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空旷的平原,上面是一座座排列得井然有序的建筑,用白墙黑瓦盖,拔地而起。与周围的一些自然景物显得非常突兀。
说是类似古建筑之类的,但事实上还是有着很明显的现代风格。建筑师的设计意图不难理解,可是这些建筑却很难融入到周围小镇里面的总体氛围。
白墙上挂着的是一盏盏色彩异常鲜艳的大红色灯饰,在渐渐降临的夜色中,格外显眼。不知是我的错觉,周围起了一些淡淡的薄雾。这种氛围,这种装饰。
总让人有种毛骨骨的感觉,不禁使人联想到林正英丧尸片中的场景。若是说得好听一点,它复原了古时村落夜晚的场景,不过我更愿意把它当成鬼村一类的恐怖地带。
那么,我们所居住的旅馆,就在小镇里的中心位置。
房间在四楼,买烟的话得去到一楼的位置。
昭夕一躺下就已经睡去,看样子今日真的是累坏她了。
我里面穿着一件衬衫,再裹上还没有完全干了的皮夹克,并将房间内空调的温度,调低到了25摄氏度。以免昭夕被热醒。
一走出旅店,我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件小商铺。推门走进,却不见店员的人影。等了好一会儿后,迟迟不见有人现身。
我索性就去拿取了,所需要的商品。
将两张百元现金丢在柜台上,怀里抱着的是一包香烟,以及一些昭夕平日里喜欢吃的零食,两瓶牛奶和两包方便面。
方便面就当作晚饭解决,之前在来的路上,我留意了一下,周围并没有饭馆之类的建筑,所住宿的旅店,似乎也不提供餐饮。
没办法也只好用泡面,将就将就。
只是不知道,昭夕她吃不吃得习惯。在遇到她之前,泡面可以说是我晚上的主食,虽然自己会做饭,可是一个人的话,并不太想动手。况且洗碗也是一件麻烦。
现在的她,应该已经乖乖睡着了吧,奔波了一天,她一定累坏了。
现在的时间也不过下午四点左右,等她睡到五点多时候再去叫醒她好了。
我这样想着,朝着旅店的方向走去。
随着自动门发出“哔哔”的识别声,迎面走来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由于他的脚程太快还是没留意,将我怀里的一些东西撞落了。
“啊!不好意思啊。”鸭舌帽男人主动向我道歉,并且很自然地帮我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物品。
交还到我手中后,我点头表示“别在意”。
继续朝着旅店的方向走去。
可是没走几步,我突然僵在了原地。
也就是刚刚的那几秒钟,那名带着鸭舌帽男人的样貌,在我脑海里不断闪过。他是我认识的人。我非常的确定,我一定认识他。就算是忘记了刘禹曦,或者是其他人我也不会忘记他。
他是!
他是文君,徐文君!
当我在次转头的时候,身后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我的心中不由得跳出,这个想法。但是就在刚才,我明明与那个人相撞了,他帮我把东西捡回起来,那是实体的触感,不会有错。
……所以,为什么?到是发生了什么?
“喂,你怎么了?”
背后传来这个声音。
“你站在我店前面干嘛,会挡着我做生意的,快走开吧。”
我回头一看,一个陌生的男子就直愣愣站在我的背后。他是一个个子极其矮的中年男人,头发乱糟糟地耷拉在那儿,一身漆黑色的上衣,同样是黑色的裤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他的脸,似乎同样也是黑色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啊……抱歉啊!”我僵硬得转过身子,看着眼前的男人。
“欸!这些东西是从我店里拿的吗?”
“呃,是的。”我愣了一下,随后补充道:“钱我放在柜台上面了。”
“哦,是吗?”男人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一眼。同时绕过我的身边朝着店内走去。随着他走进,灯光也明亮了些许,照着了他那张苍老的脸。
“是的,很抱歉我怀疑你了。”
“没关系的。”
“呃,容我一句多嘴,你刚才是怎么了,就这样愣愣站在我店的门口,可把我吓死了。”
“很抱歉,我刚才好像看到熟人了。”
“……小哥,你大半夜得不要跟我开这种奇怪的玩笑,好吗?”
“开玩笑?”我听了老板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刚才……从我看见你开始,然后你莫名其妙转过身去的那段时间,就只有你一个人站在店门口,那有什么其他人。”
“呃……”听了他的话,我显得有些惊愕。
“不,你在跟我开玩笑的是吧。”我重复了一遍老板的那句话。
“小哥,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
我突然感到恐惧,感觉身体如坠入冰窖一般的寒冷,再也不顾及什么,拔腿就朝着旅店的方向狂奔而去。
老板在我身后喊着什么,我也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然而,我的耳边却隐隐传来一阵阵莫名且古怪的笑声,是那种不似人类能够发出声音。
……
我几乎是逃难似的躲进房间,脱掉了身上的夹克。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房间内也是异常得安静,只有昭夕熟睡且均匀的呼吸声在回荡着。我蹑手蹑脚地走进浴室,打开了换气扇。
坐在马桶盖上,一根接着一根抽起香烟,脑中是一片的混乱。
刚刚在哪里看到的那个人……
他……
他的的确确是,徐文君没错。
对!绝对没有错,那绝对是徐文君。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老板却说只有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儿?
这是为什么?或许是老板在说谎,又或许是我看到的是幻觉吗?
对,应该是我的幻觉吧,记得前不久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在与文君,刘禹曦他们一起的时候,我坐在长椅上的那个幻觉。
一定是我最近精神压力太大了吧。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一定只是如此而已,只不过却让我如此惊慌、如此恐惧,这样的我,果然不对劲啊!
颈后和后背流下的汗水浸湿了我的衬衫。我轻轻将手按在心口,心跳得很激烈。
从这颗小小心脏中,还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血液。现在又是以什么样的速度,朝着血管中输出得呢?谁知道呢……
——那是人血的颜色哦!血的颜色……
我的大脑突然响起,小时候听到的母亲的声音,随后又慢慢地重现在我的耳边。那是血的颜色……
——夕阳将西方的天空染成恐怖的颜色,血红血红的颜,就像是……用刀子将,夕阳杀死了……
同时,我们眼前出现了,我母亲的面孔。那是她年轻时候的面孔,美丽而又动人的面容。然而……随着一阵模糊的蠕动,一张恐怖的面孔重叠在了上面。
随后,她的头发开始变得花白,皮肤中的水分被渐渐抽去,在我面前的,是那张完全失去了意识的面孔,那张被诅咒后的面孔……
“啊!啊啊啊!”
我压着嗓子,发出低沉的吼叫,然后疯狂的摇晃着脑袋。
捏灭了手中还没有抽完的香烟,马上就有抽出一根新的点上。
几秒钟的功夫,一根香烟已经燃尽,随后我又在次重复上述的动作。
随着脚下烟蒂得增多,我肺部的不适感,变得强烈起来。
终于,当我将最后一根烟点燃,抽了第一口的时候,胃里一阵恶心,喉咙里传来,一股无法遏制的强烈的呕吐感。
我慌忙起身打开马桶盖,跪在马桶前,在一阵痛苦的呕吐之后不断喘息,从喉咙里逆流而出的,是自己的胃液,和一些腐败的食物残渣。
——像血一样的颜色。
那个声音依旧在我耳边回荡。
——喂!其实你啊,是知道的吧……!那种……那种杀人的感觉,你一定是知道的吧。
滚开!
我像这样低沉地吼叫,似乎是想要将这股声音从我脑子里驱散。
然后我用力闭上眼睛,站起来,擦干净嘴角留下的污渍,站到洗脸台前。将水龙头开到最大,然后将头伸入冷水里面。
就这样我冲洗了一段时间,缓缓抬起头来,眼前镜子中的,我的脸。
就像是一口气,老了几十岁的样子,显得是那么的沧桑。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后用冷水接在掌心,然后朝着脸上扑去。
冰冷的寒意从我的脸上开始,传遍我的全身,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忘悠,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了昭夕的声音,语调显得那么得担忧。
啊,是我闹得动静太大,将她吵醒了吗?
“我吵到了你吗?抱歉。”
我转过头去,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可是想也知道,我现在的脸上,一定是一副非常僵硬的笑容吧。
“你……怎么了?脸色好差啊。”
“没事。”
昭夕注意到我脚下一地的烟头,然后生气的盯着我,斥责道:“你为什么抽这么多烟?你不要命了?”
“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真的什么都没有……别问。”我用着祈求的语调说道:“让我静一静吧。”
我几乎是脱力一般,在昭夕的搀扶下,走出卫生间。然后一头扑倒在床上,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全身不停地在颤抖,始终停不下来。
我真的是受够啦。
我再也不想被这种奇怪的幻想折磨着了,母亲会怎么样?其实都无所谓啦,反正她已经快要死了吧……就算我在不久后的将来,也会变成那个样子,那也无所谓了。
结果我还是啊……一味得只在乎自己啊。一想到自己,无论是过去、现在、未来的那个自己。只在乎自己感受的自己,让我感到厌恶 。
对自己感到厌恶。
什么寻找答案,“什么不要放弃啊”那有嫩好怎么样,这些事情我根本做不到啊!没错,我,做不到啊!
因为它根本就不适合我去做,我也根本没有能力去面对。
早知道如此,我还不如将这段恐惧,一个人独自憋在心里。说不定,这样会让痛苦小一点,或许也能让昭夕不那么为我担心……
那……不如就这样,放弃吧。
反正,都已经无所谓了……
从小开始,我们就懂得如何,好好跟这个“世界”相处,可是即便是如此,我们听过许多的道理,却任就过不好这一生。
在自身正处于“这个世界”的巨大齿轮当中,一切事与人,都环环相扣,一个个齿轮互相制约、运转。
——此,就日之为是,命运。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那么我,无论怎么反抗,怎么努力,一切也都是徒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