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秦墨能隐隐听到，大楼的另一侧，隐隐响起了枪击声，重物拍砸的声音，还有一些人的痛呼声。
这让他明白，大概在另一个方位，林芯他们已经开始试图进入实验室，并且遇到了一些强大的敌人。
同时，他也意识到，这个人如今正在急着做好一件其他的事情。
秦墨十指痉挛，仿佛不受控制般在抖。
这时候的陈宫，也在静静的打量着秦墨，观察着他的每一点细微的反应。
他的表情还是很平静，且自信。
他能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似乎一直想要抓住自己。
这种感觉，就像是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晃动，自己却又看不见是什么。
而身体周围，则有一种异常冰冷的，刀锋刮过毛孔的感觉，说不出的难受。
他知道自己不是异能者，便索性不去理会这些，只是静静的看着秦墨。
只是在秦墨面前，他还是想要表现的更冷静一些。
他的对面，坐在了高脚凳上的秦墨，这时候也正垂着头，显得异常沉默。
“我还有一些事想问你。”过了好一会，秦墨才抬起了头来，目光落在了陈宫的脸上。
陈宫慢慢的举起了酒杯，轻轻向秦墨示意，并且瞟了一眼旁边的秒表。。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他们……”秦墨停顿了一下，道：“他们都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陈宫没有细问，他知道秦墨指的是谁。
他只是坦然回答：“只有十三跟在我身边，还有很多……没救回来。”
说着，他像是有些苦笑，道：“你当初下手太狠了，给我们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损失。”
“说真的，我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你这个项目，是他们坚持认为你很有潜力，即使……在你造成了那样的灾难之后，他们也坚持自己的看法，他们不肯承认你只是一个失败造物的事实！”
项目、潜力、失败、造物……
这些词汇像是钢针一样，刺入了秦墨的大脑。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幕一幕记忆碎片。
苍白的灯光，冰冷的手术台，戴着口罩的眼神冷漠的人。
还有，浑身剧痛，被情绪淹没，蹲在了实验室角落里哭泣的小男孩。
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越来越多，越来越真实，但却又总是像一部剪辑糟糕的电影，无法准确的讲述出一个故事，这让他非常的痛苦，恨不得直接挖出脑子来看那些回忆。
“你们……”秦墨好一会，才再次开口，每说出一个字，似乎都很艰难：“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陈宫微微沉默，像是在考虑这些东西可不可以说。
过了好一会，他才轻声道：“只是一些治疗，以及强化类的工作。”
微一沉默，他轻轻摇了摇头，道：“因为这是他们的项目，所以更多的东西，我不清楚。”
“当然，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说完之后，他又瞄了一眼秒表，微微叹了口气。
秦墨心里，瞬间涌出了强大的愤怒感，他有种想将陈宫的脑袋直接捏碎的感觉。
只是，在这种愤怒感忽然涌上了脑海时，他忽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于是他猛得一抬头，向着陈宫看了过去：“你说他们……”
他声音微微发颤：“还活着？”
迎着秦墨的目光，陈宫沉默了一会，举着酒杯，慢慢向嘴边凑了过来。
“回答我！”秦墨看着他，周围的空气像是一下子变得沉重。
陈宫的酒杯凑到了嘴边，顿时停了下来。
仿佛有无形的力量，阻止着他，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将酒杯凑到嘴边。
于是，他干脆放下了酒杯，平静的看着秦墨，道：“我并不是来接受你的怒火，也无需向任何人道歉。”
“你随时可以取走我的性命，也可以和我交流一些我愿意回答的问题。”
“但是，如果你想从我的脸上看到恐惧或是后悔的表情，来满足你那廉价的快感……”
“不好意思。”
他向秦墨笑了笑，道：“如果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那样做。”
秦墨的眼睛，红的像是会有鲜血滴出来。
他沉默的看着陈宫，在他与陈宫之间，空气都像是变得凝固了。
蜡烛的火苗，这时候都已经缩到了极点，但偏偏又还留着小小的火豆，没有熄灭。
秦墨确实在陈宫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恐惧或是害怕的神色。
他仿佛已然准备好了，坦然接受即将到来的一切怒火。
吼——
在这一刻，地底深处，那遥遥传来的枪声，与重击摔击的声音，忽然消失了几秒。
旋即，便隐隐有人的惨叫传了过来，这种声音。
哪怕像是隔了几层地面，也能够让人感觉到那叫声里的痛苦与恐惧。
整栋大楼，在这时候都隐隐剧烈的颤动了几下。
陈宫脸色微微一怔，忽然一把拿起了秒表，死死的盯在了上面。
他的脸上，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强烈喜意。
秦墨一直看着他，看着他，表情已经扭曲到了极点。
他身上的愤怒与怪诞感，让他看起来，似乎要撕下自己的皮服，钻出一个恶魔来，这种强烈的情绪波动。
但看到了陈宫脸上那不由自主露出来的笑意时，秦墨忽然怔了一下。
旋即，他脸上的表情，开始像潮水一样退去。
平静到了漠然。
只有他的嘴角，缓缓向着两边拉开，露出了一个像是笑容一样的表情。
这个笑容，很平静，也很自然。
看到秦墨表现的出来的情绪，陈宫也微微皱了皱眉头。
秦墨的笑容，以及这时候表现出来的平静，并不在他的意料范围之内。
“我很好奇，你不惜把自己送到我手上，是为了什么？”秦墨忽然笑着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怒气。
平静的像是老朋友在聊天。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的追求。”陈宫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必要隐瞒，同时，一种内心里涌动着的喜悦，让他也有了一种倾诉欲望。
于是，他抬头看向了秦墨，金边眼镜在烛光下微微发亮，轻声开口道：“那我的目的自然也很明显。”
“或许034聚集地以及营地外围，认为我是在造神，但他们小看了我，也小看了他们。”
“我们并不打算造一位需要膜拜的神出来，我要造的……”
他顿了一下：“只是一件可以控制的工具而已……”
“你能想象吗？”他抬头看向了秦墨，声音有种按捺不住的激动：
“你能想象到，将十三种本源精神力量彻底的利用起来，并让它降临在世间的伟大吗？”
“不不不，我描述的不够准确。”
“其实这十三种本源精神力量，本来就会降临，以一种神的姿态降临！”
“这是一种人类无法阻止的事情……”
“但是，我改变了这个过程！”
他笑着道：“我让神提前降临，但是，又是以一种被控制的方式降临……”
“哈哈，我成为了这世界上第一个，掌控神的力量的人……”
他本来是一个冷静的人，说话也不紧不慢，条理分明，但在这时候，他感受着遥远的地下世界，传过来的震动声，以及这种震动，给人带来的无形恐慌感，他的表情变得狂热。
以及骄傲。
“以后，世人都会记得我，当然不记得也没有关系……”
“总之……”
他握紧了拳头：“我是第一个，让神向人类低头的人！”
吧台附近，顿时变得非常的安静。
秦墨迎着表情狂热的陈宫，忽然轻轻俯身过来，贴在了他的耳畔，轻声道：“你以为自己在做伟大的事？”
他的脸色变得很神秘：“那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造出了神，你们会变得伟大，那么……”
“造出了怪物，这个后果又该由谁来承担呢？”
听着秦墨的话，陈宫微微愕然。
他感觉身体略有些不舒服，心头的喜悦，居然在飞快的消散。
他下意识的伸手，抓向了身边的酒杯。
无论是为了庆祝，还是因为自己不必再过的如此节制，都需要这杯酒。
但是秦墨却忽然笑了笑，抬起手来。
忽然陈宫身后的架子上，有两个碎玻璃瓶飞到了他的手里。
他两只手抓住，轻轻一捏，便成了锋利的玻璃碎碴。
然后他两只手落下，玻璃穿透了陈宫的两只手掌，深深钉在了吧台上。
鲜血喷涌而出。
烛光摇晃，玻璃碎碴映着鲜血，颜色迷人。
秦墨用指尖沾了沾他得鲜血与酒水混合的液体，放在嘴里，轻轻品了一下，微微皱眉。
然后目光轻柔的看着他，道：“喝酒对身体不好，还是戒了吧！”
陈宫微微发出了一声闷哼，便沉默了下来。
他强忍了剧痛，没有开口，只是额头冒出了大颗冷汗，抬头向着秦墨看了过来。
秦墨已经拎着自己的背包站了起来，转身向一个方向走去。
“现在，乖乖在这里等着我。”
他的声音缓缓飘了回来，非常温柔：“我先去证明给你看，究竟错在了哪里！”
秦墨走在了这栋大楼里黑漆漆的楼道中，他任意的走着。
仿佛是闲庭信步，但却一直在接近着楼下那种时不时传来的震动。
无论是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是那种精神层面的感知，都隐隐说明，楼下正有一个可怕的东西，它给秦墨带来了一种潜意识里的恐惧感觉……
秦墨就是顺着这种恐惧感在寻找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