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很快就吃完了汤面，端起浓粥，小口吹凉。
米粥的热气在她唇间飘摇，被吹出来一个小漩涡，逸散无踪。
洛尘正端着碗发呆，雯雯偷偷瞄来一眼，纠结得抿了抿唇，耳朵忽然就红了。
她垂下头，用小奶猫一样的声音说话：
“要，要喝粥吗？”
洛尘隐约听见了说话声，诧异回神，看着低着脑袋，弱气又带着羞涩的雯雯。
是雯雯在说话？
还是我幻听了？
“要喝粥吗？”雯雯又说了一句，尽管声音还是很小，但洛尘精神集中，总算是听清了她的声音。
“不用。”洛尘显出一抹微笑。
雯雯没回应，两手端着那碗粥，直直的伸向洛尘。绷得紧紧的，手掌带着粥碗都在颤抖。
洛尘放下空碗，接过了米粥。舀了两勺米粥进自己碗里，又将大半还给了雯雯。
“一人一半吧。”
雯雯接过米粥，低着头喝了一口。
因为紧张，这一口喝得快了，烫得她身体一僵，直吐舌头。
又看见洛尘在旁，羞得扭过头去，肩膀都耸过了下巴，不知所措。
这个雯雯有点可爱……
小动物那种可爱。
洛尘想着，轻轻吹粥，慢慢喝了一口。
“下午，你要去上课吗？”
雯雯听见这问题，脑袋更低了一些。好几个呼吸后，才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气氛有些凝重了……
洛尘也不怎么会聊天，想说些关心的话，却也说不出口。
他只好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雯雯碗里。
“粥没放盐，吃菜。”
“嗯。”雯雯很难得的回了一个鼻音。
洛尘自己也添了菜，喝了两口粥，感觉空气没那么凝重了，才又看向雯雯。
雯雯穿着的是一席单裙，可以当睡裙穿的那种。露着肩膀、锁骨，大片的雪白。
这白色却被淤伤侵染，带着一些紫红。
淤伤的颜色很淡，应该是两星期前遭受的，现在化得差不多了。以至于洛尘在门外的时候，都没发现雯雯受过伤。
两星期前受的伤……
而后父母就离开了两星期……
今天雯父回来，差点又令雯雯受伤……
啧……
洛尘看向屋子的大门，感觉有些心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雯父雯母又要回来，再给雯雯添多一些伤势。
洛尘担心雯雯再遭到父母的家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会在雯雯伤口上撒盐。
“嗯……”
“他们还会回来的，对吧？”
洛尘没头没尾的问道。
雯雯喝粥，吃菜，咀嚼，吞咽。才回答：
“我不知道。”
这会就轮到洛尘沉默了。又是一分多钟的静寂无声。
“你在这边有亲戚吗？”洛尘问道。
雯雯的脑袋略歪，摇头。
没有亲戚在这里呀……
就没有其他人可以庇护雯雯了。而雯雯的父母又靠不住。啧。
“我们老班，我说我们的班主任他，应该可以…”洛尘的话没说完，就看见雯雯急促摇头。
抗拒的意思溢于言表，让洛尘又没了主意，只剩下愁了。
两人吃完了饭，雯雯又缩回了单人沙发上，抱着膝盖。双目空洞，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没再黏着洛尘的屁股，让洛尘放松了不少，去厨房洗了碗碟。又把乱糟糟的屋子收拾了一遍。
洛尘再出到客厅，看见雯雯还是一小时前那动作，只是空洞的眼睛半合，好似即将睡去。
雯雯困了，想睡觉了。
洛尘懂了，放轻了手脚，向屋外走去。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他刚踏出405房，衣服又是一紧。
洛尘回头看去，是雯雯站在了自己身后，一只手揉着半眯的睡眼，另一只手拽住了自己的衣服尾巴。
“还有事吗？”洛尘说出了理所当然却不近人情的话。
雯雯没有回答，只是拽住洛尘的衣服。眼睛半开半合，还在犯困。
两人就僵持在了405的房门口，像是两尊雕像。
即便只要洛尘踏出一步，他的衣服，就会从雯雯的手掌里滑走，洛尘却没能踏出那步。
他转身，牵起雯雯的手。
雯雯也顺从着他，被牵着走，进了卧室。
这405房间两室一厅，那一间卧室是雯父雯母的，这一间是雯雯的，是典型的学生卧室。主要的三大件就是床、衣柜、书桌。
洛尘收拾以前，这卧室和客厅一样，也乱得不像样子，床铺乱糟糟，被子都要打结了。还有各种零食的空袋子掉了一地。
可以想象出，雯雯曾经长时间闭门不出，就窝在卧室里吃零食度日。
洛尘甚至在一本数学教材上，看见了雯雯小巧的牙印。
他不知道那时候的雯雯是饿疯了，才咬的书，还是正处于什么痛苦中，在咬书发泄？
洛尘把雯雯扶到床上，按她躺下。
雯雯的手却还是捉住洛尘的衣服不放，即便困倦，也怕眼前这个少年离开。强撑开眼睛，就是不睡觉。
雯雯的身体才被按躺下，又要坐起。
洛尘无奈……
“你躺好，我不走。就在这里陪你。”
雯雯听了这话，那紧紧拽住洛尘的手，才松动了一些。
洛尘反握住雯雯的手，将她从衣服上解下。
手被解开的这一刻，雯雯又猛得坐起，想要再度捉住洛尘。生怕洛尘把她撇下。
洛尘握稳了雯雯的手，再度让她躺下。安慰道：
“你睡吧，我不走。”
雯雯这才侧躺下去，眼睛在半开半合，看向床边的洛尘。
洛尘别扭呀……
这床只到洛尘的膝盖高。洛尘站着得弯腰，蹲着脚又麻。如果他爬到床上去，那就能用比较舒服的方式牵着雯雯的手，可那样，气氛就不对了。
好吧，或许此刻的雯雯意识不到，那气氛的暧昧。
可是他洛尘能意识到，就没好意思往床上凑。
洛尘不愧是母胎单身的童子功，做出了只有钢铁直男才会做的选择。真就蹲在了床头，牵着雯雯的手，牵了四十五分钟。
等到雯雯睡熟了，才终于抽出手来，揉自己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
酥麻酸爽，还不敢出声，就怕吵醒了雯雯。
洛尘没有看见，雯雯的眼睛打开了一道细缝，看见了他揉腿的狼狈样子，嘴唇久违的勾起，露出了浅笑。
虽然很浅，却有点甜。
这一抹笑容，是雯雯这个月，第一次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