这种野生的不多了。”
顾远简单说了情况,朋友很感兴趣。
“如果你那位画家朋友真的用党参调理身体,那说明他很懂养生。”朋友说,“党参要配合别的药材,效果才好。他应该有自己的配方。”
这个说法,和老老师提到的“药方”对上了。林泉很可能真的研究过一个调理身体的药方,并且和何明堂分享过。
夜深了,顾远坐在灯下,看着桌上那幅小草药图、两块蓝布片、还有那株党参。这些看似不相关的东西,正在慢慢连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一个隐居的画家,一个仁心的郎中,一段跨越时光的友情,一个可能存在的药方...
顾远觉得,自己好像触摸到了百年前那段历史的温度。虽然还有很多谜团没解开,但每发现一点新线索,那段历史就清晰一分。
窗外,秋月如钩。梁渠跳上窗台,望着月亮。
“你在想什么?”它的意念传来。
“在想,林泉当年研究草药时,是什么心情。”顾远轻声说,“他身体不好,但不愿离开西山。自己采药、配药,坚持在山里生活、作画...需要多大的毅力和热爱。”
“热爱可抵岁月漫长。”梁渠难得说了句有哲理的话,“你们凡人寿命短,但有些热爱,能让短暂的生命变得很长很长。”
顾远看着梁渠。月光下,白猫的轮廓镀着一层银边,琥珀色的眼睛深邃如古井。
“你说得对。”顾远说,“林泉虽然只活了六十多岁,但他的画、他的故事、他研究的东西,一百年后还有人记得,还在寻找。这就说明,他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着。”
梁渠转过头,看了顾远一眼。
“你也在做同样的事。”它的意念平静,“寻找、记忆、传承...这本身,就是一种延续。”
顾远心中微动。是啊,他现在做的,不就是在延续林泉的故事吗?让一个被遗忘的画家重新被人知道,让一段尘封的友情重新被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