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午后的阳光依旧带着些许炽热,毫不吝啬地洒在蜿蜒曲折的田间石头路上。石头路像是一条细长的绸带,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中蜿蜒穿梭。路旁,不知名的野花肆意绽放,草丛里,蝈蝈不知疲倦地鸣叫着,和着微风拂过稻叶的沙沙声,奏响一曲独特的夏末乐章。
洛柒,一个拥有不老不死能力,已然两百多岁却始终保持高中生模样的奇特存在,只因一封来自二十年前便已逝去之人的回信,毅然决然地再次踏上了这片土地。这是一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土地,由于它靠近山区,远离工厂的喧嚣与污染,宛如尘世中的一片净土,静谧而又美好。
洛柒实在找不到更为贴切的形容词来描绘它的美,总之,洛柒深深喜爱着这片宁静的土地。
“怎么样,这个地方?”
洛柒微微侧过身,回头看向五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而后目光悠悠地望向远处那座宁静的小镇。
五米头戴一顶宽边草帽,微风轻轻拂过,撩起她裙摆的一角。
于五米而言,无论洛柒带她去往何方,她似乎都不会在意,仿佛只要与洛柒同行,去哪里都无所谓。
“对啊,还是觉得这个地方最为宁静,简直太适合养老了。”
洛柒和五米是从繁华的大城市搬回来的,在诸多方面,洛柒更钟情于这片散发着泥土与青草芬芳的土地,而非被混凝土堆砌起来的冰冷都市。
“你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毕竟二十年前他们曾回来过,听到这个问题,洛柒不禁苦笑一声,心里默默想着,要是一切都能如自己所期望的那般完美,那该多好啊。
“这个我都已经考虑周全了,不用担心。从今后,你的名字就叫五米,我的名字叫洛柒。”
对洛柒来说,名字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代号罢了。
“姓呢?”
五米追问道。在洛柒眼中,名字早已从最初的一个具有特定含义的形容词,渐渐演变成了一个单纯的名词。实际上,若深入研究名字的意义,便会发现,在许多情况下,名字更像是一个形容词,而非仅仅是用来指代某个人的名词。
“没关系,这次并不重要。”
洛柒左手费力地提着一个沉重的行李箱,右手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袋,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春节返乡过节的游子一般。
“等等,留步,我之前联系过人了,再等一会儿。嘛…… 应该会有人来接我们的。”
洛柒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话语突然一顿,心中暗叫不好,这下多少有些麻烦了。
“干嘛这么心虚?”
五米一只手轻轻捂着草帽,向着洛柒走近了两步,语气带着一丝调侃说道。
“我们就是需要再等等,时间有点误差。”
洛柒苦笑着解释道。
“你说的是几点钟?”
“我们就是需要再等等,时间有点误差。”
洛柒无奈地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摊开双手向身旁的同伴解释道 。
五米皱起眉头,追问道:
“你说的是几点钟?”
“四点……”
话音刚落,四周瞬间陷入了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现在三点都还没到,你慢慢等吧,我先走了。”
五米起步就要走,那背影还真是有些残酷。
“我才不管这么麻烦的事情,走吧。”
五米身轻如燕,她身上仅仅挎着一个轻便的背包。倘若有人问洛柒为何会出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洛柒也只能无奈地表示,谁让自己是当哥哥的呢。
“喂,你的行李你不要啊。”
洛柒即便能力再强,面对如此多的行李也有些力不从心,洛柒甚至恨不得能用嘴巴叼起一个。要是五米能帮忙拿一下她自己的行李,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你帮我拿呗,要我拿这么多东西,你这个当哥哥的也太残忍了。”
这句话从搬家的时候就开始说了,一直到现在。虽说洛柒是哥哥,但哪有妹妹这么欺负哥哥的呀?
“我不是已经带了这么多东西了吗,快来帮忙啦。”
洛柒费力地叼起一个手提包,然后使劲往脖子上一甩,让它稳稳地挂在脖子最后的位置。从旁人的视角看去,洛柒就像一座移动的行李山。
“好啦,好啦。”
五米一脸无奈地走过来,然而她却挑走了里面最轻的行李 —— 那个小小的手提袋。
“喂,别走这么快啊。”
洛柒背着如此重量级的行李,行动十分不便。
“快走啦,晒死了!”
五米转过身,大声喊道。她咧开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微风轻柔地吹拂着她的头发,那顶草帽已被她摘下,齐肩的短发搭配着一袭白色的裙子,此刻的她,宛如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少女。可惜,现实中的她并非如此。
“好啦。”
洛柒有气无力地喊道,望着五米的背影。
夏末的余晖,将田间石头路染成了暖橙色,光影在石头的缝隙间跳跃闪烁。水稻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饱满的稻穗沉甸甸地低垂着,仿佛在向这片土地诉说着感恩。
不久,在笔直的道路上,洛柒看见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方格的衬衫,遮阳帽,最醒目的还是身前朴素的围裙,如果放在人群中,我看不出来与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头发看样子倒是有仔细整理过,不过相对于城市里面的那群浓妆艳抹的,带来的更多的是自然。
她坐在一辆红色的电动三轮车后面,俗称三蹦子,一手扶着车子的扶手,一只手向着洛柒两个人挥了挥手。
“哦,是项城那小子的儿女啊。”
妇人开口说道。
“是的,阿姨,我父亲应该之前应该跟您打过电话了,父亲说让我们住在他以前那间房子就行。”
洛柒缓缓说道。
妇人下车上前接过洛柒身上的行李,那些行李堆在洛柒身上,显得有些杂乱。
这时洛柒才注意到,前面开车的是一个穿着碎花的橙色短袖,白色沙滩裤,戴着草帽的大叔,大腹便便的,其随心的样子,像是随时要躺在沙滩上度假一样,洛柒并不认识,应该是这个妇人的丈夫。
此前,洛柒和五米走了半个小时,还只是在田野边的马路上晃悠,若不是遇到这位阿姨,真不知道该怎么进到小镇里,这位赵阿姨也是洛柒在这个偏远小镇见到的第一个原住民。
“挺有礼貌的,以后可以叫我赵阿姨。
二十年不见,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赵阿姨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洛柒和五米。
“时间过得真快,电话里面说,你叫做洛柒,说实话,你真的挺像你父亲啊。”
洛柒听到这话,冷汗不停地冒出来。身边的五米则带着看好戏的态度,毕竟二十年前洛柒曾来过这个小镇,而眼前的赵阿姨就是曾是他二十年前的老同学。
“额…… 那当然,别人也都这么说。”
洛柒只能打着哈哈回应。
“真的很像啊,不只是眼睛和脸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和当年你爸离开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时,洛柒感觉脚跟被五米踢了一脚,看着陷入回忆中的赵阿姨,心里不由想着,五米你千万别慌,可不能露出马脚才行,自有应对的办法。
“哦,对了,还是先去我家吧,你们行李这么多,你父亲的那间老屋也有差不多二十年没打扫过了,估计现在都成老鼠窝了。”
车上的三人坐在三轮摩托上闲聊起来。
“没事,我和妹妹会打扫的。”
洛柒坚定地回答道,语气中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他总不能表现得死气沉沉,人家好心帮忙,他理应表现出积极的态度。反观五米,两眼望着田野,心思根本就没有在这里。
“那怎么行,你们俩这么小,还是刚来这边,我昨天早就已经买好打扫用的工具了,你们俩先住在我这边两天,正好我家两个娃出去他奶奶家了,空出来了两个房间。”
很难想象出来,赵阿姨的两个孩子正好去奶奶家了,怕不是听到洛柒和五米要来,好客的赵阿姨赶紧把两间房间空出来。
“那太麻烦赵阿姨你了,我们还是不去打扰了,我们可以先把房间打扫出来。”
见洛柒这么坚持,赵阿姨也没有勉强下去,为了岔开话题,洛柒连忙说道。
“阿姨我也帮忙吧,当年我也是很是受到你父亲的照顾啊。”
刚说完,洛柒的脚又被五米踢了一下。
“我也听父亲说起过您。”
洛柒顺着赵阿姨的话说道。
“哦,真的吗?那你父亲还会回来看看吗?”
洛柒心里想着,肯定不会了,因为你眼前的自己,就是赵阿姨口中所说的那个父亲。
但洛柒还是说道:
“那个,父亲工作很忙,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我俩送到这里。他工作甚至忙得都顾不上我们。”
洛柒努力把这个 “父亲” 描述成一个再也不会露面的人,哪怕抹黑一下。
“那挺可惜的,毕竟都二十多年没见了。”
赵阿姨再次陷入回忆,缓缓说道,
“当年,正好是二十年前,高中毕业后,他就说要去外地上大学,然后就抛下这里的一切直接走了,什么联系方式都没留下,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
洛柒听着这些话,心里尴尬极了,毕竟这是在被人当面评价,可那又不能表现出说的是自己,而是被诅咒成不死之身的自己。
眼前这个被他称作赵阿姨的人,曾经是洛柒的同班同学,以前,也就是二十年前,两人玩得还挺好,还有她以前和五米也玩得不错。
但是,这次回来,她却一句都没提到五米,这估计也是五米一直踢他脚后跟,心里不爽的原因。
洛柒暗自感叹,岁月真是不饶人,二十年前和自己同龄的人,如今却成了自己的长辈,这种感觉实在是悲哀。
其实,洛柒和五米每三年五年,就会换一个地方生活。因为他们外表,再怎么努力装得成熟,看起来就是那种处于上学的年纪,因此洛柒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读高中。
说实话那些书他都读烂了,好在,知识都是不停迭代的,不至于很无聊,可洛柒又不敢把成绩考得太好,生怕被人记住太多,对自己不利,万一考出个全市第一名就不好了。
至于户口问题,对洛柒这个 “老不死” 的人来说,早已不是什么难题,无论是暗地中的人脉还是那些被诅咒的物品。
这么多年来,他通过各种奇奇怪怪的方法,修改了天朝的档案,很轻松度过了五十多年的学生生涯。
具体的日月他都记不清了,人还未老,记忆却有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