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圆环」启动的时间,剩余8个小时——
……
“我说啊,你现在是丢下伙伴逃跑了吗?”
“嗯?”
千米之外的炮火声就算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仍然可以清晰地传到耳边。可想而知,在那个方向,他们所面对的敌人是如何的强大。
持续了长时间的交战,却没有一丝一毫地衰减,随着战场进入白热化的阶段,双方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了。
正是此时,貌似是孩子中领头的那个家伙——哲也开口说话了。
天宫寺完全不明白这家伙在阐述什么,如果非要说是产生了恐惧之类的情绪,那么说并不完全准确,但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对上这种体型的怪物,亲眼目睹了它的破坏力,还能够生出反抗的情绪和活下去的信念,某种意义上来讲,天宫寺特别佩服那几个家伙。
在另一方面,先前自己说出了可以无视死亡的话,那是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在这里丢掉性命不是理智的选择。
不,说是理智,倒不如讲,他所坚信的意志以及想要活下去的理由,不足以支撑他在这里葬送自己。
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他也不愿意冒险。
界人似乎看出了这个男人的选择。
虽然从始至终没有见过他面具下的脸,但是少年还是将孩子们交给了他来照顾。这是绕过了所有分支的发展,选择了最为保险的方式。
“是.....吧......”
明明可以拒绝的,因为他并不是界人的伙伴,只是被首领拜托了,所以来到了这里。也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仅仅是为了完成那个男人的委托。
对于斯凯尔普充满了近乎狂热的崇拜,就好像耶稣的信徒一般。
在对上了哲也眼眼睛的那一刻,天宫寺还是改变了自己的措辞。
很像呢。
和曾经的自己。
灾难降临,被血色蒙蔽的天空,身上的压力无处发泄,到处都是尸体,那种炼狱般的场景。
当亲人在自己面前被杀害的时候,甚至来不及悲伤,就要思考接下来如何生存下去。
他们正在经历和过去一样的事情。
和那时不同的是,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懦弱的自己了。
也,仅此而已。
在泰坦面前,和企图登天的蚂蚁一般无力。
“诶~~~如此爽快地承认了啊。还以为多少能够激起你的动力呢。”
小孩的个子,却做着与年龄完全相反的事情,就连态度和处事行为都与众不同,天宫寺头一次觉得世界上竟然会存在这么令人讨厌的家伙。
“那你呢。”
他的认知里可没有谦让二字,就算对方是小孩,自己也会毫不留情的回击,属于那种完全不会吃亏的家伙呢。
“我?”
哲也微微一滞。
“没错,既然如此的话,你为什么不去帮忙呢?”
很荒唐的问话,哲也理所当然地拿出了回应。
“哈?你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让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冲上去送死吗?”
“哎——所以才说现在的小鬼们一点都不懂事啊。”天宫寺试着摸索了一番上衣的口袋,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带烟的事实。
无奈之下,只好作罢,转身凑到了露维蒂雅的身边。
那孩子的病情甚至变得更加严重了,白皙光洁的皮肤上开始长出鱼鳞般的东西,覆盖了右边的脸颊。
“喂,这不是很严重吗?”
“就是这样,小鬼,我们在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你明白吗?”
“哈?”
无法意识到自己和敌人的差距,这是哲也认知上的错误。
“就算我上了,我们获胜的可能性也无法满足百分之一。而且,从这个小鬼来看,一旦泰坦落败,她就会死掉,但是泰坦活着,她就有活下去的可能。这种时候,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这——巨人先生活着,大家不是都有死掉的可能吗?”
“没错,人类往往会在这种时候顾及到各种事。人类是自私的,在大义面前,放弃掉一小部分没有价值的东西,也是没有办法的吧?但是对于那些家伙来讲,是绝对不公平的。”
“可是,难道什么都不做,等死吗?”
哲也严厉的质问并没有让天宫寺语塞,对此,他很快做出了应对。
不如说,早就想好了这样的措辞。
“不要干涉他人的生命。”
“啊?”
“这就是我的答案。什么都不做,我只会最低限度的帮忙,在此之外的事情,我都不想去干涉,那与我无关,就算距离世界末日只剩下几个小时,也和我无关。接受命运比反抗可要轻松太多了。而且,我已经决定了自己的道路。”
“完全不懂,你不也是那些自私的家伙吗?”
听到这番措辞的哲也做出了有力的回击。
唯有这次,让天宫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或许吧——”
穿着大衣的男人轻轻一笑,没想到被一个自己看不起的小鬼逼到了这种程度,该说他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天才吗?
可就算如此,他仍然不打算帮忙。
尽管首领有拜托他那件事情。
……
“大家,要一起去吗?去阻止巨人先生”
哲也站上了一块巨石,朝着身后的那些懵懂无知的孩子们说道。
“诶?”
“但是,哲也不怕吗?”
“是啊,毕竟巨人先生看起来好像——”
也有因为恐惧而不知所措的孩子存在,不对,这应该是大部分人的真实写照,就连哲也自己都会感觉到灵魂深处的害怕。
“是躲不掉的哦。”
“什么意思?”
其余的孩子们听到这话,不免露出了疑惑。
“刚才那个怪大叔也说了吧?”
怪大叔?
哲也的称呼让天宫寺的动作僵硬了一下,不过他更想听听这个心理年龄成熟得过分的小鬼,要说些什么话。
“我们没有退路了,对吧?就算现在远离了战场,在不久的未来,好像是明天吧?一起死掉呢——”
用平静的话说出了如此吓人的话。
胆小的女生立刻哭出声来。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更令人信服,哲也看向了沉默的天宫寺,后者微微点头。
相比于不明不白的死去,还是让他们早点意识到这个残酷的现实比较好。现在可不是担心心里承受能力的时候。
“已经.....没救了吗?”
孩子们瘫坐在了地上。
“嗯,不过,我还有最后想要做的事情。”
这话是针对天宫寺说的。
潜意识告诉哲也,在场的人中,能够理解自己想法的也只有天宫寺了,对方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是有个能够明白自己的人,好像也不错。
“哲也,要做什么?”
女孩问道。
“我听到了哦,在某天夜里,我听到了巨人先生的祈求——请帮帮我。我想,它也和我们一样,需要别人来拯救吧。”
“诶?”
因为意识是连接在一起的,所以哲也能够听到泰坦的心声并不奇怪。
“要怎么做?”
“当然是叫醒它了。”
“怎么这样?”
太荒唐了,荒唐到这些七八岁的孩子们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举动,更不用说天宫寺。
“没办法呢,毕竟我的第二次生命是巨人先生给我的吧。就这样回报它也不错......如果就这样抛下恩人走掉的话,我不认为是正确的。至少,我要尽力去实现它的愿望。”
“哲也,会死掉的吧!”
“是啊。”
“反正都是死的话,我想要选择自己的死法。”
嘀嗒,嘀嗒,嘀嗒——
明明鼓起勇气才说出的这话,果然自己心里也在畏惧着吗?
眼角的泪珠不断地拍打在脚下的岩石上,身体也因为恐惧在剧烈地颤抖,可是哲也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和大家做了最后的道别。
男孩用手臂擦去眼角的泪花,毅然地转身跑去。
留恋会造成迟疑,也会让感情变得敏锐。
“哲也!!!”
大家都在挽留他,可是谁都没有迈出那一步,虚无缥缈的死亡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厚厚的墙壁。
恩人的请求......吗?
望着男孩奋力跑去的背影,天宫寺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被斯凯尔普拜托的时候,还是有些抗拒的。
事到如今也没有退步的理由了,至少在现实真正发生在眼前的时候,这个冷漠的男人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怜悯。
作为刚才那番话的报酬,送你一程吧。
“喂,你们几个,就在这边等着吧。无法解决掉的话,里边的世界和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一样危险了,还有那边的小鬼,你们自己照顾好,可不要跟我说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以近乎威胁的语气,吓得孩子们立刻答应了下来。
“好!”
……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吗?
虽然还没有降临,但是哲也已经切实地感受到了那股气息。
和外表的冷静不同,内心的情绪却是五味杂陈。
“该往哪里走呢?”
周围是密集的丛林,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光是走到那边都是困难。
头脑一热做出的举动,果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啊。
但是哲也不是会停下来思考的那类人。
“只要笔直往前就行了吧?”
向来信任自己直觉的哲也果断做出了选择。
在他再次启程的时候,身后地上的黑影中钻出来一个人。
“喂!”
“啊!!!”
突如其来的喊叫声,吓得哲也跌倒在地上。
“你怎么来了?”
看清楚来人是天宫寺之后,哲也不禁问道。
“不懂事的小鬼急着送死,我可没有阻挡的理由。只是在此基础上送你一程罢了。况且,看你的样子,就算末日到来,也到不了那个地方吧。”
“要你管!啰嗦。”
嘴上反抗着,身体却相当诚实地仍由天宫寺抓住自己的肩膀。
“那么,要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