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让我们从头开始说起。
话说在叶熠死而复生之后,404方面也是早已破解了空间固化问题、并迅速启动大范围折跃抵达地球位置附近,做好了倾巢而出的准备,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地球被某种力量隐匿却束手无策,而后续展开的全部搜索行动也都是再无下文。
404方面唯一能确定的是——地球肯定已经不在原处了。
他们定期、且多次的派出人员确认过这一点,显然是很怕郑先生又搞什么灯下黑之类的操作……
此外,月球也的确是因为引力突然消失而带来的加速度被甩入了星空深处,这是叶熠很熟悉的引力弹弓效应,不过保险起见,404方面貌似还是有在上面装载某种定位设备……但愿能派上什么用场吧。
而至于地球究竟是怎么被“挪走”的……就目前而言,比较靠谱的猜想有两个。
其一是认为地球经历了一次超大范围的折跃。
当然,想要做到这种程度的折跃说起来似乎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毕竟地球的质量和体积摆在那里……不过真要谈起可行性来说,完成这个猜想所能采取的实际方法却并不算少——无非也就是需要消耗多少资源而已,反倒成了最简单有效的一招。
其二则是类似“地环”那样的藏匿方式。
不需要离开太远,甚至就在原地,把整个星球藏进一个二维平面,或者一粒折叠了广袤空间的尘埃之中。
想要进入这样的隐秘空间,那就必须要得到、或者计算出极其精确的坐标,然后才能通过折跃进入,且进入之前还大概率需要破解一些人为的屏障和防护……这一招404很熟,而郑先生本人就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毕竟,做到精确折跃不是问题,空间上的加密破译也不是问题,但怎么有目的的在这片宇宙中找到一粒沙子……这曾经由404设置给那些“可能存在的、试图救出郑先生的人”的问题,现在竟轮到了自己的头上。
叶熠想了想,觉得这招确实是又安全又具有讽刺意味,极其的适合郑先生这种性格的人实施……
不过更严谨的来讲,其实这两招在原则上也并不冲突,如果再考虑到郑先生这种习惯于掌控一切的性格的话……多半是“同时都使用了两种方案进行藏匿”也很正常。
“好消息是……”
“虽说大海捞针很困难,但宇宙那么大……从宏观角度来说,其实想在这里头找一颗球,跟找一粒沙,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就是了。”
就这么自我安慰式的开了个玩笑后,经历了“家离出走”的叶某人就这么意外的、极其豁达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就算他不接受也没什么用。
他现在更应该关注的,还是此次事件后有关自己的那部分内容……
“简而言之,郑奕改写现实的能力并不万能……至少肯定存在着一定的限制。”
一边为此次事件的混乱补全文件记录和报告,一边又在批阅着源源不断而来的申请和外部反馈,芙蕾雅高强度的多线程工作着,对叶熠解释的语气也明显比平时要不耐烦的多。
“例如小白被他抹去能力的情况,实际只持续了大概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我们猜测这是因为传说生物与文明之间存在的双向影响——即使传说生物本身被不存在传说的时间线所覆盖,也还是会因为其文明的存在而被快速重新赋予传说之力。”
“介于这种表现所带来的信息……在目前阶段,我们姑且判断郑先生无法做到超大范围的时间线覆盖,但不排除他可以潜移默化的做到这些。”
“而关于你的复活……”
“你要知道——对于物质世界而言,熵增(走向混乱和死亡)才是永恒的主题。”
“你原本已经走到了熵的尽头,可郑先生却强行扭转了这一现实……这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要么就是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但总而言之——在做完复活这件事后,即使他想,多半也已无力‘顺便’解决掉你的‘脑子问题’。”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介于他对你的多次设计和需要,我确实并不认为他是故意给你的脑子里留个瘤子的。”
说罢,她手上的动作短暂停了停,继而终于抬起头瞥了了一眼叶熠。
那就像是在细细观察一个大小伙子究竟有没有长大似得——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最终定格在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看着那双似乎总透出“无所谓”三个字的深褐色眼睛……
“……”
“……也确实该处理一下了。”
……
“然后,你就到这儿了?”
翘着二郎腿的白月打了个响指,医生高大的身影便仿佛早已在外等候多时般迅速推门走入,替她拉上窗帘、手动关闭了她身后那过度曝光的“出场特效”。
“据说是跟这条时间线上的‘我’达成了某种协议,然后才做了置换。”叶熠说着,视线却一直盯着她那头齐肩短发在看,似乎非常不适应这一点,但也始终没有主动提出来。
“那你对我们这个世界的了解呢?”白月问。
“嗯……不多。”叶熠实话实说道。
对于其他时间线的观测,404本身一直是处于一种浅尝辄止的状态——有一定监视,有一定探索,但绝不过度深入,也绝不主动尝试建立联系。
毕竟再怎么说,那也是无限延伸并分裂的平行时间线、平行宇宙维度……首先在数量级上就已经不是个简单数学的问题了,无论人手还是数据库容量都永远不可能够用。
更何况,平行宇宙之间又或多或少存在着基础物理和构成概念间的微妙差距,这就早已注定了不同时间线之间难以相互干涉,也就很难引发异常……再加上不同时间线的人或物在同一空间中接触还会导致湮灭效应,某种程度上算是自带了一种保护机制,这就更为平行宇宙之间上了一道足够牢靠的枷锁。
因此,无论是总的来看,还是考虑收益,大面积监测平行时间线状况的行为都有些过于的吃力不讨好,所以404的方针也向来是只有在发现一些相对特殊的平行时间线时,才会留下一定的文字记录和最低量级的监测系统——这一状况直到最近这段时间才终于有所改变……因为郑先生这次事情闹得实在是太大了。
而眼下这个平行维度的时间线,也正是很早以前就被404记录在案的特殊维度……
一个“病变”会带来特殊能力却大多不受控制,以至于存在就是危险本身的世界线。
而面前这个身穿白大褂的短发版白月,就是在这个时间线上专门应对“病变”的民间专家——“赤脚医生”。
他们,以及官方的“疫控局”,会负责对发生病变的人员进行“手术”……也就是切除问题。
或者全部切除。
……
“那就好说了……”
白月点点头,也是一副省得我再多解释的语气,继而又打开一旁的橱窗,从中拿来了一本用订书针和夹子固定、少说也有五厘米厚的a4纸合订本,并沿着侧面的标签翻到一页,抬到面前……
“癌变。”她照本宣科似地念着上面的内容,“其病变的初期症状是身体素质和体能方面的极大提升,但相应的神经反射则会略微变得迟钝,痛觉减少。而随着症状的逐步加深,其上述两种影响也都会随之进一步加深,直到晚期……”
她短暂停顿、随手翻了一页。
不过就这么点文字内容,按道理应该是不够撑起一页a4纸的,叶熠想了想,最终猜测上面应该还有一些图片或者案例作为填充……
而白月则只是自顾自继续说道:“到了这个阶段,即使遭到一名成年男性的全力刀具劈砍,最多也只会在皮肤上留下类似指甲轻轻划过的白痕。其人体构造实测可以轻易抗下13.2毫米口径的反坦克步枪子弹,不过受力后的冲击效果仍然显著。总体而言,可以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刀枪不入’……”
至此,她终于停了下来,手里的合订本瞬间向下落了十几厘米——当即发出“哗”的一声、也漏出了其后隐藏着的她精致又英气十足的面容:“而这些,还不是最终临床症状。”
“……”叶熠闻言眨了眨眼,下意识有些低情商地问了句:“后面的不用看着念了吗?”
“后面的我背会了。”白月一本正经的道答。
“OK。”叶熠点点头,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在癌症彻底爆发之后,你会分裂出一个同样刀枪不入的‘增殖体’。”尽量摆出严肃的表情,白月如是说道,“这个增殖体会快速生长,只需要五分钟左右时间就能完全成熟,然后完全继承其本体的全部身体特征——包括‘刀枪不入’的部分。”
“嗯……就是相当于凭空多了个‘双胞胎兄弟’。”叶熠点点头,思索片刻后又忍不住问道:“但这听起来似乎……并不危险?”
“事实上——这非常危险。”
似乎也是刻意留了一手、就等着叶熠这么问似得,白月立马跟上了话茬,把本子合拢放在大腿上,正色道:“因为相比于本体,他还能继续成长。且到目前为止,我们都还无法确定这种疾病的成长极限在什么程度……”
“……”
下意识地皱眉间,叶熠似乎瞬间明悟了许多。
他回忆起了在自己那个“正常”世界观里癌变的意味着什么,回忆起了那个一直在自己脑袋里折磨了自己很多年的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
“——只要条件适宜,癌细胞就能无限增殖。”
“确实是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