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玥的意识回归，看着洁白的天花板，闻着空气中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原来这里还是人间。
虽然全身都感到疼痛，但没死那就真的太好了。当时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但僵硬的脖子让许玥知道自己应该睡了很长时间了。缓慢的转过头看了看周围。这里似乎是单人病房，床旁边还有好几个仪器在滴滴滴的运作着。
撑起虚弱无力的身体，许玥才发现有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小孩子正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许玥心神巨震，即使那么多年没见，即使没有看到正面，但许玥也能认出这个小孩是他的儿子。
许玥伸出双手，看向那粗糙的手上，有着一些划伤烫伤留下的疤痕。
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脸庞，许玥知道他回来了，他是许越，不是许玥了。
许越靠在床头，愣愣的出神。
所以究竟现在是梦，还是刚刚过去的18年是梦？
究竟是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了蝶？
我究竟是谁？
房门被推开，何洁带着憔悴的神色走进病房，看到许越坐在那里发呆，她楞了一下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许越，你醒了。”
“嗯。”许越看着何洁已经不再年轻的脸庞，心里百感交加。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哦，赶紧叫医生来检查。还得通知你家里人。”何洁一边说着一边跑了出去找医生。
原本睡着了的儿子也被何洁的声音吵醒。
“爸爸，你醒了啊？我好担心你哦。”
“嗯，醒了。别担心，我会好起来的。”许越温柔的笑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许越和儿子聊着天，知道从自己车祸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八天，再不醒都要被医生判作植物人了。
许越想着，十八天就是十八年吗？果然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许越的思绪很混乱，想起了霍志凯，想起了郝帅，还想起了窦文武。
所以，这个时空的窦文武在哪里？在干什么呢？好久没见过了。也就韩政民结婚时，和他碰过一面，寒暄了两句。后来就一直没见过了。
想见见他，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虽然这个时空，他们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但许越还是想知道窦文武过得好不好。只有知道他过得好，许越才能放下梦里的一切，重新扛起一个家的责任。
医生来检查过后没多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病房。
“许越，你没事了吧？”郝帅脸上露出关心的神色。
许越神色复杂，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时空的郝帅。
“喂？不会是撞傻了吧？”郝帅用手在许越面前晃了晃。
“嗯，没事了。”许越平静的说道。
“叔叔好。”儿子礼貌的说道。
“乖。”郝帅笑着对儿子点点头。
“你来得还真快。”
“我一直就没走好吧。唉，你也是倒霉，走斑马线也能被撞。现在没事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么多年不回来找我，这次不是你出事，我都不知道你过得这么辛苦。还当不当我是你兄弟了？给你介绍一份工资高又舒服的工作，那不是小意思嘛。干嘛那么迂腐啊？干脆啊，出院后给我当助理吧，20万年薪起，然后干够一年我再给你涨。房子车子我也可以叫公司给你配……”郝帅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果然，这个才是许越所认识的那个郝帅，真的将他当兄弟一般的郝帅。
所以，郝帅会变成那个凶恶的模样，也是我的错吗？许越心里想着。但是，许越还是想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郝帅，你还记得霍大海吗？”
“霍大海？嗯……好像是我们的小学同学是吧，你不说起我都忘了他叫什么名字。怎么突然提起他？”
“没，就是我昏睡的这段时间，做了一个关于他的梦。一时之间，很怀念以前的同学。”
“嗨，那不简单。等你出院了，我就召开同学聚会，虽然很多人的联系方式不见了，但花点时间还是能找到的。”
“嗯，我记得霍大海长得还挺帅，不知道现在什么样子了。”
“嘿，说不定已经秃了。”郝帅笑道。
“你有资格说别人？”许越揶揄道。
“靠，我这是发际线高了一点，可不是秃了。”
“得了得了，我累了。要睡一会。”许越打着呵欠说道。
“嗯，你刚醒，多休息吧。医药费不要担心，我帮你出了。”
“谢了。”
“兄弟之间客气啥啊。走了。”
“嗯，拜拜。”
郝帅走了后，许越也很快就睡了过去。他现在不管是体力还是精神力都不太好。
…………
第二天，二姑，大姑，大姑丈，还有钟立嘉和韩政民都来了。
还有一个许越意想不到的人——窦文武。
许越完全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窦文武。人到中年，窦文武少了些温文尔雅，多了些严肃认真。但人依旧是那么帅，风采依旧。
“窦哥……咳，窦哥。你怎么来了？”
“听韩政民说你这次伤的很重，所以来看看你，好多了吗？”窦文武眼里有着莫名的情绪。
“还行吧，多谢关心。”许越按耐着不安分的心，用平静轻柔的声音说道。
窦文武点点头，没再说话。
“来来来，姑妈给你煲了鸡粥，喝点补补。”二姑见窦文武说完，连忙说道。
“阿越，你这次虽然逃过一劫，但以后真的要注意安全，别让姑妈担心。姑妈差点都被你吓死了。”大姑说道。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许越温和的笑道。
“哎，没死就好。大家开心点嘛，这点伤，很快就好的。”钟立嘉说道。
“说的轻巧。”二姑瞪了钟立嘉一眼，又将鸡粥端到许越面前，“趁热，喝点粥先。”
“好，多谢二姑。”许越连忙接过粥碗。
“自家人还客气。”
家里人吱吱喳喳的说了好半天，许越带着笑应付了好久才慢慢静下来。许越这才又将话题搭到窦文武身上。
“窦哥，现在在哪里上班啊？”许越问道。
“他啊可牛了，现在可是c市法庭的庭长了。”韩政民说道。
“许越，出院之后，你做不了粗重的工作了。有没有什么打算？”窦文武说道。
“嗯，我朋友那边叫我去给他当助理。我应该会过去。”许越如实说道。
“有没想过来c市发展，我那里还缺人手。虽然工资不算很高，但各种福利待遇不会少。”窦文武说道。
许越眨眨眼，问道：“我三流大学毕业，还不是法律专业，那也能进？”
“也有一些行政管理方面的工作嘛。再说，里面的事，还不是我说了算。”窦文武说得很理所应当。
“窦哥，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想去做游戏吗？怎么没做了？”许越问出心里的疑惑。
“没什么，家里人不希望我去做游戏。所以我最后还是选了法律专业。”窦文武轻飘飘的说着，语气里似乎也没有多少遗憾。
许越低头沉思，在那个时空，他究竟影响了多少人和事啊。
“所以，你想来c市吗？”
许越看着窦文武，眼睛里眼波流转，最后摇摇头道：“不了。多谢窦哥的心意。虽然我很想去，但我朋友给的太多了。”
窦文武沉默了片刻，点点头：“好吧。”
许越不是不想在窦文武身边，但窦文武太聪明了，许越怕在他身边呆久了总会露馅。
身体决定了立场，身份决定了道路。许越已经不可以和窦文武有所交集。不然，那种思维的分裂感迟早会将他逼疯。
现在的他，需要为何洁负责，为儿子负责。
梦，终究是梦。
…………
窦文武下午就走了，回c市。
他毕竟是法庭的庭长，能抽出一个上午来见许越已经很不容易。
“哥，窦哥他子女也不小了吧？”
“子女？他都没结婚，哪来的子女？”韩政民对许越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他都40多了吧？还没结婚？那他女朋友呢？”
“他也没女朋友。这么多年来，就没有女人入过他的眼。天天就知道工作，我有时真怀疑他是GEI。不过他对男的也不感兴趣。”韩政民说道。
“哦？窦哥长得这么帅，没人倒追吗？”
“怎么没？别说比他小一点的。那些大学刚毕业分过去的小女生，也是迷他迷得不行。平时走到街上对他抛眉弄眼，要电话加微信的也多的是。”
“结果都没看上一个？”
“嗯哼。对啊。”
“难道是哪些妹子不够漂亮？”
“还不够漂亮？我都见过好多个比起明星都不差的。哎，怎么你突然对豆子这么感兴趣？”
“没啥，他突然跑来看望我就感觉好奇怪，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吧。”许越说道。
“也对哦，那工作狂居然会放下工作，来见一个不熟的人。还真有点奇怪。”韩政民也是摸不着头脑。
许越也摸不清窦文武的想法。但现在他要做的是早日康复，尽快复工，不然家里就没米开饭了。
窦文武的想法，许越已经不想去猜。想多了，辛苦的还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