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让你久等了。”
许长安带着轻佻邪魅的微笑,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那道大红色的窈窕身影,顿时印入眼帘。
就算红盖头遮掩了容貌,可嫁衣也无法掩盖的妖娆身段,也不禁让人浮想连天。
“客人太热情了,硬是拖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话是这么说,但是许长安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有愧之意。
作为洛阳的第一大纨绔,许长安是不会因为一点迟到就感到愧疚的。
许长安凑拢姬如月,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你生气了吗?”
“……”
不回答?
许长安皱眉,难道真的生气了?
不过想想也是,大唐公主这种心高气傲的人等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生气?
不过这一句话都不说,姬如月果真就如传闻中那般,高冷如冰山啊。
许长安忙了一天,内心与身体都已经疲惫至极,哪有心情再去伺候一座冰山。
于是他也不想说什么,直接伸出手,就想要掀开姬如月的盖头。
可姬如月突然拦住了他,不让他掀。
“嗯?娘子这是何意?”
“……”
姬如月依旧没有回答。
许长安略微思索,然后恍然大悟。
对了,按照规矩,盖头是不能用手掀开的。
他对这些繁文缛节一向不怎么在意,但没想到姬如月会这么看中这些东西。
古板。
许长安又在心底给她打上了一个便签。
然后起身,走向一旁,去取来专用来掀盖头的玉如意。
不过许长安不知道的是,姬如月其实并非是在意这些繁文缛节,而是她口中的最后一口糕点还没咽下去,羞恼之下,自然不会让许长安掀开盖头。
听见许长安去取玉如意的脚步,姬如月松了一口气,然后赶快咽下糕点。
俏舌舔过红唇,将最后一丝痕迹也彻底抹除。
不论如何,这两人的第一面,她都不能丢人。
而此刻许长安也过来了,握着玉如意,轻轻的掀开姬如月的红盖头。
红烛摇曳,微光闪烁。
在一片温暖的红芒中,那一张俏脸,逐渐的显露在许长安的眼前。
眸似秋水,眉如远山。
无暇的面容上,因为紧张而微红,仿佛倒映着一整个时节的秋意盎然。
好美。
许长安有些愣住了,他久闻姬如月乃是天下第一美人,心中对她美貌早有准备,但还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美。
或许是这洞房,这嫁衣,这精心打理的淡妆,对女人本就有一定程度的加成,仅是一眼,就令得许长安有些挪不开视线。
而姬如月也看见了那个承载着自己后半生,却被自己厌恶的男人。
他模样俊俏,温润如玉,嘴角带着轻佻浪荡的微笑。
可是却并非是自己想象的那般被酒色掏空的模样,眼中更是藏有难以言说的神韵,在看向自己时,有赞叹,有欣赏,可是却没有自己经常在其他男人看中所见的那种贪婪欲望。
他不贪婪,是因为自己从此就属于他,所以不在意,还是说……
他本就不在意?
仅凭一面之缘,姬如月无法确定。
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这相见的第一面,初印象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或许是因为她把期望放的太低了吧。
“娘子?”
许长安轻轻的唤了一声。
因为他看见姬如月在发呆。
“怎么,是第一眼就迷上为夫了?”
许长安坐在旁边,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姬如月。
就算这场亲并非是他本意,可是既然好东西都送上门来了,那么不好好的欣赏一番,岂不浪费了?
姬如月本就美极。
“你……”
姬如月有些羞恼的挪开视线,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从小就跟随师父苦修,为二说过话的男人,也只有父皇与师兄。
更不要说是在洞房花烛之夜,与这个已经是自己夫君的男人正常交流。
仅是与他目光对视,姬如月就觉得心中小鹿乱跳,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这男人,怎能如此轻松写意?
是因为他早已熟悉女人了吗?
姬如月胡思乱想。
但她也知道,不能这样。
若是连话都不敢说,岂不是自认不如于他?
从小师父就教自己要有一颗求胜之心,又怎么可能在这里,输给眼前这个浪荡无能的纨绔子弟?
姬如月深吸一口气。
剑心微颤,心中观想一柄青锋长剑,内心顿时遁入空明之境。
她是先天剑胚,无论何时何境,只要心中有剑,自能所见所闻皆淡然。
心境平和后,姬如月无惧的抬头,面色冷漠如冰,再次与许长安对视。
此时的她,才是传闻中的她,那个对一切都高傲冷漠的天之骄女。
“这怎么搞得要打架似的。”
许长安摇摇头,心中哂笑。
姬如月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虽然猜不出姬如月内心深处那些争强好胜的小九九,但是对于她的本性,许长安也能窥得一二。
还好,不是真冰山。
可以融化。
如此,反倒是有趣。
不再有方才随便应付的想法,许长安从桌上的酒壶中,倒出两杯酒。
“来,娘子,交杯酒。”
许长安将酒递给姬如月。
姬如月不着痕迹的簇了一下眉间,她一向不喜欢喝酒,因为酒量不行,会耽搁她练剑。
但是她也知道,这杯酒,是必须要喝的。
她接过酒,与许长安交错手臂,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她甚至没敢让酒液在口中多停留,就直接咽入腹中。
像是吞了一团火。
很快,她的脸颊就浮现两团酡红。
脑袋有些昏沉。
喝完交杯酒,许长安又凑拢过来,嘴角依旧带着笑。
“娘子,怎么都不见你叫一声夫君呢?”
“……”
“是害羞了吗?”
许长安故意捉住姬如月的小手,细细把玩,那手纤细光滑,完全没有长期练剑的痕迹。
姬如月呼吸顿时粗重了一下。
她倏的一下收回手,藏在袖中,努力保持一颗剑心的平稳。
但是声音,却细如蚊蝇。
“夫……君……”
“什么?为夫没听见。”
“夫君……”
“嗯,这大冬天的,怎的还有蚊虫?”
“……夫君。”
“哎呀,看来为夫得去看看医生了,为何一直只见你嘴唇蠕动,却不闻声音?”
“你——”
姬如月银牙紧咬。
她终于明白,许长安只不过是在故意戏弄自己。
她哪里遭受过如此戏弄。
报复心顿起。
于是乎,趁着许长安不注意,她突然拉住许长安的衣袖,将他拽入自己怀里。
嘴唇,凑拢他那故意装聋的耳朵。
轻吐一口气。
声音清冷。
如同鸟啼。
“夫君。”
这如此近的距离,本该令人耳朵生疼的呼喊,在穿过许长安的耳膜,进入他脑海的同时。
也如同一道从天而降的雷霆,在他那坚固如铁的心防之上,狠狠的凿出一道裂隙。
只一声,便如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