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有木头关节碰撞时发出来的声音，连成了一片。
所有的十三，都在这时候抬头看向了秦墨，眼睛空洞而无神。
秦墨继续向前走去，声音尽量的有耐心：“听话，跟我回去好吗？”
“我不是很会哄小孩子，但我知道，你这几年，肯定过的很不好，很痛苦。”
“所以……”
唰——
在秦墨迈出了第二步时，他身侧的一个十三，忽然身形诡异的向前冲出。
锋利的餐刀，瞬间划到了秦墨的脖子前。
秦墨一闪，迅速地将其躲过。
与此同时，他的手向外掏出，洞穿了十三的身体。
这个十三的身体像是零件受到了障碍一样，滞顿的动了几下，便歪下了头。
秦墨继续向前走去，口中说着：“我来带你回家！”
咯咯咯咯——
周围的关节扭动声忽然连成了一片，所有的十三同时向着秦墨扑了过来。
手里的餐刀划出一道道交错的寒光，无数的白色小裙子，在空中纷乱的飞舞。
一种肉眼看不见的丝线，已经瞬间交织在了整条街道之上。
他快速的向前扑出。
在那些看不见的丝线交错里，空间被分割成了一个一个的小块。
没有人可以从这小方格里面穿过。
但秦墨却像是打破了这些常识，他的身体在快速的移动之中，做出了一个又一个不符合人类常识，但从某种角度上看去，又有着一种异样美感的姿势，飞快的穿过一条条丝线。
他用这种方法，躲过了十几个十三的攻击，突兀的出现在了最里面的十三身前。
那个十三，正面无表情的举起了手里的餐刀。
她眼神空洞，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秦墨，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刺下来。
秦墨却向她透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然后蹲下了身，无视那把刀，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
嗤——
餐刀插进了秦墨的胸口，入肉十厘米深。
秦墨脸上的笑容没有半点变化，他继续将十三深深的抱进怀里。
餐刀因此插得更深。
有冰凉的疼痛感在胸口处传来。
秦墨却感觉有种空洞在被填满的感觉，反而让他心情愉悦。
鲜血顺着刀锋，溅到了十三的脸上。
十三空洞的眼神里，忽然出现了异样的情绪，小小的身子，像是一下子僵硬了。
“十三……”
秦墨的手按住了挣扎的十三正在用力晃动着的小脑袋，慢慢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轻轻的，用一种担心会吓到她的口吻，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不要再害怕，我已经想起你来了。”
“对不起。”
“我不该把你忘了这么久，更不该忘了，我曾经……杀了你。”
“你害怕我，觉得我是大怪物……都没关系。”
“大怪物……”脸色漠然的十三，仿佛被这三个字勾起了什么。
正在挣扎的她，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不仅她停了下来，在秦墨的身后，那十几个正飞在了空中不同的位置，沿着某根丝线向秦墨滑来的十三，也忽然都停了下来。
她们的脸上，同时露出了那种迷茫而又空洞的神色。
她们从各个角度，看着秦墨将自己抱入怀中，像是分别想起了各种不同的回忆。
有的像是回忆起了秦墨在大厦前，将自己逼进角落的回忆。
有的像是回忆起了更多可怕的事情……
空洞的眼神里，仿佛有一层雾气，正在缓缓的出现。
沽——
有一种空洞而虚无的声音传来。
后面那只怪物身上，延伸出了无穷无尽的血丝，像花花绿绿的神经组织与血管。
这些血丝，有很大一部分，与十三身上的血丝连接在了一起。
这时候，更多的血丝贴着地面与墙面爬行，向着十三涌了过来，同时，也像是有某种意志灌输进了十三的身体，这使得十三的身躯微微颤着，眼中疯狂之意涌现。
嗤——
秦墨轻轻的呼气，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十三，轻声道：“别害怕。”
十三的脸上，疯狂之意退去，迷茫的神色再度出现。
疯狂与淡漠，飞快的在他脸上交错并变化着。
十三明显与那只被称为“神”的怪物，有着明显的连系。
换句话说，她一直在受着那只“神”的影响。
这种影响，自然也可以说是一种污染。
秦墨并不知道该怎么切断这种污染，但他能够做的，就是抱住十三。
林芯不久前，对自己说过一种叫作“反向污染”的概念。
她的话，让他想起，有关于污染的概念与本质。
普通人也有污染。
大笑，大哭，甚至一个无意识的动作，都有可能是污染。
那么，现在他唯一祈求的，就是希望自己的怀抱，可以“污染”十三。
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影子蔓延了出去。
这么近的距离下，没理由要放任那只“神”在那里不管。
“你也会忍受？也会拥抱？”在怪物催动着十三的时候，它的胸口有张脸，正在狰狞的喊着。
“这种层次的力量，是给你这种过家家的小孩玩的吗？”高进这时候似乎已经快要失去了自己。
最起码，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理智，而是越来越接近疯狂，就连他的声音，也已经完全不再像是自己，越来越被疯狂所浸染：“刚才我本来就不该跟你浪费那么多时间……”
“但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也总算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属于神的力量……”
嗡嗡嗡——
在他大声喊着时，秦墨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阴冷，忽然向它看了过去。
在这一瞬间，秦墨脚下的影子忽然拉长，向着怪物冲去。
唰啦——
这一次，“神”的反应较快，六只眼睛同时眨动，再一次释放精神冲击。
精神力量的冲击与影子再次碰撞到一起，将地面横着割出了一道道深刻的划痕。
只是，似乎是因为先前已经被影子突破过一次精神冲击，记住了它的特质的缘故。
这一次影子突破的速度，远比之前更快，像是细密的黑色粒子锯齿，飞快的切割打磨，将代表了精神冲击的扭曲空气一层一层消磨吞蚀，短时间内，距离那只“神”便只剩了一米左右。
那只“神”似乎感觉到了慌乱，又或者说是在咆哮。
身上忽然弹出去了无数的血丝，像是密密麻麻，黏稠的丝线，钻进了周围各个空隙里。
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谁也不知道这种丝线还有多少，又钻了多深。
这种丝线，就像树的根须。
喀喀喀——
随着那些丝线延伸了出去，周围忽然有厚重的，黏稠物体覆盖住建筑物时的挤压声传来。
“哗啦”一声，废旧的建筑破碎，鲜血色的肉块涌了出来。
这些肉块已经与那些细密的血丝连结到了一起，活物一样涌来，与“神”融合在一起。
这还只是开始。
四面八方，都有这样的巨大肉块汇聚了过来。
若是视角拉到半空，就会看到，这已经成了一座蠕动着无数怪物触手的城市。
每个街道的阴影处，废弃的房屋里，都有着大量古怪的，不可名状的血肉飞快移动。
它们所过之处，一座一座的建筑倒塌，倾倒，扬起无数尘埃。
整座废弃城市，到处都是血肉在爬行。
这座废弃的城市，像是通过这种方式，一下子活了过来。
滋滋——
血管与神经一样的物质，像是植物一样覆盖在了建筑表面，最终与怪物连接在一起。
整个城市，所有的怪物，在渐渐成为一个整体。
或者说，它们本来就是一个整体，只是在等待这颗“心脏”的降临。
哗啦啦——
随着血肉渐趋汇集，怪物的精神冲击，也越来越强大，瞬间将影子推到了三米之外。
与此同时，“神”的躯体，也在渐渐抬高。
无数血肉的聚集，像是底座，将他的身躯，抬向了整个城市最高的地方。
高进的脸已经消失，或者说，彻底被融化。
那尊“神”，只剩了一张漠然的面孔，在弯弯的紫月之下，俯视着这座废墟城市。
或者说，俯视着此时它的脚下，小小的秦墨。
嗡——
再下一刻，“神”的六只眼睛同时眨动，一浪接一浪的精神冲击，像是永不枯竭一样接踵而至。
秦墨脚下的影子，非但立刻被挤回了秦墨的身边，那像是实质一样的冲击力，甚至直接蔓延到了秦墨的身上。
地面都被刮起了一层一层的泥沙，像是子弹一般向秦墨打来。
啪啪啪——
秦墨身边出现了一团扭曲的力场，将迸溅过来的小石子弹向了四面八方。
但下一刻，“神”的身上，忽然有无数条触手延伸了出来，瞬间缠住了两侧的高楼。
轰隆！
像是蛇躯一样收缩，勒紧，将这些坚挺了三十年的建筑与高楼，勒成了束腰葫芦的形状，然后向着中间砸去，参差不齐的断面与扭曲锋利的钢筋茬头，直接插向了秦墨的身体。
泥石与建筑废料，滚滚落下，直接填满了这条街。
秦墨的身影已经被彻底遮住，更不知道是否已经被这些建筑，压成了肉泥。
但他还不满意，巨蟒一样的触手，又缠向更远处。
一座座房屋，一栋栋楼，被它拉扯了过来，重重的砸向街心，填向地面。
而这，似乎让它感觉到了力量的匮乏。
于是，那些与它融合在了一起的血肉，便同时延出了一根根的血管状怪物，丝丝如蛇，飞快的向外城涌去，在那里，正生存着十万以上的流民，都可以当作是现成的“材料”。
或者说，这些流民，本来就是青台准备的材料。
这，才是真正属于“神”的力量。
以强大且不可阻挡的气势污染整座城，控制整座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