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在校园的小路上独自走着……
晨日的金阳将横挂在绿叶上的露珠映射出耀眼的光辉,春雨过后的小径在两侧的绿植上点缀星光,让破晓的路途显得无比明亮。
“唉……”
平静间,我口中无奈的叹息落下,疲惫的声音为爽朗的美景带来了一层灰蒙蒙的哀愁。
真是难以描述明明在如同新生的黎明迎接崭新的一天,却在明媚阳光下表露惆怅面容的我,心情究竟有多么悲怆。
这种像是对生活无望的感觉,恐怕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后,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寻求一条可以轻松的解脱之路吧?
只不过我仅仅只是叹息如今压力的沉重罢了。因为我很清楚,又一次与天才作对的艰难。
我揉了揉眼角,自己在偌大的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踱步。
摘下眼镜后的眼睛被阳光直射的光线弄得模糊,不曾想自己竟偶然途经昨日的小路。
大树、路灯、长椅、甚至是夹杂在草里的猫毛……
昨日所见到的一切都依然没有变化,充满青春记忆的事物如雨露般映现在眼前,总是能为感性的人带来温馨的感受。
但这些,对于已经习惯了萎靡生活的我,却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
——“朋友吗?”
——“哈,真无聊……”
此时的我并没有选择停下脚步,然后坐在长椅上回忆昨日充满青春记忆的过往。
反倒是直接略过此处,走向了面前两条被阳光分割的岔路口,其中最为阴森冰冷的那一条……
……分割线……
一段时间后。
我享受着暗沉的狭小道路走到小路的最深处,朝气蓬勃的清晨愿意来到如此偏僻且杂乱环境之中的学生,也果然只有我一人。
当我顺着脚下的碎石走到路途的尽头,无数条细小的束状阳光从交错层叠的树叶中穿透进来,绿盈盈的清新世界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而当我定睛看向周围幽静的空旷环境,发现这里的场景与我想象之中的完全相符时……
我的瞳孔微微睁大,浅显勾勒的嘴角渐渐扬起。
金色的璀璨眼眸在整体昏暗的环境下像是揭开薄纱的珠宝,摄人心魂的金贵外观一看就惹人痴迷。
只是与之不同的是,英俊的面容下浮现出的不是少年微风和煦的嘴角,而是只有恶坏反派才会露出的阴险笑容。
我的表情就如同在宣告这是我的地盘,即将要看到的空旷景象,全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一样。
毕竟在这个天才云集的崇高校园内,又怎会有人愿意踏足这样一个泥土溅洒,杂草丛生的地方?
——“呵,被我猜到了吧?”
——“终究只是有些小聪明的……天才。”
正当我心中的话语未落,皓齿未明。
此时在远处的灌木丛旁,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可谓是瞬间将我心中的猜测反驳。
这显然不是在应当只属于我的空间内,所该出现的黑色身影。
“嘶,痛痛痛。”
“没想到春雨过后的环境有所变化,连我都完全忘记了来时的路途。”
“不过,唯独有一点没有变化……”
“这个地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难走啊!”
女人穿过灌木丛,在交错杂乱的树枝间艰难行走,时常勾住衣物的枝叶从肌肤上轻轻划过,在白晢的肌肤上留下了几道鲜红的血痕。
只见她一边用双手拨开枝叶,一边又小心翼翼地跨过脚下的沾染露珠的杂草。
只可惜,身材娇小的她却还是因此受伤。
——“嗯?这女人是……”
我的瞳孔微微放大,粉色的长发和琉璃般的清澈眼眸,让我捕捉到了一些熟悉的特征。
可还没等我心中的话音彻底落下……
与此同时,察觉到周围环境异样的她同样也注意到了我,并将她那锐利的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而我,也有种像是被猎手盯上,身体被束缚到无法动弹的感觉。
——“诶?花奈老师?没想到居然会是她。”
——“我还以为只有内心惆怅的郁闷之人,才会在风和日丽的美好天气下,带着闷闷不乐的情绪来到躲避人群的孤僻地方。”
——“她身为学院里被众人敬仰的老师,为什么会孤身一人来到这里?”
我在心中疑惑地自言自语道,花奈老师的出现一时间让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难不成她也和我一样,远离人群是为了排解心中的忧愁,才会选择前往一个陌生的新环境寻求心灵的藉慰?
不过既然是她的话,不论怎么想都会感到不可能啊……
这个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无数巧合带来的违和感让我隐约感知到……
她从我新生入学后的第一天,从见到她后的第一眼起,就将我的生活完全掌控。
因为自己带着目的性出现的每个场景,以及自己想要遇见的每个人,全都与她有关……
甚至就连最初与星野澈的相遇也是。
“早安,花奈老师。”
“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遇到你,而不是只有听到冰冷地上课铃声响起时,才能在毫无趣味的课堂上见面。”
“应该说,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
我走向前,自己有所调侃地走到春花奈的身边,残忍的野狼正在试图确认披着伪装的羊究竟是不是它的同类。
我伸出双手,将花奈老师从危险的灌木丛间小心翼翼地拽出,心中的好奇让我尝试确认她为何会来到这里的答案。
而春花奈开始就在看到我大步流星地靠近后,心中的不安感使她紧张地闭上了双眼。
她不知眼前的陌生男生究竟是谁,也不知他刻意接近想要做些什么。
于是就在漫长的等待后,春花奈渐渐睁开了眼睛……
而当她发现面前走来之人是宫野苍莲,并且主动靠近是为了帮助她脱困之时。
她的神情先是恍惚了一下,随即死死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她因为感激露出了极其温暖地笑容。
只是,我总觉得她的笑容并不和蔼。
“缘分?真是个令人费解的词汇。因为苍莲同学不小心误入了这里,所以我们便相遇了。”
“而至于你说我的课堂毫无趣味嘛……”
“啧,那好像单纯只是因为某人上课就开始呼呼大睡,即便我拿粉笔头砸他也根本不听讲吧?”
春花奈身上沾着几片绿叶,她站在我的身前对我进行长辈教育的批评,有理有据的反驳将我想要辩驳的话语哽咽在喉咙中,即使是我也红着脸感到了几分羞耻。
虽说浑身脏兮兮的她在说这些话语时,减弱了许多身为老师的威严。
“哈哈,说的也是呢。”
“抱歉抱歉,上课时间睡觉的确是我的不对,之后我肯定会努力检讨自己的!”
“不过,话说回来……老师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我抚着脑袋尴尬地敷衍道,笑盈盈的乖巧模样只为表现得人畜无害。
自己顺着对话节奏不经意间开口,根据氛围提出了想要询问的问题。
“啧,只是检讨而已吗?听着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愿啊。”
“诶,被发现了……”
“不过……嘛,算了。看在你好心帮助我脱困的份上,这次就暂且放过你了。”
“感谢花奈老师的宽宏大量!”
“由于学院长想要让学生忘记都市的生活,体验一下乡野最纯粹的快乐,于是校园里就保留了这样一处具有自然风光的特殊地方。”
“只不过也正是因为这里没有过多的人为干涉,所以毫无记录的原始森林可能会有潜在的危险。”
“因此定期收集附近的资料,就变成了老师们的工作。”
春花奈拍打了下身上的灰尘,逐字逐句地耐心解释给我先前寒暄般的问题,好似她能够将我隐藏在心底止不住的好奇看破。
“是吗,真辛苦呢。”
“说起来,距离上课应该还有一段时间。需要我的帮忙吗?”
我的嘴巴不假思索地开口问道,似乎是我的讨好型人格作祟,我也不知为何就这样乐于助人了。
毕竟我从来都不喜欢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我的开口并没有让我感到懊悔。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自己看到了春花奈独自一人穿过灌木丛时受伤的缘故。
“当然,老师我可是倍受感动呢。”
春花奈抿嘴一笑,她又露出了具有违和感的笑容,仿佛早就预知到了自己会留下来的行径。
只见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指向一边,手指的不远处是一只棕黄色的松鼠从树上摘下松果的画面。
“那……就拜托苍莲同学负责寻找栖息在这里的动物了。”
“说实话,如果只靠我一人记录这里的生态环境,雨露过后的清晨在行动上的确有些困难。”
“那就拜托你了!苍莲同学。”
春花奈礼貌性地挥了挥手示意工作,只是我并不知道她的笑容之中究竟有没有涵盖真心,总感觉她大部分对我的笑容都仅仅只是敷衍。
毕竟我从小都是在他人充满恶意的目光下长大的。不知为何,我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春花奈对我的蔑视,以及……直击灵魂的厌恶!
“嗯。”
我轻轻点头,即使内心的酸涩却还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自己在应允一声过后识趣地走到了一边,但我们之间的距离倒也不算多么遥远。
我在通过寻找栖息这里的动物转移注意力,整理情绪的片刻……
回想起当初与春花奈在青春部的会面,我提出了一个当时就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说起来,花奈老师……”
“嗯?”
“虽然有些突然,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春花奈蹲在地上拿着纸笔记录具有安全隐患的植物,无法集中注意力的春花奈在纸张上不停滑动,她声音有些轻柔地对我回应道。
“话说回来,花奈老师是如何认识我的呢?”
“明明在入学以前,我一直都生活在只有一片漆黑的狭窄环境里,除了学习外基本隔绝了与外界的接触。”
“所以我们应该从未见过面吧?”
“那么为什么……”
“你会知道我在东木市里的秘密?!”
我转过头,忽然转变神情,无法控制的情绪已经形成锐利的言语。携有私欲的痛恶言表,以极其切齿的压迫感向春花奈猛地袭去!
毕竟我远离那座城市是为了重新生活,所以我并不喜欢有人知道我的秘密,有人知道关于我的过往……
——“想必家族里的人绝不会对外人提及我的存在,谁让我做了那样影响家族颜面的事情。”
——“那么,花奈老师又是怎么知道的?”
此时的春花奈身体一怔,松懈力气的手指逐渐跌落了手中的圆珠笔,白色的纸张被浸染上一个黑色的圆点。
只见她瞳孔震颤,开始有些恍惚。
但她羽睫垂落的片刻,随后又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好像她早就设想过我会提出这个问题。
“那,在我回答之前,我可以先询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当然。”
“你的哥哥……在你的眼中,究竟是一个什么形象?”
春花奈说着,我完全没有想到她竟会突然提及“哥哥”,这两个对我而言无比痛恶的字眼。
于是面对问题,我的心情骤然跌落至低点。
自己咬咬牙,即使不用去过多思考,也能毫不犹豫地立马说道。
“是敌人!”
“那个自从出生起就带有不公形象的角色,是我有生以来必须要打败的敌人!”
“明明参与比较的只有我与他二人,但他却常年占据了我名为第一的宝座。”
“所有的一切皆因为天生的不公,将我本以为可以平等竞争的东西全都掠夺而去!”
“虽然,我也无法否认,自己儿时对待朋友的态度也是像他这般恶劣。”
“但至少我现在已经醒悟!自己绝对和那个自私、自傲、自大、自狂的家伙完全不同!”
话音落下,春花奈撇撇嘴角。
我激愤的声音换来的却只是她低下头,眼眸中露出寒意的淡淡回应。
“哦?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