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娜祭司在来到神殿工作之前,是一位贵族大小姐。
贵族之间的血统纯正论,让她与表哥结婚。拉娜并不讨厌,表哥以前就对她很不错,如果能嫁给熟悉的人也是最好的选择。
婚后不久,拉娜便要迎来第一个孩子的出生。可是那孩子似乎运气不好,被剪了脐带后一直出血不止,最终在拉娜面前死掉了。虚弱的她紧紧抱着已死的婴儿,哀声大哭。他的丈夫表示很遗憾,只能安慰拉娜。
尽管有些悲伤,但是拉娜还是做好生第二胎的打算。再经过精心调养后,拉娜的身体也很健康,想必生下的孩子应该没问题。
但是众神总是爱捉弄人,拉娜产下的第二个孩子在六岁的时候突然死亡。无非接受事实的丈夫开始变得暴躁、颓废,最后抛弃贵族的地位还有妻子,离家出走。
支离破碎的家庭已经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拉娜也开始启程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她来到了亚特兰蒂斯帝国的一个神殿里,当上了祭司,为人治病的同时反思着自己的过错,为何众神要这样制裁她?随着时间推移,拉娜已经找不出答案了,她开始认为这是众神所安排的命运,不可违抗。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的无情。
就算过去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也只能看在当下。拉娜作为神殿祭司,最喜欢的工作就是去收留院探望孤儿,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得到一些慰藉。
两年前来了一个红发的孩子,拉娜那时心想着,如果自己的孩子还活着,大概也像现在这么大的吧。拉娜被大巫师尤妮丝告知,让这个孩子管理药草房。
在经过一阵时间的接触,拉娜发现,这个名叫尤里的少年,有时候给人的感觉不像一个小孩子,更像一位成熟的大人,有时候对待一些事物又表现出孩子的天真,让人捉摸不透。但是拉娜很喜欢与尤里交流,这个孩子身上有种不可思议的能力,与尤里交流总是能够让自己暂时忘记过去的那些事。
因为其他祭司有别的工作,把药剂安排送往冒险者工会的活就交给拉娜。整理一下淡金色的头发和白色祭司袍衣,拉娜刚要准备出发就在神殿走廊遇上了尤里。
「尤里今天不用去给王子殿下上课吗?」
拉娜看到尤里后露出慈爱的笑容。
「每上五天课,就要休息两天,我认为这样对阿米诺斯殿下身心健康比较好。拉娜小姐能帮我一个忙吗?毕竟只有拉娜小姐身为大祭司能够动用药材库。」
尤里从一个小香囊里拿出一小块羊皮纸,递给了拉娜。
「这是新的配方?功效是……麻痹什么什么,抱歉呢尤里,往下的我就看不懂了。」
拉娜露出困惑的表情看向尤里。像这样的交流也不是第一次,她还没习惯尤里搞些奇怪的点子。
「不过,你上次做的那个『麻黄素强化药剂』受到许多人的好评呢。」
「是……是嘛!没有这回事。」
「嗯,尤里你真是很厉害孩子哦。」
看到尤里脸上不经意浮现出来的笑容,拉娜就右手扶着脸乐呵呵的,毕竟她最喜欢看到孩子的笑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见到尤里最孩子的一面。
「拉娜小姐,我就拜托你帮忙寻找这种原材料了。」
「这些应该都没问题,但是『蓝虫灯草』是猎人用来做麻醉箭用的吧?尤里想用来做什么呢?」
「大概能用到治疗上吧,我也不确定。」
拉娜突然露出认真的表情。
「尤里,你很喜欢医术吧。」
「嗯,很喜欢。」
「以后有任何要求都尽管向我提,无论是什么材料,我都会帮你找到的。」
说完,拉娜又恢复平常的笑容,与尤里告别。
「休息日……」
看来拉娜小姐也有打算。
☆☆☆☆☆☆
告别了拉娜小姐,我就去拜访了亚特兰蒂斯帝国的战士长——西奥多。
我好不容易才对布达西列斯王劝说成功,让阿米诺斯练习剑术,国王却说尽量不要让阿米诺斯受伤。
真是麻烦。
到达训练场后,有修炼剑术的学徒为我指明哪个人才是西奥多。他那亚麻色的头发竖起来像是会玩闪电的,还有那健壮的肌肉,感觉就像是游戏里的盾战士担当。
那把巨剑他居然能单手拎起来,而且能以很快的速度进行斩击。
不会很凶吧?
希望他很好说话,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靠近西奥多。
「请问是西奥多战士长大人吗?」
「怎么了,小鬼,你也想来学剑术吗?我这里可不欢迎爱哭鼻子的家伙。」
「原谅我冒犯,其实……」
我向战士长解释来意之后,他摸了摸碎碎的胡子,然后大笑着同意了。不过西奥多附加要求就是我也要陪着阿米诺斯一起练习剑术,求多不求少。
「我可不会手软的,嗤哈哈哈哈!」
「请务必要手下留情……」
看到西奥多那样子,我也只能边苦笑边答应,祈祷到时候阿米诺斯不要哭鼻子吧。
顺带一提,阿米诺斯的魔法讲师也是由我来担当,真是身兼多职,明明我以前只是个医生,头疼。
在那之后,我就留下来观看西奥多是怎么训练那群学徒的,老实说,他的训练方式可真魔鬼。
…………
亚特兰蒂斯的夜晚,周遭都是声乐。
难得拥有假日,我却不知道要做什么。为阿米诺斯上课已经有一个月,看来我习惯那样的生活。
忙累了一天,到夜晚就游手好闲。
一旦空闲下来,我似乎没啥可干了,也忘记之前是怎么度过的。可能这段时间晚上也要给阿米诺斯备课,过得比较充实。
原材料交给拉娜小姐去收集,自己又不能出去森林里采集,像我这样的小孩在偶尔有魔兽出没的森林里,存活率很低。
以前没仔细留意过,原来亚特兰蒂斯的夜晚还挺热闹。
有部分嘈杂声是从酒馆和冒险者工会传出来的。酒馆……我这样的未成年进不了,冒险者工会大概也不会搭理我这样的小孩,所以这两地方都放弃了。
继续走,就会发现沿街的人们很多。
吃美食和观看表演,这里的人主要娱乐方式是这两种。
呃,烤晶石蜥蜴?这真的能吃吗?
还有露天剧院的地方,不清楚他们在看什么戏。时不时会有什么自称学者的人在那里宣讲他看待世界或者看待物质的理论,虽然大部分我不赞同。
大家看起来很幸福,无论是哪里,和平时代总会带来人们最想要的生活。
亚特兰蒂斯帝国和西边的阿斯加德王国停战了很久,为保持两国的友谊,还互相开放了贸易通道,而且东边的龙胜圣国也很乐意跟亚特兰蒂斯交流。
处在这样热闹的氛围,很容易想起以前过节的时候。那会儿大家同在一个餐桌上,说说笑笑,献上自己诚挚的祝福。亲人、朋友,他们的笑容我至今还记得。
不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我还没有陪他们过最后一年呢。
父母年迈的笑容,以及朋友们的玩笑,不断地从脑海中涌出来。
不知道他们生活的怎么样了……
希望朋友们不要为我的死难过,我现在还活着好好的。
只是……
父亲和母亲,我对不起你们,没能好好地珍惜自己,最后的请求,恳请你们不要……为我操碎了心。
一联想到父母在自己的丧礼哭泣的样子,我胸口就发闷。
鼻子一酸,把双手放在背后,我想掩盖着自己的情绪,然后趁没人注意,迅速地躲到摆放一堆木箱的角落,嚎啕大哭。
夜晚的嘈杂声没过了我的哭声,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充满了无力感。
眼里和鼻涕稀里哗啦的流下来,啊——这副模样可真难看,单纯用手还擦不干净。
奇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了呢?
这可不像我啊。
不小心用白色的袖子抹去眼泪和鼻涕,看来这件术袍要好好地洗一洗了。
在尽情地哭完后,冷静地待了许久,我用双手拍了拍脸,假装无事发生。
「呼——」
深呼吸一口气。
可不能让尤妮丝担心,回家吧。
我独自哼着曲儿,踏在泥地上,告别了过去,开始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