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殿下？”
秦澜睁大双眼，吃惊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子。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当他揉揉眼睛，重新看过去之后,那位青衣女子，还是如此的超然脱俗，如此的遗世独立。
仅是站在那里，就能令周遭一切，黯然失色。
楼里那些百花争艳的风尘女子，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绿叶陪衬。
没有错，她就是宁安公主姬如月，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梦中仙子。
秦澜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但是奇怪的是，酒醒的他，脸变得更加红了。
比熟透的苹果还要红。
因为他突然惊醒，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自己好像说了……我喜欢宁安公主？
我向殿下表白了？
而殿下刚刚就站在自己身后？
想到这里，秦澜的脑子，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像是有一群猛男，冲进他的脑门对他的大脑拳打脚踢。
顾不得失礼，他怒视自己的同伴。
为什么不提醒我？你是故意想让我在殿下面前丢人的吗？
我提醒你了，可是那个时候脑子被驴踢了，拦都拦不住。
同伴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于是秦澜只能僵硬的回头，硬着头皮面对这位自己刚刚表白的公主殿下。
“殿……殿下。”
他话说的磕磕绊绊，好似又回到了一两岁牙牙学语的阶段，与诸多才子吟诗作对，谈古论今的那份风流才气，在看见眼前的女子后，顿时丢的一分不剩。
“在……在下刚刚只是醉话，还……还请殿下不要上心。”
秦澜恭敬的行了一礼。
不过这不是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了礼数，而是他根本不敢去看姬如月那双依旧清冷的眼睛。
所以他只能低着头。
但其实，他的心中还存有一点点小小的侥幸。
他想听殿下的回答。
万一，
就那么万分之一，
殿下的想法，与我一样呢？
自己再怎么，也在这洛阳城小有名气，更是比许长安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不是吗？
……
姬如月看着秦澜，她的确是听见了他的话。
也知晓那就是表白。
可她的内心，并没有丝毫的动摇。
别人喜欢自己的话，她早就听过无数遍了。
在嫁给许长安之前，她也曾翻阅一些描写小女儿心态的书籍。
其中时常写到，女孩在被男人告白之后，该会多么的羞涩难当，却又心生甜蜜。
心中的热意，好似能将人化作水一般。
可她不会。
她早已经决定，将此生献于修道一途，嫁给许长安，这不过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妥协而已。
她剑心通明，道心稳固，内心更是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动摇。
更重要的是……
她根本不认识秦澜。
姬如月在脑中回想着师父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回答呢？
啊，对了。
应该这样说。
“对不起，你是个好人。”
婉转淡雅的声音，从那隐藏绝世容颜的面纱之下流淌而出。
然后，不受任何人控制的，钻进秦澜的耳中。
秦澜带着期待的嘴角，顿时就僵住。
你是个好人……
你是个好人……
你是个好人……
残音绕梁，三日不绝。
他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反应。
虽然对这种情况也早有预料。
但，
痛。
太痛了。
有些话，只有说出来，才最伤人。
在这一刻，秦澜终于明白这个真理。
姬如月说完这句，便不再停留，跟着老鸨上了楼。
她身后的小丫鬟路过时，怜悯的看了她一眼。
“啊，对了。”
姬如月走到一半，突然回头。
秦澜闻言不禁眼前一亮。
难道……还有希望？
“以后不要叫我殿下了，叫我……世子妃吧。”
说完，姬如月再度转身离去，这次，再没有停留。
秦澜愣在原地，如同石化。
世子妃……
叫我世子妃……
难道说，殿下您，已经接受这个身份了吗？
那这个时候跳出来的我……
岂不是……
像个小丑？
这一刻。
秦澜那本以为极为强大的精神世界，顿时崩塌。
他捂着脸，呜呜的哭泣起来。
从小他父亲拿扁担揍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哭的如此伤心。
他的同伴走过来，疑惑的拍他的肩：
“公主不是在夸你吗？你哭什么？”
“你吗的，滚！”
……
姬如月被老鸨带到二楼的房间前。
“就在这儿了。”
带到之后，老鸨讪笑着行了一礼，然后跑的飞快。
顺带让整个二楼的姑娘客人全部撤走，以防一会儿打闹起来伤了无辜。
据说世子妃可是三品的高手，真要发火，砸了整层楼都不是什么难事。
老鸨走后，姬如月却没有急着开门。
她想起自己刚刚的话。
她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头，补上那一句。
其实那并非是她已经接受了自己世子妃的身份。
她还是很讨厌许长安，很讨厌自己成为他的妻子。
但是，
她一向是个认真的人。
小时候，开始练剑，于是她就认真练剑。
无论做什么事，她都会很认真。
就包括做许长安的妻子。
那与自己讨不讨厌他无关，与世子妃的身份无关，更与天下百姓无关。
她只是要认真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而已。
顺心意，尽人事，就是她的道。
既然成为许长安的妻子，那么就要承担将许长安引回正道的责任。
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无论接下来她会看见什么，她的内心，都不会动摇。
昨晚，只是意外。
于是，姬如月抬手，轻轻推开了门。
“哼，姬如月算什么，本公子会怕她？她敢多说一句，今晚本公子回去就打她的屁股。”这是男人得意的声音。
“不愧是公子，公子好厉害。”这是女人娇柔的奉承声。
然后他们，也听见了开门声。
于是一齐回过头。
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姬如月。
姬如月依旧带着面纱，可两人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于是表情，万般精彩。
姬如月也看清了两人的模样。
她看见许长安，躺在那个一看就风 骚 浪 荡、不知羞耻的女人腿上。
嘴角带笑，很享受。
她又看见那个女人亲昵的低下头，十指纤细，为许长安按着太阳穴。
眼波流转，很迷人。
——真是好一对般配的奸 夫 淫 妇！
不知何时，姬如月手已经紧紧握在了腰侧的长剑剑柄上。
没等那两人说什么。
剑鸣响彻。
剑，已经出了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