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澈的声音既温和又冰冷，有种令人感到后怕的刺寒。
他的眼睛也不知在何时，又再次变为深邃迷蒙的眯眼状态了……藏匿在阳光下的空洞是他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甚至连他的话语都因此变得寒冽。
“什、什么？”
中年男子惊叹喊着，突然无力的腿脚踉跄后退一步。
而在面容上同样露出滑稽仪表的，还有在场的其他人……他们似乎都很难相信星瞳不再从星野咖啡馆工作的事情。
也许正是因为一步一步看着星瞳从名不经传的小店员走到今天，励志的人生过程让他们早已将我当做了某种精神寄托。
“骗人的吧……为什么？！”
中年男子沧桑的面庞在灯光下已只有漆黑的阴影。
带有无力的声音自从口中说出时，其实他就已经知道……
面对早就发生的现实，这些问语也根本无力改变被称作冷面星野的他回心转意。
但即便如此，哪怕现实在自身能力的狠心压迫下，他至少也想要更加接近被掩埋的真相。
“无！可！奉！告！”
简单的四个字便能让他人的希望宛如星陨般坠落，划破夜空的流光在繁星的闪耀中，唯能在月光的反衬下燃尽划破大气层的热度。
穿破云霄的表面点燃起熊熊烈火。
直至这等转瞬即逝的光明落入深海后，悄悄荡起的浪花不过片刻。
便再次被吞噬了……
“是嘛……果然……”
中年男子轻喃一声，心中的叹气让他逐渐不想再去继续探究。
毕竟他们对我的爱也不过只是属于他们的情怀而已，我自己几斤几两到还能够得知——所谓的偶像，不过只是消耗品罢了，又怎会有人将他人的关爱当做资本去耀武扬威？
我躺在沙发上的眼皮一点点终将闭合，自己自始至终都听到了关于他们的谈论。
我于心中继续诉诸着，一些自己看到的感悟便油然说起。
——“假如当我们将视野脱离这座习以为常的世界，以重新审视的目光站在高空看向地面时……”
——“是不是会发现这样的世界，其实有点奇怪？”
——“明明每一个人都期望更加美好的生活，明明大家都在为了明天而去努力奋斗。”
——“那么为什么？人还要互相伤害呢？”
——“我所指的并不是个人被欺压后的哀怨，也不是话语天真的美好。”
——“更不需要惺惺作态的嗤之以鼻，因为这些东西对我而言根本早就已经看透！”
——“我想要说的东西是……为什么追逐更加美好的未来，这个所有人都期望的目标。”
——“人类这个物种，却逐渐演化成自相残杀的状态呢？”
“当视角已不再是个人，排除欲望的情绪，珍贵的人生要穷极一切避免被他人伤害，同时还要追逐幸福。”
“这对善良的人而言，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我眼睛充盈的泪水紧锁在眼眶中，我自当知道只要欺骗自己便能解决问题。
但……那对于梦想而言，岂不是也变相证明了自己追逐的东西——只是仅此而已罢了吗？
我将手肘抬放在眼睛上偷偷拭泪，心中的话语并没有因此停止，而是回顾先前的问题。
——“呐，所谓的梦想到底是什么呢？”
——“是没有内涵的文章？是随手剽窃的设计？还是毫不费力就能做成的其他事情？”
——“哼哼，梦想真的是好低贱啊。”
——“信息流通的世界可以将指尖触碰在每一寸角落，毁灭、或成就某一个人。”
我嘴角裂开，不同于他人自惭形秽的自讽。
——“这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社会的资源其实早在那时，便以不可控的状态凝聚在自己的身上了。”
——“这就好比积囤的货物在有限的空间内始终都是有限额的，通过灌输式的获取，仅仅只是被他人注目也有着时间成本。”
——“但……纵使这样，我也不会因此道德绑架。”
——“这并不意味着获取，自己就必须要多背负一些什么。”
——“可我自诩能力尚浅，无法通过远大理想去做出轰轰烈烈的事业，所以我才只做好对应着自己社会价值的东西，那就是我的本职工作！”
——“呵，这是谎言……绝对的正义已无法适应这个世界了，所谓的超脱欲望不过是被先天的枷锁限制的自由。”
——“既然伤害别人是轻松的，那么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去做呢？”
随着中年男子的低头沉默，在场的其他人就在见到这等氛围后，也渐渐开始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此时此刻的中年男子伫立在原地犹豫，就在寥寥的时间变得空洞时……他便将钞票放在桌面后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的背影是忧愁的落魄……
敞开的大门从中吹入一股热浪，由远到近直到拂过在场众人，这等热风却开始逐渐变得有些寒冷。
带有离别的决绝是这一次痛感的消失，名为“青春”二字的旅程虽说对他而言已经无法进行特指去形容。
但！每个男人的心中，其实都会拥有一种梦……
人们不总是喜欢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托付给他人吗？
那么，这一次其实也一样。
只是……话虽这般，现实可往往没有这么好心。
与之相反的美好幻想在一年后，于星野咖啡馆内骤然落幕了剧本。
只见到，年轻的星瞳跌倒在中年男子的眼前未来，即便有些不甘，这便是梦想的结束。
这可没有过多的不公去由自己抱怨些什么，因为绝对没有人会通过听到这种话语而选择可怜自己。
自暴自弃的声音在他人的耳中是愚昧的，这就好比普通人路过乞丐时的情景——除了个人自发的善心，没有人会因为乞丐的肮脏而选择靠近。
所以关于星瞳的陨落，也正是如此。
这对于中年男子而言……自从偶像的努力被现实推翻了。
那么身为儿时的傻傻念头，也便不复存在了……
铃铃，铃铃，铃铃——
接连的开门关门声让星野咖啡馆短期内不再安宁，直到所有客人均因为现实的苦痛难以接受时，他们便全部纷纷离开了。
似乎今晚的店内并没有新来的客人。
何况即便有，当这部分新客看到这样压抑的场景……
恐怕也没有人会喜欢待在这里吧？
当餐桌上的全部人离开后，店内突然安静的诡异。
随着身着工作服的其他店员见此情景，他们不知为何也开始低沉的躲藏起来了……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对愚人的玩笑所形成的偏见化作心底的愧疚。
而他们……似乎又对我误会了什么。
我其实不难猜出星野澈给他们的解释，只是复述了一遍我恶心的过往。
谁让只有真实的故事才不会在短期内具有逻辑的漏洞。
面容上稍有愧疚的修同样低头握拳，他正面对着空荡无物的屋门，张合的嘴唇绵绵无声。
透过唇语解读，仿佛要开口对我说出抱歉……
不过虽说是对我，但这更多的还是想向将梦肩负在我身上的那群人道歉吧？
我的倒下让他以为——是他这个狠毒的人间接伤害了许多重拾梦的人！
所以星瞳能一直这样火热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知道，修一直都是那个善良的修。
我躺在沙发上望着眼前的黑暗做着心中的美梦，明明这些是有些昏迷的朦胧意识，可我却总感觉经历的这一切都是真实。
直到面容冷漠，自始至终都毫无情绪波动的星野澈看到这种情景后。
他也不明所以，十分温柔的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