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段插曲后又过了一日,马车即将驶入洛江之畔,过了洛江便是江淮边界。
智千半眯双眼,默默打量前方不远一处从中间横断的山陵,嶙峋错落的岩石是个不错的隐匿埋伏之地。
也许是多虑的了吧,智千勒了下缰绳,催促骏马加快行程,但他的心底却隐隐感到不安,眼角的余光不时扫过漆黑的岩缝。
马车轧过路面稠密的石子,行驶入山陵下蜿蜒的小道。
随着马车行进,周围变得异常安静起来,除了马蹄声和车轱辘声,没有一丁点虫鸟鸣叫声。在这压抑的气氛下,智千忽而停住马车,接着跨过腿从马车上一跃而下,面向一侧山陵冷声道:“别藏了,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片箭雨便从岩石后激射而出。
智千面色沉重,他所擅长的是暗器,面对箭雨他的银针毫无用武之地,然而他身后的马车里却坐着他的主公,他避无可避。
解开系在胸前的披风,智千右手运功旋转,顷刻间原本软绵绵的披风变成一根坚硬的布棍。
在外人眼中密不透风必杀的箭雨,在布棍幻化而出的棍幕面前纷纷折戟,布棍精准地打在精铁箭头上,几个呼吸便化解了箭雨攻势。
马车内,楚蒙透过车窗,看到岩石后站出一排排刺客身影,不由紧锁眉头。
马车前,智千在发现敌方人数过百后,当即放出独有的紫色信号弹,并靠近车窗安抚道:“主公莫怕,临渊和梦魇马上便会赶到。”
“嗯,小千你要小心!”
楚蒙从怀中掏出一把火红匕首,此神兵名为龙炎,是楚蒙从昏迷中醒来当天楚皇所赐,楚蒙极其宝贝它,不为其他只因她从暗卫口中得知,此兵器在外绝对能排进天下神兵榜。
此刻,火红彻亮的剑身倒映出她清秀绝美的脸庞,楚蒙闭目深呼一口气,暗道希望这次用不上它吧。
很快马车外响起兵戈之声,惨叫由远及近,直到数次阴寒的剑身刺透车厢。
继而她的耳畔传来智千负伤的闷哼声,紧接着一只染满鲜血的手伸进车厢将她拉下马车。
“主公快走!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刺客!”
跳下马车,楚梦定睛望去,只见智千身上多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就连拉车的骏马也倒在血泊之中。
“快走!”见主公发愣,智千拦腰抱起她便向后方奔去,只要同临渊、梦魇汇合,便能护住主公。
避开几支利箭,智千逐渐拉开与身后刺客的距离,就在他以为逃脱生天之际,斜次里一枚毒针直射向他怀中的少女。
想也没想,智千侧身用后背挡下毒针,速度不减依旧狂奔,只是嘴角溢出了暗红色血液。
将一切看在眼里,楚蒙不由眼眶温热,回想起智千往日种种看似严厉的督促,在此时看来却是为她好不是吗?
“小千,痛吗?”
“不痛,小伤不碍事。”智千始终保持着微笑,神态依旧显得彬彬有礼,但楚蒙知道他只不过是不想让她担心。
“放我下来,我自己跑。”楚蒙蠕动身体,挣扎了一下。
智千没有遵命,目光依旧直视前路,只是嘴角溢出的血液却如开阀的水流,夹杂着血沫止不住地淌下,登时染红了楚蒙的衣裳。
智千的意识逐渐变得朦胧,速度也越来越慢,可双手依旧稳稳的护住楚蒙。主公便是他此生的使命,活下去的信仰。
追兵逼近,智千难以压制体内毒素,终被脚下碎石绊了个踉跄,虚弱不支倒地。
“小千!小千!你别吓我!”
从智千身上爬起,楚蒙惶恐地拍打他苍白的脸颊,以期他能苏醒睁开双眼。
即便倒下,智千也将身体当作了肉垫,护住楚蒙,自己则重重砸在铺满碎石的小道上,也许他的使命之路也将终结于此了吧。
乌泱泱的刺客包围了他们,领头之人疑惑的盯向楚蒙,“女的?”
他所接受到的指令目标是当今的十三皇子益王殿下,如今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个女子,难道又是一路障眼法?
刺客首领面露狐疑之色,日前已有两路人马截获益王马车,皆无所获,让他不得不怀疑眼前也是一路幌子。
“首领,她不是益王,怎么办?”
“带回去审问。”刺客首领不带感情的下了命令。
面对一众黑衣蒙面人,楚蒙手持龙炎匕首,指向刺客首领,“你们是谁派来的!”
“呵,有点意思。”刺客首领盯着楚蒙的双眸,从中他没有看到惧意,甚至在少女眼神里他感受到一丝威压,这种威压像极了他的主人,虽然脆弱的如同雏鹰,但已初具形质。
“若换个时间地点,也许我还真舍不得对你下手。”刺客首领凭空张开手掌,仿佛有吸力一般隔空抓住楚蒙雪白的脖颈,五道斑斓指痕立时可见。
“蟊贼,敢伤我梦魇所奉的人,不知死活!”
就在楚蒙性命攸关之际,一道娇喝凭空升起,而后方圆五里瞬间被粉红瘴气覆盖。
“不好,有毒!撤!”
不慎吸入一口瘴气,刺客首领急忙屏住呼吸,抓住楚蒙迅速向路前方败走,那个方向即是洛河。本想把楚蒙带回审问,无奈后路被切,他只得往前逃窜。
不过他的手下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功力稍弱者当即就捂住脖颈倒地,七窍流血,余下的刺客也狼狈逃窜,没过几个呼吸均倒地身亡。
昏死在地的智千口中则被塞入一颗药丸,入口即化作一道苦涩的暖流,抵挡住毒瘴的侵蚀。
“主公!”看了眼双眼紧闭的智千,又看向楚蒙被抓走的方向,梦魇恼怒地跺了下脚。
随后梦魇蹲下身子,手指按压住智千伤口处,拔出毒针。再用手探向他的动脉处,片刻后皱眉道:“毒已攻入心脉,若不及时施救恐怕性命不保!”
梦魇背起气息微弱的智千,遥望前路,内心纠结不已,一边是从小相伴的伙伴,一边是发誓侍奉一生的主公,她该何去何从。
“对不起主公,梦魇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重重呼吸几轮,梦魇终是折回来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