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服务生的引导下,高似锦和郁青雪走入了餐厅。
和印象中的法式餐厅一样,餐厅内饰金碧辉煌,明晃晃的水晶吊灯下是圣白如雪的桌布,铺上墙纸的壁面上挂着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画作,酒柜上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高档红酒,餐厅内几乎处处都弥漫着腐朽而又好闻的资本主义气息。
一般的情侣或许会陶醉其中。
但高似锦却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那是钱如流水的气息。
尽管方才郁青雪说她愿意买单,可转念一想,出来吃饭却让女人买单未免太逊了,高似锦好歹也是一介社会人士,因此哪怕是分期付款也不能让女人请客。
可摸了摸口袋里已经三年没换的手机,高似锦的掌心满是汗渍,恐惧来源未知,高似锦是第一次来如此高档的西餐厅吃饭,一想到要花好多好多钱,他就一阵肉痛。
“哟,不错嘛,刚才的表现挺绅士哦。”郁青雪轻声笑了笑,“竟然还知道帮我把座位拉开,就冲你刚才的表现,我就该给你好好加分。”
“基本的餐桌礼仪我还是知道的。”
回想起过去写男主去吃西餐的时候,高似锦特意翻阅了资料,而且不久之前还看过一部英剧《唐顿庄园》,里面的餐桌礼仪多到让人脑袋发胀,但也拜其所赐,高似锦没有太过丢脸。
餐厅内飘入耳中的音乐,听起来好像是肖邦的钢琴曲,不过具体是哪首曲子,高似锦根本听不出来。
侍者带来了菜单,和中餐不同的是,法餐通常是各点各的。
这可难倒了高似锦,虽然法文下标注着汉字,但却没有配图,高似锦一时间也不知道点什么好。
反观郁青雪则用流利的法语点菜,她去的不是J国吗?为什么法语也说得这么熟练?
点完餐后,郁青雪向高似锦投来诧异目光,妖艳的红色唇瓣微微开合,像是盛开的玫瑰:
“你不饿吗?怎么还不点菜?”
高似锦看了看郁青雪,然后又看了看站得笔直的侍者,说:
“我和这位小姐点一样的就行。”
侍者恭敬收走菜单。
当得知这顿饭总共花费了高似锦半个多月的工资后,他张大嘴巴,半天无法闭合。
一旁的郁青雪捂住嘴巴,似乎是在憋笑。
看着她憋得通红的脸蛋,高似锦不满的说:
“你过分了,竟然笑话我。”
“抱歉,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但你的搞笑天赋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绷不住了,你真是个好玩的家伙,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一点也不像是个成年人。”
看着笑到快要流出眼泪的女孩,高似锦感到颇为羞耻,但看在她笑起来很好看的份上,高似锦最终还是决定大发慈悲的原谅她。
“郁小姐,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等菜的时间,高似锦率先开口。
“青雪。”
“嗯?”
“不要叫我郁小姐,要叫就叫我青雪,干嘛非要装得文绉绉的?你是八点钟肥皂剧里的总裁吗?”
与郁青雪相处,高似锦觉得十分放松,他本以为在法餐厅相亲的女孩多数是眼高手低,鼻孔瞪人的小公举,可郁青雪的一言一行都十分的率真,不掺半点虚假。
目前为止,和郁青雪相亲是有史以来最棒的相亲的体验。
“我想问你,为什么你会来相亲呢?”
“怎么?难道国内有什么特殊规定,不允许我这样的女孩相亲?”郁青雪拖着香腮,眉眼带笑。
“那倒不是,首先你才二十岁,这么年轻,根本不着急嫁人啊,而且你还是东京大学的留学生,长得也漂亮到让我自卑,这么完美的你应该根本不缺追求者啊,”高似锦皱了皱眉说,“以我社会人的经验来看,参加相亲的人几乎都是像我这样找不到对象的残次品才来搭伴过日子的,而你实在不像是残次品,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侍者拿来了醒好的高档红酒倒在高似锦和郁青雪的高脚杯中。
郁青雪端着酒杯,微微眯起双眸:
“似锦,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吗?”
“随便问问,就成被害死的猫了?”
“那好,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跟你相亲的目的是绑架你,把你抓到国外去,满意了吧?”
郁青雪系上餐巾,呷了一口红酒。
高似锦愣住了,实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开个日式冷笑话,我在国外学的,别当真啊。”
“我肯定不会当真啊,你一个二十岁的小丫头,怎么绑架我这样的社会人士?我高中的时候和别人打架从来没输过。”
顺带一提,这是事实。
因为高似锦从小到大就没打过架。
郁青雪则轻笑道:
“也对,按照常理来说,女孩子通常才是弱势群体。”
就在这时,侍者端来了前菜,郁青雪熟练的用刀叉切了一小块鹅肝放入嘴中:
“嗯,不错,没想到滨城也有这么正宗的法式料理,你也尝尝,似锦,鹅肝里有朗姆酒的香醇,回味无穷。”
高似锦也尝了尝鹅肝,他觉得有点腥。
可能他的舌头更适合烧烤、麻辣烫吧?
喝了一口红酒,感觉脑袋有些上头。
“我相亲主要是为了观察人类哦,而你也是我观察人类样本之一,你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有趣,足以让我打发掉无聊的时间。”
“你还挺中二,不过说来也巧,我和你的目的也差不多。”
虽说高似锦相亲的目的之一是应付张主任,但也有另一方面的目的,那就是为了取材。
他的作品中多数是剑与魔法的世界,几乎不存在相亲,因为男孩们往往在二十岁之前就妻妾成群,孩子都三岁半了。
可认识一些女孩,了解她们内心的所思所想,认识她们的虚荣与市井,也是高似锦用于写作的重要宝藏。
写作来源于生活,大抵就是如此。
主菜是经过二十一天熟成的M9战斧牛排。
在此期间,郁青雪没有问过高似锦在哪里工作,是什么学校毕业,赚多少钱,她只说一些兴趣方面的话题。
通过交谈,高似锦得知她是一个业余生活十分丰富的女孩。
斯德哥尔摩的海,云南的山,潘帕斯草原的风,北海道的雪,她能去过的地方基本都去过,她是朋友圈中过着精致生活的富家女。
而反观高似锦,他的人生缩影早已被固定在上下班的路上,要么在公司工作,要么在家里写小说。
地位上的落差让高似锦明白,自己和她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她是上面的平行线,而自己则是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