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卷云港城市医院。
“老人家的内脏恐怕受了一些损伤,咱们这里的药品大部分都送到前线了,暂时没有特效药了,所以只能让老人静养,千万千万不要过多运动和产生太大的情感波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好吧,谢谢医生。”背着巴纳尔老人走出了医院,虚弱的老人恢复了一些神采,小声对马库斯道:“把我放下来吧,我好多了,让我自己走吧。”
“您真的没事了么?”
“没关系的,小毛病,不碍事。”老人缓缓地落地,然后和马库斯并排走着。
“马库斯,看我这个样子,这几天恐怕无法自己出去交接卖酒的事情了,这是所有买酒者的名单和他们的地址,以及应收账额,辛苦你去收收了。”
“您……”老人打断了我想说的话,只是轻声道:“我相信你的人品,现在我也无人可以依靠了。”
接过轻盈的记录本,马库斯却感觉手中握着千斤重的东西。
接下来的三天里,巴纳尔躺在酒店里休息,而马库斯则代表老人按时按点地递送酒,收纳费用,然后在一天结束之后再将钱交给老人。这个老人虽然背负着沉重的责任,但是他依旧乐观开朗,不时地开导和教育年轻的马库斯,马库斯被老人传奇的经商故事和人生哲理所吸引,在工作空闲时便不断和老人畅谈,短短的几天里,马库斯对巴纳尔出现了忘年交的感情。
又是新的一天,这也是马库斯为老人打工的第四天,马库斯照旧将老人租来的卡车开到仓库,准备装车运送到订单商那里去。当车辆即将到达仓库时,马库斯却发现不少人围着巴纳尔的仓库,那些人穿着普通的便服。奇怪之下,马库斯将卡车远远地停好,然后偷偷摸摸地靠近了仓库。
眼前的一幕让马库斯睚眦俱裂,只见那群便衣人不知怎么已经砸开了仓库的大门,正在一箱一箱向外搬送“凛泉”酒。在一旁还放着一箱被打开的酒,几个便衣者正津津有味地喝着。一名看起来是头目的人,在指挥其他人搬送。
这些酒不仅仅是货物,它们还是巴纳尔老人拯救子女的最后稻草!无比愤怒之下,马库斯抄起一根地上的木棍,想都没想就冲向了人群,然后一棍子抡中了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强盗。
随着一声惨叫,所有的“强盗”都看向了马库斯,马库斯望着指挥的头目,两眼几乎冒出火,那个人正是三天前酒店冲突时的帝国士兵队长!
“又是这个不长眼的,兄弟们,给我好好收拾他!现在我们不用担心被上头知道。”那个小队长阴狠地笑了笑,招呼着其他人围向马库斯。
然而马库斯在愤怒之下,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爆发状态,只见他紧紧握住木棍,灵巧地躲过一只只拳头,然后把木棍狠狠地抡在这些便衣伪装的人渣士兵的身上,转眼间,又是五六个士兵哀嚎着滚倒在地,小队长见有点控制不住场面,愤恨地叫骂了起来,然后命令几个士兵进入了仓库。
终于在抡翻第十个赤手空拳的士兵后,剩下的士兵拿起了被砸破的酒瓶充当武器,咆哮着冲向了马库斯。马库斯丝毫不惧,他感觉体内有一种能量随着自己战斗而不断供给身体力量,自己就好像一台无法停止的肉搏机器一样。轻松躲过飞刺的玻璃瓶子,马库斯再次抡倒一个士兵。
轰!震天的响声突然从仓库中响起,随之,仓库上方冒起熊熊大火,两名便衣士兵灰头土脸地从仓库里跑了出来,他们手中还攥着火把。
“混蛋混蛋混蛋!!!!!”马库斯疯了一样跑向仓库,却被越来越大的火焰逼退。
小队长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造成的杰作,再次指挥士兵围殴马库斯,这次,失神的马库斯被一名士兵狠狠地刺中腹部,随之就是一顿暴打。
当士兵终于远去后,仓库早已化为一片废土。
……
马库斯失魂落魄地返回酒店时,身上全是伤口。士兵刺伤的腹部伤口并不严重,其他伤口都是马库斯试图寻找一些完整的酒而在废墟里爬动受的伤。即使如此,马库斯也没能找到一箱完整的酒。
马库斯不知道该怎么和巴纳尔老人开口。老人似乎也知道在马库斯身上发生了些什么,只是沉默着等待马库斯说话。
“老人,对不起,我,我没能看管好那些酒,它们都被,烧了。”
“……”老人眼睛瞪得巨大,胸口急速起伏,他好像想说什么,但是话语终究被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一声,两声,十声,随着咳嗽的,是缓缓从巴纳尔嘴角流下的鲜血。
老人从那一天之后迅速衰老了起来,仅仅一天,皱纹就爬满了他的脸,脸色也变得苍白。现在甚至无法坐起来,整个人如同行将入木一般。
“马库斯,这不怪你。”老人一直在笑着:“没事的,我知道你的心,我怎么可能怪你呢?”
“我,我一定会赔给您的!不管用什么方法!即使去偷去抢,也要还给您!”
老人苦笑着:“已经晚了,那批酒是我全部的身家,我把所有的钱换成了酒,多一分钱也没有了。我只雇佣你一个人,是因为我已经没有多的钱了啊!没有了这些钱,我再也没有办法救我的孩子们了……”
“……”
“那个该死的帝国贵族!”老人没有理会马库斯,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似乎想发泄什么:“那个家伙垂涎我的财产,派人烧了自己的一栋房子,然后嫁祸于我,他买通了裘恩的警察局,他说如果我不赔给他,他不仅要我坐牢,还要我的孩子们充奴。我不得已才把剩下的钱拿出来做生意,其他钱全都给那个贵族了!我,我!”话还没说完,老人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马库斯只得静静地听着。
几天后,巴纳尔老人终于到了弥留之际。他用微弱的声音对马库斯道:“孩子,人生就是各种磨难,如果你不能挺过去,就会像我这样。但是你挺了过去,就没有人知道你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了,帝国马上就要乱了,你是个品行端正的人,在乱世要一直这样,不要被乱世左右。回到你的家乡去吧,照顾好你的亲人。咳咳咳咳咳!”
老人平复了一会儿,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串安纳质矿石加工而成的项链,递给了马库斯。
“马库斯,如果你能去裘恩城,把这个交给我的孩子们,告诉他们,爸爸对不起他们。另外,救救他们,他们不应该当一辈子奴隶!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您放心,项链,我一定会带给你的孩子们的!”马库斯郑重地将项链揣进了怀中,然后紧紧握着老人枯槁的手,手心中的那只手正在不断地失去温度……
一天后,马库斯将老人埋在了卷云港城外一片可以俯瞰城市和大海的山坡上。老人从此可以永远俯瞰自己曾为此努力,奋斗,承载着老人无数心愿的地方。
老人的冒险到此为止了,但是马库斯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