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密的乌云遮蔽了星星与月亮的光芒,暴雨和狂风似乎和整片森林一起搭建起了这座绝命的角斗场。
而身处其中的我们,正在为了活命,而拼上性命。
“吾主维希与吾等同在!”
梅莉亚那面白色盾牌,已经凹陷得失去了原本的形状。但她仍然站在最前面,释放着法术。
蓝色的法阵阻挡着森林之主的横冲直撞,猎人们在侧面伺机进攻,可收效甚微。眼看着前方的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法阵的光芒也逐渐暗淡。
我的手里只有一把短剑,那是毛茸茸大叔递给我的。
“一定要保护好修女小姐。”
虽然被这样嘱托了,可什么都做不到的这份焦灼感让我难以接受。
身边的和日春已经从最开始的眩晕中恢复,却仍旧是胆怯得无法行动。如果我也会魔法,那至少也能替代她为梅莉亚他们支援。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打开局面?
要是霞还在的话……
“喝啊啊啊啊——”
在正面焦灼对抗的时候,图温从侧面用制裁之拳发起进攻。强大的力量破开雨幕撕裂狂风,却没能击中森林之主那硕大的身躯。
难以想象它到底是如何察觉到图温的每一次攻击,然后敏捷地躲开。
“呼哧哧哧。”
热气从它鼻孔里喷出,发出像是嘲笑般地声音。
转身一个扫尾将侧面的猎人全部击退,哀嚎此起彼伏。
紧接着是横着身体向法阵进行猛烈的冲撞,虽然没能打破防御,可还是震飞了几个卫兵。
梅莉亚依然面不改色地顶在最前方,从她嘴角留下的鲜血说明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能够回到那时候面对飞龙的状态,那我也许能做些什么……
可此时手里的这把短剑像是嘲讽一样映照着我的脸,反射着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几乎恼羞成怒的丑态。
“呃啊!”
卫兵们的惨叫声宣告了正面防御的溃败,仅剩下梅莉亚苦苦支撑。
“呼哧哧哧。”
森林之主再次发出嘲笑。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张开了那足以塞下一辆小型汽车的巨颚。火焰,在它的口中汇聚,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已。
“梅莉亚!”
我高喊着想要让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躲开,可她似乎早已失去了挣扎的余力。
闪亮的火焰从森林之主的嘴中喷出,庞大热量像是要连天空下的雨也要一并蒸发一般恐怖。
“吾主维希与吾等同在!”
几乎在同一时间,蓝色的法阵再次张开,阻挡住向着梅莉亚倾泻而下的火幕。而施术并不是其他人,正是先前还瘫坐在地上的和日春。
现在的她,正浑身颤抖着伸出双臂。淡蓝色的光芒在她的手心闪烁。
“……救、救救她……”
是因为雨水过于冰冷,还是因为恐惧呢,她的声音颤抖得失去了原本的样子。苍白的脸上也已经分不清雨水和泪水。
可她还是撕扯着嗓子对我喊道,
“求求你……梅…莉亚,救救她……”
明明这声音连雨声都能将其盖过,甚至只能称得上嘶哑。却将愚蠢至此的我,痛揍得体无完肤。
真是个混蛋。
原来我并不是痛恨自己的无力,而是在怯懦。
寄希望于魔法、遗物、某种无法描述的特殊能力——这些我没有的事物上。期望着像图温、霞那样的强大的人能够出现,拯救一切。
说到底,我和那些寄生的盗狗龙又有几分区别。
这柄短剑,不过是我逃避的借口罢了。
已经恐惧到这种地步的和日春,依然能够为了好友而起身战斗。那我究竟又有什么理由继续站在这里。
“啊…我会救她的。交给我吧。”
握紧手中的武器,我冲了出去。
……
【梅莉亚】
刺眼的光芒。
那是什么,灯光?还是太阳吗?
都不是。那是来自森林之主——凶炎龙的吐息。死亡的灼热让我难以呼吸,头晕目眩。
不对,其实我已经失去过意识了吗?要不然这个家伙不会出现在这里。
商人。文龙正摇着我的肩膀叫着我的名字。
“梅莉亚!喂,还能动吗?”
嘴里一股浓厚的铁腥味,让我只能艰难地咬出一个嗯字。恐怕身体里的某处脏器已经受损了。
“那就抓住我,趁修女还在坚持的时候,赶紧走!”
修女……指的是小春吗。在暴雨中,她的身影有些模糊。如果没有她的支援,恐怕我和在这里的卫兵们都会化为焦炭吧。
我抓住文龙的手打算起身,可左臂传来的剧痛却让我不得不认识到原本紧握盾牌的左手已经断掉的事实。所幸只是骨折,但想要再战斗的话恐怕是不可能了。
“咕唔……”
注意到我此时窘境的文龙,二话没说就接过变形的盾牌,把我拉了起来。
“跑起来,这里就交给我!”
你不是商人吗?还说交给你,别开玩笑了。再怎么打肿了充胖子,也不能妄想着对抗凶炎龙吧!
虽然我张口想要把诸多质疑甩到他的脸上,但眼下的情况我也没有什么说服力就是了。
“小心。”
最后咬出两个字,我拖着已经失去我控制的左臂和有些麻木的腿走向小春在的方向。虽然我不觉得他能坚持多久,但愿父亲留给我的盾牌能够保他一命。
“莉亚!你的手……”
浑身湿透的小春带着哭腔对我呼喊道。
“没事。你专心支援那两个人。”
眼下还能行动人的人就剩下图温和文龙两个,那个商人的行动是要用杀手锏还是逞能还要先打个问号,总之要想活下去就只能依靠图温和他的遗物了。
在凶炎龙吐息的间隙,图温呼啸的铁拳挥舞过去命中它的下颚。一阵沉闷的响声,却没能展现出预想中石破天惊的效果。
传闻终归是有其夸大其词的成分在里面吗?
但这一拳确实是打断了凶炎龙的突袭,余焰从它的齿间喷出,却不见它有丝毫颓势。仿佛那一拳只是挠痒痒一样。
“吼————”
震耳欲聋的长啸几乎盖过了雷声。
这是龙族的咆哮,能使胆小恐惧之人失去意识,也能使勇敢之人失去战意和行动的能力。
即便是离着有一段距离的小春,也因此中断了施法。
森林的主人真的发火了。
“混蛋!”
图温怒骂一声想要再给凶炎龙来上一拳,但却被一个侧身闪开,被一击快到难以捉摸的扫尾狠狠击飞,撞断了阻挡的树木,落在了地上。
糟透了,哪怕图温有传闻中那般勇猛,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也难敌森林之主吗……
我看向右手握着的短矛,这是哥哥送给我武器。若是使用它的能力,即便没办法击倒凶炎龙,也能争取到逃跑的时间。哪怕是一点点可能性……
“小春!”
我看向小春,想要叫她准备好逃跑,可她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样直直地望向凶炎龙。
那并不是恐惧的表情,而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个商人就站在那里,双手装备着盾牌和短剑。
单薄的背影在那头巨兽面前就好似随时会被一脚碾碎般弱不禁风。
为什么他会站在那里,又有什么理由能让他站在那里。难道说他真的有什么秘密,能够匹敌森林之主吗?
明明下意识觉得他马上就会死,可疑问与好奇依旧让我的视线被迫锁在了他的身上。
被弱小的人类所冒犯的君王,张开他的血盆大口想要释放怒火。火焰再次聚集,可这一次它却没能顺利放出吐息。
被文龙丢出的盾牌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击中了凶炎龙的下颚,像一记上勾拳打得它向后仰去。期间我没有发现他咏唱或者使用任何法术的迹象。仿佛就只是用肉体的力量,那么随手一丢。
“库噜噜噜……”
凶炎龙甩了甩头,发出疑惑的声音。似乎并没有理解到发生了什么。
等到它再次看向文龙所在之处时,对方早已失去了踪迹。仅仅只是一道闪电划过的瞬间,他就已经挥动短剑在其腿上留下了两道血痕。那面盾牌也不知为何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上。
感到刺痛的凶炎龙抬起脚想要把文龙踩死,却依然没能得逞。
几个瞬息间,它的身体上已经布满伤痕。
暴雨洗刷着凶炎龙的伤口,汇集在地面上的血水不亚于一副地狱绘图。原本君临一切的森林之主,此时却沦为一只失去方向的羔羊,胡乱的地挣扎并甩动尾巴。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我的眼睛几乎无法跟上文龙的行动速度,这根本不能称之为人类的行动能力。难道他拥有类似的遗物吗?
那面盾牌在文龙手里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虽然没法给凶炎龙造成什么伤害,却能精准有效的阻拦它的每一次攻击然后再回到右手中。那样使用防具的方法,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若不是它在我的手中被使用了数年之久,我都要怀疑其中藏着和我的短矛一样的能力了。
“吼——————”
终究是被不断的攻击惹得不厌其烦的凶炎龙再次咆哮,但那依旧没能使文龙的攻击停下或者是减缓。原本细小的伤口被进一步扩大,且慢慢爬上它躯体的上部分。
“吼——————”
连续第二次的咆哮。正当我以为这巨兽已经放弃抵抗,无能狂啸的时候,它的身体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火焰爬上了它的身体。但那不像是燃烧自己,而是那火焰本就是从它身体里冒出来,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
两根犄角从凶炎龙的头部伸出,同时皮肤的颜色也从原来的淡红色变得殷红。原本还能留下伤口的短剑,此时在碰到其皮肤的瞬间就被弹开,发出响亮的金属音。
“这怎么可能!”
和我一同见证一切的小春,脸色惨白地惊呼出声。
虽然我多多少少听说过森林之主的传闻,但从来没有人说过它会变成这副样子。这双角以及皮肤的颜色,宛如传说中把守地狱门扉的恶魔。火焰燃烧着它的伤口,就连地上的血液也一并燃烧,暴雨也无法熄灭!
这样的对手怎么可能赢得了。
不,是这样的生物怎么会存在于这世上?人类这般弱小的生物,又有什么资格拂逆它?
刚才还想着争取时间逃跑的我,原来只不过是笑话。
被眼前的事实击倒并抽空力量的我,只觉得身体前所未有得沉重。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被点燃的血水向这边淌来。
那火焰并没有一丝丝温暖,宛如坠入冰窟的我被雨水抽走所剩无几的体温。
视线开始摇晃——我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太冷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可事到如今,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不起,小春。
都怪我害得你……
“吾…吾主维希,赐予我祝福勇士的力量!”
原本还脸色苍白得坐在地上的小春,此时却重新站起来施放支援法术。
“为什么……”
“还不能放弃!哪怕是再艰苦的磨难,信念也不能屈服!莉亚,相信……”
蓝色的光芒从她的掌心亮起,而作用的对象自然是现在站在凶炎龙面前的文龙。
但和刚才不同,此时他的背影却像是有着不逊于那头恶魔,超越一切的力量。
相信……
小春说的那句话,是以前我教她的。也是当初哥哥教我的。
“不超过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我握紧了手里的短矛,重新站起来。
即便是微乎其微,我也有能做到的事。
我能相信你吗,文龙。
像是回应我一般,他侧过脸看向这边。这一次,从他那被火焰映照的瞳孔中,我得到了有别于上一次的答案。
“就给你个机会装一把吧……”
机会很少,甚至可能只有一次。但是别无选择,既然相信了那不到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那就只能赌上一切。
“小春,继续支援文龙。等到我给信号的时候,你就给我加护!”
“……嗯!收到!”
小春露出一个明显是刚哭完的笑脸,见过无数次的我再熟悉不过了。
“吼————”
恶魔的咆哮已经无法再震撼在场任何人,这场暴雨将会成为这头凶兽的安魂曲。
依旧是短剑和盾牌,文龙的身形再度消失于火焰之中。金属碰撞的声音,是那破败的短剑砍在凶炎龙身上时发出的悲鸣。
显然这没能给它造成任何伤害。凶炎龙肆意挥舞它的利爪与尾巴,喷吐火焰。雨水就像是助燃剂一样让火越烧越旺,蔓延至周围的树林。
还不到时候。
我往短矛中注入魔力,等待将它掷出的那一瞬间。
凶炎龙的动作似乎比以往先前更加敏捷、狂暴。他摧枯拉朽,焚烧一切,每一踏都地动山摇。
文龙曾数次被它击中撞向地面,虽然都及时站起来没被吐息喷到,但依然能看出来他的伤势变得严重,动作逐渐减缓。
但是还不是时候。
暴雨与轰雷为这场角斗敲击战斗的鼓点。灼灼的烈焰烧红云层,宛如夕阳。
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倒地,文龙终于是没能立马站起来。
“吼————”
凶炎龙发出胜利者的狂吼。它胸口发红,在嘴里聚集比之前还要剧烈的火焰,打算将文龙烧得连渣都不剩。
而机会,就在此刻。
消失于文龙手中的盾牌,再度从另一个方向袭来,撞击在凶炎龙的犄角上。在打断其吐息的同时,让它的动作在一瞬间停滞。
“小春!”
“吾主维希,赐予我等贯穿与必中的守护!”
我用尽最后的力量投出手里充满魔力的短矛。两道蓝光闪烁之后,发出破空的声音射向凶炎龙。
“噗咻——”
最终短矛刺入了恶魔的眼窝,发出一瞬的光芒之后便爆炸了。
森林之主甚至没能发出最后的悲鸣,就倒在火海之中。
“成功了吗……”
小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就连我自己也几乎没有实感,仅仅是靠那样射出的一记短矛就击杀了主宰森林的霸主。
光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逐渐被火焰蚕食的巨大尸体就已经足以让我的思考脱离现实。
哥哥赠与我的短矛里,有着一颗储存魔力的矿石,平时就靠着微弱的魔力保护刃面,增强韧性。而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把魔力贮满,在达到极限的时候投出。本想靠着小春的加速和提高命中的加护攻击凶炎龙薄弱的眼睛,削弱视野从而拉扯出逃生的空间,完全没有考虑过重创甚至击杀的可能性。
传闻,终归只是传闻吗……同一句话,在不同的情况下给我的感觉竟能如此截然不同。
“嗯……”
浑身轻飘飘的,刚才的那一击投射似乎抽光了我所有的力气。视野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模糊。
雷声、雨声,以及呼喊声都逐渐变得遥远,哪怕是左臂的疼痛此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切实际。
梦境中不会感到疼痛,原来也是假的吗……在思绪的终点,我倒在了“柔软”的地上。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陷在柔软的床垫里。
熟悉的天花板。
从窗帘缝隙里看到的景色一如既往。如果不是这被缠得不能动弹丝毫的左臂,我几乎就把那晚的一切当成了噩梦一场。
黑发的少女正伏在我的右手边,微弱的呼吸声说明她此时正在熟睡。
虽然不忍心吵醒她,但喉咙干得要冒烟,再不喝水估计就要和凶炎龙一样喷火了。
我像过去一样轻拂小春的脑袋,然后用手指逗弄她毛茸茸的耳朵。起初还只是赶走蚊虫那样动了几下,捉弄到最后还是让她睡眼惺忪地起来了。
“唔……?”
早上好。
代替打招呼,我对着我的青梅竹马露出同等意味的笑容。
“莉亚…你醒啦!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受了那么重的伤连治愈术都没法完全治愈……我还以为…呜呜呜…”
这个小傻瓜到底是怎么做到一睡醒就完成了从喜到悲的情绪变化。虽然那眼泪应该是出于对我的担忧,但哭成花脸猫的样子着实让我心痛。
“我…我还想去教会……给你祈祷…可,可我又不敢离开…万一莉亚你…呜呜呜……”
那时候我还曾一度为让小春陷入危机而感到自责,而现在她能这样完整的在我面前,那所谓的噩梦也不过是云烟过眼。
不用哭了,我不要紧。
我握住小春擦拭眼泪的手,却没能把想说的话挤出喉咙,只能尴尬地发出两声干咳。
“要喝水吗?我这就给你端来……等着哦!”
赶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小春火急火燎的走出了房间。真是的,这几年在教会习得的教养都去哪儿了。要是被女仆长见到了估计又免不了一顿臭骂。
“小春,谁教你在走廊跑步的!”
“对、对不起!”
预想中的对话在房间外响起。原本作为侍女陪伴我一起长大的小春,因为优异的天赋被招去当了修女,所以这几年间的交集也都只是在教会里发生。像这样仅在过去才发生的情景在今日重演,让我不由得心生感激——前提是不落得这副糟糕下场的话。
暂时失去惯用手的我,怕是要度过一段辛苦日子了。
我看着被包裹得像腿一样粗的左臂,忍不住疑惑是否有些太过夸张了。
一道闪光在我眼前晃动,那是来自床前那面盾牌的反光。虽然印象中它已经在和凶炎龙的战斗中变得面目全非,但现在却和当初从父亲那收到那时一样洁白无暇。
只不过现在在它旁边的并不是陪伴我数年之久的短矛,而是一把从未见过的短剑。
那场雨夜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逐渐清晰,火焰与雷电的交织携带着当时的恐惧,令我隐隐作痛。森林之主的咆哮仅仅是回想起来都能让耳朵感受到蜂鸣声。
可变得愈发清晰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一个从头到尾我都没能摸清的“商人”。
文龙……
太多的疑问涌上心头,梳理起来反而有些头疼。
总之这次惹了大祸,肯定又给父亲徒增麻烦了。先不说最开始的飞龙调查任务结果如何,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跟父亲道歉。
对不起。因为我的任性,又害得其他人身陷险境,甚至失去性命。
望向我左手无法触及的梳妆台,上面摆着过去托人用念写法术留下的一副画。然而时间褪去了其失去意义的色彩,只留下了灰白与空虚。
或许在短矛刺进凶炎龙的眼中,发出短暂光芒的同时,也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刺穿了我的胸口。
在冷静下来之后,开始蚕食我的意志。
对不起哥哥……
毁掉了你留给我的礼物。
对不起。
毁掉了你留给我的最后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