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糟糕透了!”五十铃躺在她宿舍里的床上,想用右手捂着额头抱怨——然后才发现自己的整条右臂早就不见了——只有包扎着绷布的齐肩伤口.
这真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五十铃这种靠刀头舔血过日子的人可不能缺了右手——总不能为了学海盗那样,在断掉的右臂上装一个铁钩吧?就算她是一名魔法师——魔法师也不能没有右手啊!
地下教会简陋的宿舍,只有七拐八弯的回廊,和一堆能勉强住人的狭小房间,就连五十铃这样的重伤员也一样要住在这里——所以她才一直想买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
现在显然已经要办不到了.
“看看,就是那个谁跟她都得惨死的天使长,这一次还把自己的右手都折腾没了呢.”这时她听见走廊中有人在议论着,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很明显就是在说她的事情.
她觉得十分恼火,握紧了左拳,冲着门口的方向大声地嚷嚷起来:“你们这些只敢背后嚼舌根的混蛋!我失去右手时,你们又在哪里?我咒你们全都活不过一周!”
真是让人觉得不爽,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怪那个叫西海稚的女孩!就是因为这个任务,她才会连续两次失败,甚至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紧握的拳头暴起青筋,最终却还是无可奈何地落在了白白的被单上——此刻就连这雪白的被单看起来也是那么的扎眼,就像是在嘲笑她做了这么多,还是白纸一张.
“天使五十铃.”就在这时,一名身材高挑的修女突然走进了她的房间里,招呼她道,“我有事要通知你.”
“是,修女…什么事…”看见修女,五十铃有些泄了气——她虽然是一名天使长,可以领导数名普通天使,但是和作为教会管理的神职人员们相比,她的地位并不高.
应该说,除了在中央教会的三名上位天使,其它的天使在神职人员面前其实地位都不高.这正是这个明明依赖天使,却又想尽办法打压天使的地下教会的本质——毕竟天使也不能实质算作教会的一员,他们不过就是教会的长期佣兵而已,除了服务的对象不同外,和那些在混乱地带靠杀人放火赚钱的人渣毫无区别.
“五十铃,你伤得非常重呢.”虽然修女话像是在关心五十铃一样,可是她的语气却依旧冷冰冰的,一点儿也让人感觉不出关心的样子.
“谢谢关心…”
“既然伤得这么重,就要好好休息.这里是一千二百美元,相当于你两个月的薪水呢,收下吧.”说着,修女突然从不知哪里取出了几张纸币,全是崭新的纸币放在了五十铃的床边.
五十铃并没有因此高兴,反而呆了一下,然后神色变得十分不安:“修女,这是什么意思?今天并不是发放薪水的日子吧?”
她当然不是不喜欢钱,虽然教会给天使们的薪水并不高,除非完成任务很出色,否则就算是她这样的天使长,地位略高于普通的天使,每个月也才有六百美元的底薪而已——这当然是在吃住都有教会提供的情况之下,才可以接受的.
雇佣兵是非常危险的行业,靠为各种肮脏的雇主做一些肮脏的事情来赚钱——但雇佣兵的收入却不高,像电影中那样装备华丽的雇佣兵是非常少见的,大部分雇佣兵事实上装备得都如同民兵一样简陋.
而这样来看,雇佣兵们的收支是并不合算的.也就是因为这种原因,才会有很多的雇佣兵都选择在教会中做了天使——就算没有执行任务,起码还有基础的薪水可以拿.
但这样在非开资的日子中,突然塞给自己两个月的薪水就太反常了——五十铃可不觉得教会那些死板的教条主义人士们会因为同情自己就这么做.
“咳咳…”修女清了清嗓子,然后才对她说,“五十铃天使,你应该明白,做这一行,是不能缺少手臂的.教会的财政也很困难啊…我们不能白养你吧?”
五十铃放大了瞳孔,她已经完全明白了修女的意思.很显然,这些讨厌天使的人,完全不打算收留她这样已经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她被抛弃了.
“不能这样…”五十铃的手紧紧捏着被角,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她甚至有些想哭,但是却又被自尊心将眼泪硬塞了回去,难受的感觉像异物一样堵在她的喉咙里,让她只能沙哑地话语,“这样子…这样子我会死在外面的…”
五十铃不敢想像未来的样子——她除了杀人几乎什么都不会,而她现在又失去了劳动中最重要的右臂,就连简单的苦力活也无法进行——她要如何才能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存活.
可是修女只是将冰一样的目光投向她,并不回应她.
五十铃低着头,紧紧捏紧着被单的边角,在反复难受,痛苦,失落之后,她僵硬的左手,才缓缓地松开了被角,无比艰难地放弃道:“好…我知道了,我走,我走就行了吧!”
她并不想离开教会,这里毕竟待遇再差,条件再不好,至少也是孤零零的她唯一的容身之所——但是她也明白,她不可能让教会这些表面上仁义道德,其实却一个个铁石心肠的人改变主意收留这个,已经变成废人的她.
还不如早点离开.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儿,将雪白的被单毫无礼貌地掀到了地上,侧身站起来,将床边那几张美元钞票抓起来,胡乱地一把塞进衣服的口袋里,然后拉着放在墙角的旅行包,带着她所有的行李,便从修女的身边走了过去.
“五十铃天使,你的行为太过于不雅了.”修女这时还不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已经不是天使了.”五十铃完全不打算和她废话了,甩下一句跟那修女的脸一样冷的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毫无人情味的走廊又长又让人想抓狂,五十铃拉着旅行包,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她知道教会的天使多是些什么鸟东西,现在,他们一定都在想尽办法看自己的笑话呢.
“你们谁有看到前辈去哪里了吗?”这时,她好像听见了一个小修女的声音——五十铃有些印象,是那个叫夏洛特·拉卡西亚的法国小鬼,明明年纪不大,讨人厌的程度却和别的修女一样.
修女真是最讨厌的职业!哪怕我饿死了也不要做修女!
五十铃深深地在心中表达了她对修女这一行业的厌恶感——应该说她对这种拿教义当饭吃的僧侣都没有什么好感.
她说的前辈,是指那个叫阮沐霁的吃货吧?都怪那个家伙,总是抢自己的风头,甚至还和那个讨厌的桑通一起成了亚洲教会的权天使候选人,要知道一个地区分教会也只有一个权天使,一旦成了权天使,待遇可至少是五十铃这种天使长,或者说大天使的三倍以上呢.
好在那个桑通失踪了.现在只有那个阮沐霁还在教会里了——不过她已经不是天使了,这些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五十铃咬了下嘴唇,加快了脚步.
夏洛特今天是无比烦恼的——那个只知道吃的前辈,越来越反常了,这几天干脆直接失踪了.或许是她想得太简单了,那个前辈,大概也不只是单纯的吃货呢——她大概也有自己的心事吧.
可就算是这样,这个周日自己就要离开亚洲教会,回去西欧教会了.她为何却在这时候消失不见了.还是说她根本不想见自己呢?
问了无数人,却没有结果,夏洛特气得鼓着小脸站在狭小的走廊里,自顾自生着闷气.
可是,就算有心事的话,就不能对我说吗?难道前辈觉得我就这么靠不住吗?
夏洛特胡思乱想着,手机却破坏气氛的作响起来.夏洛特叹了一口气儿,取出手机,看见是珍妮修女打来的电话,虽然现在心情不好,却也只得接通了电话.
“喂,珍妮修女.嗯…好的…我这就过来.”
只是短短几句对话就结束了,教会的一切,都是这么没人情味呢.没有办法了,不管那个笨蛋前辈了!
夏洛特有些不甘心的咬咬下唇,心中却还是在期许着——那个笨蛋能快点回就好了呢.
教会雇佣或解雇天使的程序非常简单,如同不签合同的民工一样,几乎可以说走就走,说来就来,除非是每个地区的权天使以上的级别,才会被教会正工挽留.以下的,顶多会留下一份人事档案.
但那也单纯只是对地位低下,又受教会排斥的天使而言.
教会并不是很自由,几乎处处还保留着一些非常传统的,又毫无意义的东西.像夏洛特这样的修女,就要完全遵守教会的规矩了.
比如眼前摆在她面前,足有二十几页之多的手续文件——修女就连教会之间的转移也必须要进行繁多的手续,甚至要书写圣典上的段落,来证明自己没有将神的教义忘掉.
“你之前已经填写过这种手续,所以不需要我再教你了吧.”
“是,珍妮嬷嬷.我完全了解,圣典上的话也牢记于心.”
“很好.”
然而与教会那繁杂的教条不同的是这个冷冰冰的珍妮修女,不知是不是她真的已经达到了完全断绝财色意*,心中只有神的程度.她永远不会说多余的话,也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夏洛特并不了解她多少,夏洛特只见过她几次而已,可是现在,夏洛特只忙着将头埋在桌上,奋力书写文件,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至少与她待在一起,夏洛特就会觉得不舒服——只想着快些离开这里好了.
而另一点让她觉得不舒服的原因是因为现在她所身处的环境——这里当然不是地下教会的办公点.而是巴兰神父在尖沙咀买的大别墅.
这座别墅有着一切豪华的设置,种满花园的哥伦比亚黑玫瑰,位于院子中央喷泉中做工精细的希腊风女体雕像,以及这个虽然看似简朴,以红色为基调漆墙的书房——可是光是夏洛特写字的这张书桌,就是用名贵的紫檀木打造的,而且还刻有十分精致的浮雕.以至于夏洛特坐在这张桌子前,就觉得有些要坐不住.
然而书房虽然看起来做的这么名贵,但是放在身后那黑檀木书架上的书,却全是些普通的书本,像是从书店中随意挑了些包装精美的就买回来放上——而且,看起来这些书也未免太新了,似乎从来没被人翻看过一样.
巴兰神父大概并没有什么高雅的审美观,只是纯粹地想显示自己的财力罢了——然而他是个神父,又不是那些无聊的中国暴发户们.这样莫名其妙的炫富行为实在是与他的身份大相径庭.
不过夏洛特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她是不敢直言的.
书房离巴兰神父的卧室很近,而现在书房的门打开着,正对着巴兰神父的卧室,能看见卧室那张有些千篇一律的黑檀木门.
可是这时候,夏洛特却听见了有脚步声在不紧不慢地接近.
珍妮修女当然也听见了,她探出身子,观察着走廊里的情况.
“神父大人,您回来了.今天回来得比往常更早呢.唔…她是…啊,是她啊,化了妆我居然都认不出来了.”
“嗯,今天我要好好地享受一下午后的时光,你或者任何人都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
“是,我当然明白.”
看样子是巴兰神父回来了.夏洛特略略抬了一下头,装作还在奋力书写文件的样子,却实是心不在焉地用眼睛谨慎地观察着门口的位置——她还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有些想知道这样一个住在豪华别墅里的神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珍妮修女态度恭敬地站立在门侧,而巴兰神父则将一副全然不正经的脸转向房间里扫视了一番,他身边似乎还有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女性,身材很高,但因为巴兰神父挡住了她,所以夏洛特完全看不清那个女人的样子.
“这个小修女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巴兰神父看见这里多出了外人,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今天要她签写教会间转移的手续,刚好想着您应该不会回来那么快,于是就把她叫来这里写了.”珍妮修女回答道.
“哼,无所谓了.不过写完了就叫她赶紧走,而且可别让她把今天看到的事情到处瞎说.”
巴兰神父看起来心情大好,对于珍妮修女的行为完全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样子,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就搂着那个白衣女子向卧室走去,几乎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为神父的光辉形象.
早已听说这个巴兰神父是个贪财喜色之辈,如今看来还真是这个样子.天啊,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神父的?夏洛特忍不住在心中狠狠唾弃着这个贪淫无度的老人.
“您真是仁慈呢,能不能原谅我之前对您的无礼之举呢?”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我的美人啊~你就是再无礼也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任何事情,以后在教会里,你想要什么都不成问题,地位还是金钱都没关系,也不用去费心费力地工作,只要安心地服待我就好了!”
“如果能这样的话,就太好了呢~我啊,懂得许多能让神父大人开心的办法呢,只要神父大人不嫌弃,我一定尽心服待您.”
听着巴兰神父与那名女子毫无遮拦的调情言语,夏洛特感觉简直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却觉得那个女子的声音似乎很耳熟的样子.
夏洛特疑惑地朝那瞥了一眼,恰好那女子的脸转过来与神父对话,正对着这个方向.这一眼,夏洛特呆住了,仿佛呼吸都要停止一般.
那个女人有着一头充满女性柔美感的乌黑秀发,五官相貌无比秀丽,水灵灵的大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性感的白色蕾丝边低胸衣,配着黑色的齐腰筒裙,衬着她白皙富有弹性,却毫无瑕疵的肌肤,衣料下若隐若现的动人身材,看似纯洁的服饰,反而更显出出几分诱惑.
倒也难怪巴兰神父会如此急不可待.
可是最令夏洛特震惊的不是这个女人有多美,而是她居然是——阮沐霁.
看着他们的背影拐进了卧室,然后卧室的门就被紧紧关上.夏洛特的脑子一下子变得乱糟糟的,连什么时候笔掉在桌上都不知道,一直到珍妮修女开始喊她为止.
“夏洛特修女,请拿起笔继续填写文件,还没到可以休息的时候.”
“啊…好的…”
“对了,请不要忘记,今天你在这里看到的任何事情,都不要对外面讲,只要压在心中就好了.明白吗?”
“D’accord(嗯,我知道了)”
被某种无法形容的难受感塞满了心里,夏洛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甚至在不经意间说了母语.不过珍妮修女却是完全不在意这些,大概是觉得夏洛特不像是那种会不听话的孩子——也可能她懂一些法语.
“那样就好,我要去方便一下,你千万不要进那个房间.写完文件后,将文件用笔压在桌上就好,然后就可以回教会了.”
珍妮修女小心地又叮嘱着一次,然后留下夏洛特一个人在房间里胡思乱想,自己向楼上的卫生间去了.
可是夏洛特哪里还有心思写手续文件,她用力地捏着细细的钢笔,似是要将它捏碎一样,不知是谁将调料瓶打翻在她心里,现在她觉得心里,又是酸,又是苦,又有些许的咸.
身下的椅子变得像煎锅一样难熬,夏洛特无法坐得住.她只得站起来,不安分地在屋子里反复徘徊,试图这样来减轻心中的迷茫感,可是却变得更加迷茫了.
那个女人真的是阮前辈吗?也许不是呢,或许不是呢,大概不是呢——可是如果她不是的话,为何又会长得那么像?为何连声音也那么像?
夏洛特试着逃避现实,却连自己都无法骗过.
从日本回来后,前辈就一直不对劲,一路上都在发呆.而后又突然与巴兰神父发生冲突——可是现在,她却莫名其妙地和巴兰神父在一起暧昧着——就好像人格分裂一样.
回想着自己被前辈从那个疯子魔法师手中救出来的那个夜晚;回想着与前辈相处时的那种温暖;回想着前辈曾经对自己说的那些暧昧的话语…
她越来越觉得火冒三丈了!
那个笨蛋简直是无可救药了!有什么困难的事情就不能分担给她一些吗?怎么可以在那里愁眉苦脸?怎么可以这样没有脑子的跑来勾引巴兰神父?怎么可以和她以外的人那么近距离的接触呢?
可是想到最后那句话时,她心中的酸味猛地被无限地放大,这令她暗自神伤的将脸靠向墙壁,轻轻地用小拳头砸着红色的墙壁泄愤——要克制住冲进卧室里把那个蠢货前辈拽出来.好好质问一通的冲动,简直是耗了她十年的寿命.
而这一刻,珍妮修女已经走进了卫生间里——这个卫生间一样是豪华无比的,就连洗手用的水龙头都是镀金的.当然,能享受这个卫生间的只有巴兰神父,珍妮修女,或者与巴兰神父同床共枕的女人.而诸如临时的清洁工或从黑道雇佣来的保镖则只能使用院子后面的普通厕所而已.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珍妮修女可以放心肯定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并且好好地将其锁上,这才安心地来到卫生间的角落里,取出了一个只有手掌大的三星手机,偷偷拔通了一个号码,将手机放在了洗手池边上,等待电话的接通.
“喂,是救世主大人吗?我是珍妮.现在出现情况了——那个叫阮沐霁的天使来到了这里,并且似乎在色诱巴兰.”
“哦,应该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吧.”
“我的人几天前就开始跟踪她了.我发现她在深圳的酒店里秘密策划着什么事情,而且还有人看见她曾经去过深圳的地下黑市——大概是为了购买武器吧.我猜想她是想通过美人计让巴兰失去警觉——然后再刺杀他.”
“有趣.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不知道.如果有您那样能读心的神通,或许还可以了解.”
“无所谓了,我们刚好利用这机会转移教会的注意力,为我们的计划做铺垫.你做好了准备了吗?”
“是的.如果她杀掉了巴兰,那么事情就好办了,不管阮沐霁之后是逃掉了还是被教会杀掉,我们都可以隔岸观火——巴兰是亚洲分教会的负责人,教会不会轻饶了阮沐霁.如此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那她要是没成功呢?”
“那我就放她走,然后趁她和保镖搏斗时,杀掉巴兰,然后伪造成阮沐霁杀害巴兰的现象就好了.”
说罢,珍妮修女表情阴冷地,缓缓将一副医用手套套在了手上.
而这时在巴兰神父那充满暧昧气息的卧室里,绘着鲜艳花朵的窗帘被恰到好处地拉上,挡住外界的任何可能的视线.粉红色的暧昧墙纸,令人不禁心跳加速,室内除了一张软绵绵的大床,一张看起来普通的化妆台,以及化妆台上放着的金色**的女性裸体像外,并没有其它设置.但是这个大房间里却有浴室——可见巴兰神父是个很追求享乐主义的人——这与神父这个神圣庄严的词绘相去甚远.
可能这样年纪的老人还如此沉浸**会让人觉得很奇怪——但事实上,有那种男人反而正是年纪越大,就越风流,历史上有多少伟人晚年都死在梅毒这样的性病上呢?列宁,舒伯特,亨利八世都是如此.
而显然巴兰神父也是这种越老越风流的男人——至少他这**的卧室决不是只为阮沐霁准备的.
但是明明将房间布置得如此暧昧,巴兰神父却全然不懂何为风情,如同乡下的糙汉一样,三下五除二地将衣物脱光,就一头钻进了自己那张红色的蚕丝被里,一脸猥琐表情地用眼睛在阮沐霁裸露出的雪白手臂上扫来扫去.
阮沐霁忍不住在心中吐了一口唾沫——这么恶心的老人,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一开始还对自己要对一个老人下手,有一点点儿的不忍——现在这样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了.尤其是想到小雪竟是被这么一个猥琐的男人杀害时,怒火真是越烧越旺.
可即使是如此,她还是没将一丝怒意带到脸上来,只是风情万种地回眸一笑,在对方的色眯眯的眼光注视下,转身推开了浴室的门,不发出一点儿声音钻进去,又关上并锁上了门.
淋浴用的蓬头以最大限度将细得像钢丝一样的水线挤了出来——阮当然不是真的要冲澡,而是这样的话,水声足够掩盖掉其它会引起别人警觉的声音.
她将身体紧贴在墙壁上,一下子就掀开自己的衣服.但见一堆简陋的枪支零件被包上一层薄薄的海绵,用胶带紧密粘在她那白得像雪一样的侧腹两侧——利用这样的方法,加上巴兰神父的大意,她成功避开了黑道保镖们的搜索.
于水声的掩护之下,她熟练地将这些零件组装——不愧是世界上最方便组装的枪支,在阮这种老手的操作下,只用了几秒钟,一支解放者手枪就再次组装完成,恢复了原形.
事实上以阮的力气,要徒手杀死一名老人也没有多困难——但是在自己记忆中,当年扑向基甸时,曾经被他用某种神奇的力量击飞——现在来看只能是某种魔法了.
虽然阮有足够的蛮力,要做到一击必杀,也只是单纯对普通人而言很容易罢了——好比上次面对那个有Angelhunter之称的少女魔法师艾丝·法兰根时,一连串重击,也只是对其勉强造成了伤害.
再强大的蛮力面对魔法师这种可能对近身攻击有防护的人时,未必有枪支出奇不意有效果.如果未能一枪击杀的话,再使用蛮力也不迟——但是这座别墅里,有至少十五名全副武装的黑道打手充当保镖——再强的人,双拳也难敌四手.
只能快速解决战斗,然后快速逃之夭夭.
可是没想到的是,阮今天却在这里碰到了夏洛特.这是已经准备万全的阮唯一还担心的事情——阮与夏洛特的关系亲密几乎是整个教会都熟知的,如果刺杀结束后,她会不会受到牵连?还是说要带着她一起走呢?但是这又显然不现实.
所以从下定决心开始,阮开始一点点儿隔开与夏洛特的距离,今天看到了她,也没像过去那样打招呼——大概这样,教会是不会怀疑她头上的吧.
一想到这里,阮就感到心痛——每次看到那个小修女时,总会联想起自己已经死掉的妹妹——一样需要别人照顾的小孩子——可是夏洛特和小雪又完全是不一样的.
阮在水声的掩护之下,叹了一口气儿,然后小心也脱下了高跟鞋——高跟鞋是为了增加自身身材的魅力才买的,但是要开始实战时,这东西就非常碍事了,虽然昂贵,但也只好抛弃掉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点儿不安分的声音——大概是巴兰神父想偷窥淋浴的过程了,这个老变态似是还有偷窥的癖好.
不过他今天是什么也别想看到了.
阮狠狠地咬着牙,运起力气,朝着那扇红木门就是一脚.大门无法承受阮的力量,被一脚踢开,在门的中间部位,还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可见阮的力气有多大.
本想偷窥的巴兰神父没想到会这样,虽然他反应过来向后躲,但还是被门撞到了腿,一个踉跄就栽倒在了地上.
在他慌乱的目光中,阮已经完全抛去了之前的小鸟依人,举着一支枪,怒气冲冲地夺门冲出浴室,俨然成了一名可怕的复仇女神.
“等等…”
“没什么好说的,去死吧!”
巴兰神父吓得刚要求饶,但阮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抬手朝着他的上半身就是一枪——如果浪费时间和目标对话,就可能中了对方的圈套,从而失去最好的机会.这是阮的经验给她的指示.必须果断的,毫不犹豫地杀死对方才可以放心.
但是巴兰神父却朝旁边一躲,虽然人老了,动作也缓慢,还是成功避开了要害,子弹只命中了他的右臂,由于点四五子弹的威力巨大,还是有大量的鲜血喷溅而去,但却的确没能要他的命.
不行,不能让他逃了!
阮将枪朝身后一扔,高举起拳头冲着巴兰神父的胸口狠狠地就直击了一记猛拳,若是能命中的话,这一拳绝对能打断巴兰神父的胸骨与肋骨,将那颗肮脏的心脏创个粉碎——但那是在命中的前提之下.
巴兰神父不愧曾经当过天使,在这一瞬间,竟然又翻身躲过了阮的重拳——拳头落地,木制的地板碎裂,折起,竟然被一拳砸出了一个坑来.可见阮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他慌慌张张地扶着梳妆台爬起来,将手按在那尊金色的裸女像,墙壁上竟然有一面墙体突然立体旋转起来,露出一个小小的密室来——原来这尊裸女像是一个用来躲避的密室,简直就是香港电影里常见的场面一样.
巴兰神父一头就扎进了密室里,墙体反转,又变得没有一丝缝隙.
阮厌恶地砸了一下舌头,也伸手去按那个裸女像,结果墙体却纹丝未动.
果不其然,巴兰神父这么狡猾的老狐狸肯定不会做这种破绽百出的事情,这尊裸女像大概只具备让A面墙体反转到B面的功能,而使B面反转到A面的开关大概在里面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没办法用正常方法打开墙体,阮只得举起拳头,蓄着力量对着墙体重重一拳,打得墙灰扬起,一声不算沉闷的响声似是在说明着里面空间的大小——可是墙体却根本没有一点点儿损伤.
麻烦了,如果是普通的墙体多少也会有些损伤,阮对自己的力量可是异常有自信的.而现在看,这堵墙体大概是由至少50毫米厚的精致钢板制成的,只不过外表刷上了墙灰伪装而已.
难道就要这么算了吗?
阮有些不甘心地握紧着青筋暴起的拳头,泄愤般朝着墙体又来了一拳.
“啊!”可是这时阮却听到一个熟悉而略显稚嫩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她回过头去,看见小修女惊恐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很显然这孩子是被刚才那声枪响惊到了,才跑过来打开了门,结果现在只能看见阮在意义不明地捶打墙壁,巴兰神父不知所踪,而地上还洒着一滩鲜血.
小修女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呆呆地站在那里,还未搞清楚情况.然后她突然感到后脑勺传来了一瞬间的痛感,就失去意识,倒在门口昏迷了过去——阮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后脑——由于阮的力量很大,只是轻轻一下就让小修女失去意识.
但愿…夏洛特没事吧…
阮听着楼下传来的吵闹声,也知道肯定是惊动了那些守卫了.她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修女,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这才下定决心冲下了楼.
她却没发现,此刻,那个珍妮修女正藏在角落的阴影里,待她完全冲下楼忙于和那些保镖缠斗时,才悄悄现身,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巴兰神父的卧室里,简单地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就找到被阮丢掉的那支解放者手枪.
翻出弹膛,用钢笔将弹壳从弹膛里捅出来,再从手枪握把里取出一发备用的点四五子弹,放进枪膛里,合上枪身——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熟练得就像是一名职业杀手一样,全然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修女会做的事情.
“巴兰神父,是我,我是珍妮.”
“珍妮?那个刺客呢?还在房间里吗?”
“放心吧,她已经跑掉了,您现在很安全.”
“那就好…吓死我了…”
巴兰神父惊魂未定地说着,墙体在内部开关的运作下,又开始了相反的转动,使巴兰神得以从里面走出来.
“我刚才差点以为要被那刺客杀掉了…”
巴兰神父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愣住了——因为他看见了黑洞洞的枪口正朝着自己,距离不过一米远而已.
未等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声凛厉的枪响声,子弹带着难以诉说的阴谋,不偏不倚地射进他的脑袋里,从后面飞出,将混着脑浆的鲜血洒向那本就鲜红的墙壁,不是十分显眼.
巴兰神父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身体沿着墙体缓缓滑下,额头上的伤口汩汩地流下黑红色的血——他死了.
这一声枪响不会有人听见的——楼下保镖们与阮交战的激烈声响,足以完美掩盖掉这一声微不足道的枪声.这个罪恶的行为,居然完成的如此轻而易举,连珍妮修女自己都快不敢相信了.
她回过头,看见晕倒在地上的夏洛特,思索了一下后,露出了阴谋的笑容——刚才这一幕这个小修女没有看见,只是看见了之前阮沐霁刺杀巴兰的情况——这不就是最棒的目击证人了吗?
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断绝财色意:修女出家前必须要发绝财,绝色,绝意的三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