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罗成撑着黑伞,语气冷漠,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赵斌此时忍受的痛苦一样。
“队长,要不先送医院吧?”旁边的协警有些不忍劝说道。
但是罗成摆了摆手让他退开,抬起头说道:“警察如果连最基本的职责都做不到,先违抗命令,再放任嫌犯,那他还能算是个警察吗?”
他说完后又低头看向楚休:“说话啊!回答我的问题。”
暴雨击打着伤口,玻璃渣子似乎流进了血管里,整个身体疼痛到失去掌控,楚休的眼中全是血丝,他张开嘴吐出了一些夹杂碎玻璃的血沫。
“娄十一是被栽赃的,真凶在之前绑走了一个女孩,现在还有机会阻止他们。”
“哼!这就是你放纵罪犯的原因吗?娄十一暴力抗捕、劫车狂飙、蔑视法律……”
“他不是凶手,反而他给凶手带来无数麻烦,这也是他们要把一切嫁祸给娄十一的原因。你在把江城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若是娄十一因此失败,你就是江城的罪人!”
雨水打湿了楚休的脸,雨和泪混在一起看不出他是否在哭泣,罗成沉默半晌,终于朝医生挥了挥手:“送他去医院,治疗费用记在警队账上。”
娄十一躲在暗处敏锐的听力将一切尽收耳中,他深呼吸几次,松开了紧扣在扳机上的食指。
这把狙击枪是他第一次和陆迁交手时缴获的战利品,不过他枪法太差根本看不懂瞄准镜上的各种标识。
但罗成的所作所为让娄十一彻底暴怒,再拖一会他或许真的会拼着暴露把剩下的十多发子弹全招呼过去。
与妹妹被迫分开,被警方、协会通缉,娄影不知生死,再加上赵斌受伤时产生的那种无助感,娄十一此刻怒火升腾。
连十恶不赦的罪人都有帮凶,而我呢?”怒火燃烧起来,便很难再保持冷静,它勾起娄十一一切负面的情绪,之前封忆笙已经帮他消除过一次了,但现在她并不在场,那些沸腾的负面情绪将娄十一包裹。
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有限,娄十一感觉现在自己是在对抗全世界,他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就连与他一同承担的娄影也为自己多次陷入死地。
“哈哈哈...”等到警察散去,娄十一忍不住发出癫狂的大笑,泪水却从眼角溢出。
他很快收敛住笑容,但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他试图通过深呼吸调整,必须克制自己的情绪,已经没有时间了。
“全城的性命悬于我一人之手,他们视我为豺狼虎豹,他们将我推入深渊,这是我的宿命!
但黑泥怪将一切告知于我,我先知了这场灾难,可谁规定预知了灾难的人就一定要去拯救那些无知者。
愚昧的人们自以为是的谩骂我、诋毁我,他们各个恨不得我被抓住,想置我于死地。
我完全可以带着萧萧远走高飞,什么狗屁命运,什么救世主,什么蠢货英雄,老子都不管!”娄十一喘着粗气,压力让他几乎崩溃。
他痛苦地拭去泪水,从地上缓缓站起,就像是被考试逼疯学生,说着“爷不复习了!”把资料扔了一地,过一会还是得老老实实捡起来。
独自走在雨夜中,娄十一借助木匣里的甲虫追踪着吴道明的方向,那是他喜欢的第一个女孩...黑泥怪肯定不算女孩。
“这个方向...果然是拦江大坝!”娄十一早有猜测,单凭这几个人怎么可能在一天时间将全城献祭。
再加上这场不对劲的雨,真相呼之欲出,他们会通过破坏拦江大坝让洪水决堤,来淹没整个江城。
一直生活在江城,娄十一清楚知道,防洪站设在大江上游,通常来讲防洪站水位再加上二十米大概就是拦江大坝蓄水一侧的水深。
之前的广播说过目前水位已经到达26.0米,现在估计还要上涨,再加上20米,超过46.0米的洪水。
大多高端公寓为了保持舒适度,一层约有2.8米,46.0米大概有十六层楼高。
如果大坝溃堤,这十六层楼高的滔天洪水足以在转瞬间摧毁江城,到时候没有人可以幸免。
他踩着泥水,深一脚浅一脚,疲惫和疼痛快要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上次补给进食已经过了很久,他从口袋中掏出几根准备好的巧克力条,三两下吞咽进肚子。
雨水将裸露的面容冲刷的浮肿麻木,双腿如同机械般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向前迈动,支撑他走下去的不知是付出沉默成本带来的不甘,还是某个小小的约定。
在前往拦江大坝的过程中,甲虫曾指向一个百货商城,娄十一靠近了发现商城的玻璃们被砸碎了。
“你能追踪对方曾经走过的路线吗?”娄十一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尝试和甲虫沟通,没想到还真有作用。
甲虫振翅从木匣中飞出,飞进漆黑一片的商城中在前方引路。
甲虫一路没有停歇径直飞上二楼,二楼是贩卖衣服和一些五金用品的地方。
甲虫飞到角落的一片展柜在空中打了几个旋,然后又飞回匣子,恢复了头朝向拦江大坝的方向。
“多谢。”
娄十一来到展柜前查看起来,这里是特殊的工种服装,有一块被翻得乱七八糟。
“这是...绝缘服?”绝缘服用于高压作业,或者水下电路维修,看来大坝真的出问题了。
吴道明伪装成抢修工人潜入拦江大坝,陆迁估计也已经进去了,或许我也可以用这种方法。
虽然掌握着‘心识’,但时子萱还在他们手中,时间紧迫,娄十一挑选出适合大小的一套绝缘服。
又去五金区随手拿了一个电工的工具箱,砸碎临近的窗户跳出,娄十一再次融入暴雨之中。
等娄十一赶到拦江大坝已经是凌晨两点多。
顺着沿江公路,娄十一低着头,迎着暴风雨前行。
江水好似一条失控的蛟蛇,几米高的浪花冲击着河岸,平时的沙滩早就被淹没的看不见踪影,树木也是一片狼藉,只有围墙和颤颤巍巍的挺立着。
这是一段上坡,狂风顺着高处席卷而下,娄十一不得不弯腰低头减小阻力。
拦江大坝是江城最重要的工程,大坝是大坝为混凝土重力坝,主坝应该超过四十米,设有八个表孔和九个泄洪深孔,压力输水管道为背管式,内直径12.40米,采用钢衬钢筋混凝土联合受力的结构型式。
水雾漫天,即使娄十一低着头,也不妨碍听崩腾洪流的巨响。
海灵教很可能会盯上各类闸门和调节水压、蓄水量的控制室,吴道明选择伪装成电工,恐怕之前已经有电工赶往,这么看来水电站估计也出了问题。
海灵教布局已久,大坝里必然有值班人员也是海灵教的信徒,否则陆迁、吴道明他们不可能轻易潜入。
娄十一要紧牙冠,抵住压力向前狂奔,洪流的声音愈发雄浑,震得他双耳轰鸣,感受到坡度渐缓,他停下脚步抬起头调整气息。
超过四十米高的大坝横在大江之中,所有泄洪口全部开启,无数白色的浪花从九天而降,仿佛携带雷霆万钧之势。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银河猛然撞击在峡底的巨石上,那一刻,它的粉身碎骨,化作了漫天星尘的碎屑,那声音震耳欲聋宛如流星坠地!
在此景面前任何人都会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但有人被吓得面色惨白瑟瑟发抖,有的人却站直身躯,心中升起万般豪情。
娄十一显然就是后者,“陆迁!吴道明!打伤陈医生、楚休,掳走时子萱的新仇,栽赃陷害我让我沦为过街老鼠的久恨,今日一并再次做个了断!”
他的精神反哺着肉身,到达极限的身体再次恢复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