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另一处人声鼎沸的地方……
高筑城楼之间,那道皎洁似明月的身影独行着缓缓昂起头颅、沐浴光芒、如登神阶、亦站上了同如王位的高处。
人们为她洒下花瓣,并用欢呼衬做礼炮,急切地向下伸手仿佛想要触摸她的衣角,又拼命地拦阻旁人将之视为亵渎。
于是……
她轻盈暴起——脚尖踏碎了砖石、推开一圈暴风。那身姿宛如狂暴巨兽般拽着白影扑出,却又莫名带着某种美感、引得人挪不开眼睛。
而后是空中不紧不慢的一拳……这一拳浑然天成、举重若轻。碰上魔法屏障的一刻却只像是轻易打碎了一面镜子,进而凹陷盾牌,振起一圈风尘,撼地对手不禁喉中一甜、倒飞出去的同时也咳出殷红的血来。
然后一切到此为止……
她没有杀死对手,只是从骑士败落的身旁走过、带起一阵清香。而她那飞扬起来的白色长发也终于缓缓落下,反射着明亮的阳光披散——使得她一时竟成了何种圣人似的,周身都“环绕起神圣的光芒”……
这就仿佛是“神伟大的仁慈”的表现……至少在座的所有观众都这么认为,觉得这肯定是“神伟大的仁慈”。于是他们便不得不再次喧闹起来,有节奏地齐声欢呼……
“天佑圣国!勇者白月!天佑圣国!勇者白月!……”
但是即便如此,反观这位当事人却只是默默离开了,好像全然没有听见他们的呼喊……而事实上——她当然听见了,只不过……
“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洋文啊……”白月面无表情,心里如是吐槽道。
……
总之……
大家好,她是白月,目前正在一颗不知名星球上当万人敬仰的“勇者”。
……作为一个大部分时候沉默寡言的姑娘,我知道多数人总会因为猜不透她的心思而感到有些棘手,但出乎多数人意料的是——其实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高冷。
例如现在这个情况……
虽然她表面上默不作声,但其实她现在心里想的是:“这不就是个角斗场吗?有必要装饰的这么华丽?——看着他们都像‘文明人’(文明时代的人),怎么还会大范围推行这种野蛮的……啊,墙角的血污都没洗干净,好脏……所以他们到底在兴奋什么?为什么要撒花瓣?撒完了会有人打扫干净吗?啊……为什么又开始喊我的名字了?我名字前缀的单词又是什么?好奇怪……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
而与此同时,她对那位热情询问情况的佣人则只是说:“还行。”然后用“……”完成对后续全部内容的补充。(白月并不是完全不懂英文,而是只懂古英文,所以她其实能听懂那些人在说什么,但是不多)
不过对于大众而言,以她目前所在的位置、这种性格其实反倒更进一步加剧了人气——简而言之就是有种“神圣感”。觉得她“神秘”、同时又“美丽”、然后再加上“不时透露出一点小温柔”的外冷内热的反差的气质……总之大伙就是非常吃这一套。
不过当然了,白月本人是肯定没太注意到这种现状。再者说,比起他们这些整天咋咋呼呼、嘴里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家伙……她显然还是更在意某个走失青年的去向。
毕竟,直到目前为止她都还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叶熠的线索……这着实令她感到不安、以及疑惑。
——“以小熠的本事,居然还没有闹得各处王国联合对抗吗?”白月经常这样思考。
她到达此地的时日不浅,不过由于时间观念比较稀薄……或者说,“像她这样算不清自己已经活了多少年的传说生物们多半都时间观念稀薄”……所以她着实算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在这过了多久、也难判断现在算不算是“过了最佳救援时间”,于是想来想去,最后也只能是“先等等好了”。
毕竟……
无论是等着线索出现,还是等着聪明的叶熠自己找上门来……对于那些只有十几岁的孩子们而言或许时间特别漫长,因为一年就相当于又度过了生命中的十分之一。但对于白月,一年也就是又眨了几次眼、又有几个人消失不见……实在是她非常“擅长”的工作了。
于是就这样。白月等着等着,终于听说有个王国发生了大规模起义事件。
她对此倍感兴奋,琢磨着“小熠终于忍不住搞事了”,而后便光速抵达现场——心里说着“小熠呢小熠呢?在这吗在这吗?”、脸上则是一脸冷峻的:“……”,两手一推,打开了起义民兵的大门。
那么现在好消息是——事情进行很顺利,因为没人拦得住她。
而坏消息则是叶熠并不在这,甚至压根与此事无关;反倒在场众人根本听不懂白月在说什么语言,因此变得愈发惶恐。
于是白月又开始琢磨。
“小熠不在这……至少他人肯定不在这。”
“但是我已经把门推开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办?‘误会’?然后安静地把门带上?”
“……”
“……太尴尬了吧!”
白月皱了皱眉,内心里波涛汹涌、百感交集,而始终一言不发的状态却让气氛愈加凝重,逐渐朝着某种不可控的方向靠拢……
对此,她不免又想道:“怎么办,他们都朝着我看过来了……如果我现在才强行假装没注意到的话,是不是太晚了点?”
“要不我赔点钱……但是我没钱。”
“或者我道歉……但现在这个时机是不是不太妙。”
“要不还是直接逃跑……也不行,让小熠知道不就成了坏榜样了吗。”
“啊啊啊啊——白月!快说点什么啊!大家伙都还在看着你呢!”
“……”
“……”
“……”
于是就这样……
在许久的沉默与压力中,白月久久地静在原地,终于用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我来帮你们(指私闯民宅的补偿)。”
然后起义就成功了。
白月并不清楚自己完成了多么伟大的事业,也不知道此举会对这个世界的进程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甚至都没听懂那些人在欢呼什么……
但总之她就是做了。
——以摧枯拉朽之势,领着一众手里只有火把和草叉的农民,推翻了偌大的王国……还他喵的不止一次。
一模一样的剧情在世界各地轮番上演;
神明般的身姿如重锤砸在每个上位者的头顶。
而白月每一次行动,当地的人们便为她增添一件衣物……
有那盛产鲜花之地的花环,有牧羊人们编织的长袍,锻造起的利剑虽无使用却也被别在腰间,以皇冠重铸的华丽护腕反射着光芒……
人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的存在和力量,只想起过去曾有个人做过类似的事情——他让世界人民团结起来,抵抗来自外域强大的“魔族”。
因此,人们便也用同样的称号冠在白月头上——“勇者白月”。
……世界各地都在打着她的名号起义,世界各地都在等着她到来拯救。
不过白月终究也不是那么万能的、更没有真的抵达过世界各地……反倒是随着她的影响扩大,起义军的数量愈来愈多、优势愈发明显,很多情况下完全不需要白月登场,人们就已经把事情办妥了。
于是……
起义落幕了。
非常的简洁明快,足以让不知身处何方的叶熠陷入沉思。
而人们簇拥着白月——虽然白月本人一脸懵逼就是了——闯入最后的联合王国王宫,用一杆红旗将国王狠狠钉死在那把象征着王权的座椅上,最后去往一切落定之地、王城后的森林深处。
……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顶上嵌着一把看起来相当华丽的剑。
人们恳请白月将这把勇者遗留下的圣剑拔起,于是白月就把它拔了出来。
然后人们就开始欢呼、庆祝……声音比任何一次革命都要响亮,仿佛信仰得到了证实般彼此拥抱……只是偏偏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那块石头出现的崩裂,以及白月看着手中被捏到凹陷下去的剑柄陷入沉思。
“虽说他们叫我拔我就拔了……但这样算不算是破坏文物啊?”
“那我算是主犯……还是共犯……”
“或者我现在带着‘赃物’跑了被通缉的话,小熠会不会比较好找到我一点?……”
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白月眨了眨眼,思考着自己要不要把剑再塞回去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