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已经持续了数分钟.
虽然暴徒多得像是蚂蚁一样没完没了,可是在这两名优斯忒科成员的脚下,已经堆积起了无数具肮脏的尸体.
“唔啊!”一名试图发起冲锋的暴徒扑了个空,随即,大叔的剑就已经反手刺入了他的咽喉,一击夺命.
染满血迹的短剑用力抽出,带出了腥红的鲜血.
“大叔,你掩护一下我!”用一片密集的火力扫射倒了面前的敌人,拜令耶拔下AKS-74U的弹匣,只看了一眼,就十分懊恼得将它扔到了身后去.
“好的!你要用那个了吧!”大叔似乎明白了什么,持剑返身朝她冲回来.
“啊啊啊!”这时,又有几名全副武装的暴徒冲过来,朝她举起了枪——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寒光闪过,他们的咽喉几乎是在同时,全部被割破,血如泉涌流了一地.
大叔已经在他们的肉眼不可见的情况之下,一剑割破了他们的喉咙.
而拜令耶在大叔精湛的剑技保护下,安然立于山丘的中心,闭上了双眼,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不算强,但也不算弱的魔力.
“哦?”风夜有些疑惑,他之前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也完全不懂她是否是魔法师,拥有些什么样的技能——可是她的魔法却看起来和普通的魔法不同,并非只是单纯的消耗魔力,还在通过外力,将那些尸体中残留的魔力排除出去.
“噼哩,噼哩…”似乎有像是静电一样的声音,风夜皱起眉头,似乎能看见有肉眼难以发现的电流在地表若隐若现.
忽然间,一具尸体的手好像动了一下.然后是第二具,第三具…约过几秒后,一具不起眼的死尸突然缓缓地,像是醉酒的人那般,以非常别扭的方式从地上爬起来,鲜血还在从他的伤口流淌,瞳孔扩大的双眼毫无生气可言,双手自然垂下;可是他却实实在在地站了起来.
一具接着一具,所有的尸体都以相同的方式从地上再次“复活”,一张又一张可怕的面孔仰起.
那些原本还凶悍无比的暴徒们,不由自主地止住了脚步,甚至有的已经开始后退.名为“恐惧”的人类情感,再一次出现在了这些几乎放弃人性的家伙的脸上,并且像传染病一样开始在他们之间扩散开来.
以拜令耶为中心的“死人军团”,和成群的暴徒间的距离,开始加大.
“巫…巫术!”终于,一个暴徒像是为自己壮胆一样,指着那些再次爬起来的尸体,高声喊了起来.
拜令耶本来并非魔法师,是在加入了优斯忒科后,她才发现自己有一些魔法的天赋.因而找到了支配者,订下契约——虽然看起来和一般的魔法师别无二样,可是她的魔法是独一无二的.
其它魔法师的魔法,不外乎是用外力来驱使,或制造什么东西.但她的魔法却是“伪Puppet”——通过自身的魔力,将死尸中的魔力排除出体外,从而使死尸成为一种类似Puppet那样的傀儡——当然,这并不是真的Puppet,而且还需要她注入少量魔力来控制它们.但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
正当这些暴徒们已经快被人类本能的恐惧感击溃式,巴斯·风夜突然举起沙漠之鹰手枪向天上鸣了一枪,轰鸣般的枪响声令那些正在崩溃的暴徒们都将视线投向他这边.
“诸位真神的战士,无需害怕——这正是神的考验!他们是魔鬼的崇拜者,这是魔鬼伊卜里斯的力量!我们此刻,要击败他们!不要畏惧,就算你们死在魔鬼手下,也能上得天堂!”
风夜这一段宣言像演讲一样恢宏,可实际却是妖言惑众——但是,偏偏在这里的人都是无条件的相信他.
恐惧被从这些人的脸上抹去,风夜的言论好似给他们打下了一针兴奋剂,他们的双眼充满血丝,对死战的渴望涌现在他们的眉目间,握着枪的手也没有一丝颤抖或犹豫不决.
“艾尔阿拉胡克巴!”他们的咆哮声仿佛能震动整个山谷!
“啧…”本来是想利用这一招吓跑这些暴徒,可是结果又毫无用处,拜令耶气得直咬牙.
死人军团在拜令耶的操控之下,开始以缓慢的步伐,向着生前的战友们发起了进攻.
“开枪!打死恶魔!”暴徒们大喊着,他们手中的枪支的枪口纷纷喷出仿佛能吞掉一切的火光.可是这样密集的火力之下,无数的子弹射进那些死尸的身体里,但这些行尸走肉也仅仅是因为子弹的动能,而晃动了下,就能接着向前方走去.
很快,最前方一个正在换子弹的暴徒,在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被一名死尸强硬地按在了地上,以最为原始的方式,用那还未僵硬的拳头将他打得血流不止,血肉横飞,直到血肉模糊为止.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虽然这些已经被洗脑的战士拥有不输给风夜的疯狂,但他们的力量完全阻挡不了这些并非活人的大军.他们被一个接着一个地按在地上,被完全不能伤到分毫的敌人杀掉.
“艾尔神至上!”最后一个暴徒瞪着血红的双眼,手中的自动武器还在不停地向着那些死者倾泄火力,但在爆起的枪火中,一个死人将他摁在了地上,高高地举起了拳头.
原本吵闹的战场,眼下只有一片野性的斗殴声了.
“呼…”觉得已经解决问题的拜令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可是她却忘了他们现在有个大敌!
“小心!”大叔的喊声才让她反应过来.
当她抬起头时,看见风夜早已不知何时高高地飞上了半空,无数道紫色魔能带着噼啪作响的闪电,凝集在他的拳头上,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球形闪电般炫烂,强大到不可估量的压力竟令拜令耶感到身体如同被什么东西压住,连动都动不了.
“怎么会…这…这是什么力量…”拜令耶看着那个能闪瞎人眼睛的紫色光球,竟然连话都没办法说出来.
“拜令耶!”大叔御起魔力,以常人难以想像的速度飞向拜令耶,试图在风夜的攻击到来之前救走她.
同时,风夜也如同一枚空对地导弹,以超音速冲向了地面.
“轰!!!”尘土高高升上天空,挡住了清晰的月色.在腾起的沙尘中,数不清的破碎肢体沾着沙粒,抛向空中——原本还在缠斗的暴徒和死者们,竟在一瞬间全部粉身碎骨——尘归尘,土归土了.
沾染着黑色鲜血的短剑残破不堪地,跌落在地,在渐渐消散的尘土飞扬之中,风夜已经安然泰若地站在那座山的壁之前,只用单手,就将拜令耶摁在了石壁上.
扩散的力量打破了她的内脏和表皮,白色的斗蓬已经被磨烂,令人得以看见她已经翻出血肉的身体,触目惊心.
“恶魔…”拜令耶吐出一口黑血,无比憎恨地瞪着面前这个灭绝人性的男人——不,他根本就不是人!
“不错,继续骂吧,我这个人非常喜欢别人骂我的.”风夜轻佻地笑着,“看来你是优斯忒科的新成员啊——根据资料还曾经是一名住在伊拉克的阁穆尔教徒——是什么让你放弃了对宗教的信仰,反而走了优斯忒科的道路呢?”
“如果神真的存在…就不会对我们的灾难置之不理…我要用我的手…创造我所希望的未来…”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啊!这真是太好笑了!”
“你笑什么…”
“放弃教宗的愚昧信仰,走上理想主义的道路——你以为这样就能够让你寻找到正确的道路.简直就是白痴革命家的思想啊!难道你就没想过,你可能仅仅是脱离了一个无知的教派——又踏入了另一个无知的教派吗?”
风夜的脸上浮现了胸有成竹的笑容.他显然是对自己的思维逻辑能力非常满意.
在拜令耶已经模糊的视线中…黑暗的大门被打开,将阳光带进了那小小的奴舍之中,用阳光温暖了她身上的伤处…那个,比阳光更加灿烂的笑容…
拜令耶仿佛已经放弃了一切的执念,用释怀的笑容勇敢面对了风夜那张邪恶的面孔.
“不需要去想…因为她…因为优斯忒科根本就不是什么无知的教派.”
这句话显然不是风夜想听到的,风夜像是被激怒的狗一样,脸上的肌肉鬼畜地抽搐起来,他的笑容变得凶恶至极,渗出的杀气几乎能令人晕阙.
“那么——你就安心地死在你的祖国吧!我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
风夜的手只微微一用力,拜令耶痛苦地仰起头来,乌黑的血液无法抑制地从嘴角溢出,喉管破碎的声音,如同悲怆的音乐.
他松开手,已经断气的拜令耶,无力地沿着石壁滑倒下来,可是那痛苦的脸上,那一双失神的双眼中,却依然写满着对于理想的信赖.
这令风夜不能忍受,他抬起脚,着她的脸狠狠地一踢,令她的头在倾刻间粉碎,在血色的石壁上留下鲜红的印记——可是风夜又觉得这一片血迹,像是在向他对抗的画作一样,令他几欲抓狂.
“人类!你们这些丑陋的动物!明明被死亡威胁,竟然还要抱有理想和信仰!混蛋!混蛋啊!我明明比你们更加高级!为什么我根本就理解不了你们!”风夜张开双臂,狰狞地仰头嘶吼起来,简直就像是狼人的吼声一样渗人.
“啊啊啊啊!”一道寒光闪烁,直取风夜的后颈,可是却在就要接触到的那一瞬间,一阵微弱的蓝光爆闪,那支短剑的前段立刻像是撞在了无法撼动的巨石之上,登时就碎裂开来,钢铁的碎片崩溅向四方,在寒冷的月光下,如大小不一的星星一样.
“明明知道你不可能杀得了我——真是愚蠢至极.”
风夜回过头来,看着这个持着断剑的男人,明明满脸都是血污,却还如螳臂挡车那样,用凡剑刺杀自己.他只略略放出一些魔力来,那支断剑,就在片刻间交换到了他的手中.
“你早该死了.”风夜扭转手腕,用力斜砍一刀.刀光闪过,大叔的斗蓬上,破开了一道长长的破口,鲜血崩溅出来,染红了凄凉的月色.
“呃…”大叔的身体,仿佛在一瞬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吐出一口鲜血,像常人一样瘫坐在了地上,血色十分快速地在他那一尘不染的斗蓬上蔓延,如大海的红潮.
“哼.”风夜十分失望地扔掉那支断剑,绕过这个老男人的身体,向大开的山门而去——这场战斗对他来说,实在是无聊至极.
“站住…你这家伙…”
风夜停住了毫无阻碍的步伐.
“你想说什么?优斯忒科的败犬.”
“死神的计划…是不会失败的…你…邪不胜正!”大叔转过头,眼中的怒火似是要喷发出去,血红的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如果他还有一点儿力气,一定会拼死用牙齿将风夜咬死.
“哈哈哈——优斯忒科的人不过都是些蠢货,永远注意不到脚下有什么样的危险和陷阱,眼中只能看见那永远也走不到的理想国.对了,现任的死神,还是个没有未成年的孩子吧?在人类的价值观里,将重大的责任塞给一个孩子是不人道的吧?可是你们这些理想家不是也为了自己那偏执的目标,看中了一个入世不深的孩子所拥有的纯洁灵魂,让她成为你们成功道路的铺路石吗?”
“所以说…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懂得人类.”大叔的脸上反而露出了嘲笑的表情来,想是在看一个白痴一样.
“没错,高等生物是不可能明白低等生物在想些什么——低等生物的脑子里,永远都在装着毫无意义的事情.”
风夜已经懒得和他说些什么了,他觉得这些都是在浪费口舌——如同恶魔伊卜里斯嘲笑人类阿丹的缺陷一样.风夜不再管这些,他迈开通向成功之路的脚步,向着地狱般的黑暗地下前进.
“啊…哈…”
汗水已经遮住视线,令她难以辨清前方的路线.她不得不每行进一步,就得用已经有些干裂的手背擦去额顶的汗,在难以想像的高温之下,连知觉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汗水浸到裂伤时的阵阵刺痛,能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脚下的路不过是一条泥土构成的单行桥,不但坑洼不平,还仅仅能同时容纳三人同行.而这条孤路的两旁,是积满了炽热的熔岩的深坑,没人知道那些深坑到底有多深,但可以明了的是,如果人掉进了那些熔岩里,很快就会尸骨无存.
遗迹是常人难以进入的环境,这种环境的完全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就像这个遗迹中的熔岩,怎么看都是人为制造成的一种陷阱.
而这个近乎密闭的空间竟然并不缺少氧气,这一点儿非常可疑.可是普通人却连进入这里都不可能——所有的遗迹里,都弥漫在强烈的压制力场,这是一种类似魔法的东西,只能用魔力来对抗他,否则的话,轻则伤残,重则发疯,甚至全身的内脏被压碎而死.
如果是原本的稚,大概刚刚进这个空间就会七窍流血而死吧——而现在,她完全在依赖着死神之镰与末日之书,用这两本圣器提供的魔力来抵抗这种压制力场——但就算这样,她依然能感受到这种压力有多么可怕.
现在,每走一步,都艰难地像是童话故事里.人鱼公主刚刚变出人腿时那样,简直寸步难行.
可是目标却更近了——一扇看起来像是嵌在岩壁上的门,它显然不是用石头做成的,而是一种金属,散发出像黄金一样的光芒,可是好像又不是黄金.
是黄铜吗?
稚猜测着,至少在她印象里,只有黄金和黄铜会是这样的颜色.除非那东西并非地球上已知的任何一种金属.
稚停下了脚步——这里距离那扇金光闪闪的门,只有五步之遥,而末日之书却已经先她一步,迫不及待地从她的胸口飞了出来,闪着刺眼的白色光芒,飞向了那扇门.
“看来果然没错…只有用末日之书才能打开的门.像克罗诺斯说的那样,这里就是通往天堂的门.只要将它打开…”稚痴痴地看着这扇门,口中不住地呢喃着,“如此一来,小一你的心愿便…”
“你居然相信了那个家伙的话,真是个白痴.”
这时,充满恶意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她先是一愣,然后她猛然反应过来,在白皙的手心中变出了死神之镰,准备反身一击.
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方既然在她的身后,就必然早有偷袭的准备——才刚刚转过头,一道混沌的黑紫色能量就以音速冲到了她的面前.
虽然勉强地举起死神之镰来抵挡,可是巨大的能量冲击,还是令她的身体如一只断线的风筝,直直飞向了那扇大门.
“呃…”后脑狠狠撞在了金属制成的门板上,令稚觉得头晕目眩,几欲失去意识.
“居然找到了这个地方呢,现在末日之书也在这里,真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风夜潇洒地从最后一阶石阶上走下来,踏着魔鬼的步伐向着还没能站起来的稚——他似乎完全不被这里的压制力场所限制,如入无人之境般轻松.
“你是…巴斯·风夜?”稚吃痛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魔鬼,她忙用手紧紧握住镰刀.
“是的,年轻的‘死神’.看来您还记得我啊.”
“为什么,你看起来完全不受压制力场的限制…”
“这里是神留下来的遗迹,而我是恶魔,所以当然可以进入这里.”风夜说着,举起手来,在他的手中,浮着一团血红色的光球.一道红色的光从球体中射出来,将正飞在半空的末日之书包裹起来,形成一个新的血球,令末日之书停留下来.
“什么…怎么会…末日之书…”稚呆呆看着那本末日之书,震惊于末日之书对她的命令开始越来越淡漠——她与末日之书的主从关系正在被强行剥离.
“圣物会选择相对来说纯洁的人——可是再纯洁的人,也不可能比得上圣子之血来得高贵.这些东西,势利得跟人类一样.”
“才不会让你得逞呢…不管你有什么目的…”稚感到身上的肌肉因为撞击而火辣辣地疼,可她依然坚持着站起来,举起镰刀,全力冲向风夜,势要将风夜斩为两半.
可是风夜连武器都不用,只轻轻一抬右臂,就挡住了这一击猛击.
“怎么会…”稚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死神之镰比世界上任何武器都要锋利,哪怕是战车也能砍为废铁——这并非是胡言乱语,在她离开日本,在世界各地战斗的那段时间里,她至少用死神之镰毁掉过三辆属于达伊沙组织的苏制T50战车,两辆属于索马里恐怖分子的意大利P40坦克.虽然都是些已经过时的铁皮怪物,但也足以说明死神之镰的力量有多强大.
可是风夜却仅仅用一只手臂就挡住了攻击!
“死神之镰是很强大没错——可是对我没用的,我的整具身体,说到底就是恶魔之面的附属物——用死神之镰攻击恶魔之面这当然是毫无意义的.”风夜嘲笑着稚的天真,露出惨白的牙齿,“我倒是很好奇,生长在不用担心食物的环境下——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
“哼,当然是为了理想…为了创造一个平等的,没有相互伤害的新世界.”
“哦,那不是别人的理想吗?”
这一句话像是一支透心的箭一样,令稚浑身一抖,无法反驳.
“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活着,麻木,愚蠢,失去生存的信心——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用着各种看似善良的手段,来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什么拯救?什么理想?明明是你一直在渴求着被别人保护,被别人感谢,被别人救赎吧!”
风夜嗤之以鼻,只一挥手,就让稚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可是风夜毫无怜悯之意,反而以十分激烈的攻势,用自己的大手朝着稚发起攻击,逼得稚不停后退,只能用镰刀防御.
可是风夜依然不忘记在语言上继续攻击.
“你的理想是什么呢?平等?善良?这真是太好笑了啊,什么是平等,什么是善良呢?难道让一个手足无力的老人做着和年轻人一样的工作就是平等吗?难道让富人无偿献出他辛苦赚来的金钱便是善良吗?”
“理想不过就是你们这样的疯子,为了追求那些不可能出现的理想国,而耗费一生去做的,毫无意义的事情——你也是,前任死神也是.你们只是单纯的精神疾病罢了!”
“看一看外面吧!不是因为你们这些理想主义疯子的到来,那些村民会被杀吗?你的同伴会被杀吗?对于这些事情都可以抛之脑后,明明你能救得了他们,可是你却选择放弃——这配称之为善良吗?!你只是个纯粹的伪善者罢了!”
“你便像切·格瓦拉和圣雄甘地那样,在自己的理想里淹死吧!”
稚终于不能抵抗下去,双手发麻,镰刀跌落,她重重摔倒在了悬崖之下——下方的炙热熔岩散发的热气烤得她后背都疼.
是的…她明明非常冷漠地对待一切…也可以那样毫无关系地去欺骗一个尽全力来保护自己的人.她那薄弱的善与理想,全部都是已故恋人,留给她的唯一遗产——她正如那些在沙漠中失去方向的民族一样,将祖先留下来的一切视若珍宝.即使这些东西几乎没有用处.
而现在,她不是风夜的对手,她没有了同伴——她不管不顾地放弃了那些无辜的村民.而她现在所做的一切,真的就能完成小一的遗愿.
“也许…我并不合格…”稚看着横在脚边的死神之镰,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令她几乎要放弃一切.
风夜讥笑着,抬起脚,想要将她那脆弱的身体踢下地狱的熔岩之中.
“哒哒哒!”突然这时,一连串子弹落在他脚下,令他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
在台阶的入口处,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哥特服的少女,怀中的巨大机枪的枪口飘扬起一道硝烟,似是在证明子弹的来源.
“艾…艾丝?!”稚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艾丝,她揉了揉双眼,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Idiot…是这里的压制力场让你疯掉了吗?”艾丝松开手,让已经打光子弹的麦德森机枪掉在地上,发出闷响.反手抽出腰间的工兵刀,她顶着严重的压力向这边走过来,但双眼却一直在看着稚,“我不管你到底是普通的在校生,还是优斯忒科的死神.我相信我平日相处的稚,不是假的——那个说着‘想要创造没有鲜血和仇恨的新世界’的女孩,可不会这么轻言放弃.”
“可是…那不是我的梦…那只是…是小一她的…是我的恋人,未完成的梦.我又真的有资格去…”
“利比亚有个叫盏乃的小镇,那里的居民们,都在争相地,歌颂着一位死亡天使——那个不是你吗?明明与那个镇子上的人们非亲非故,可是你却选择了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保护他们——这样的你,真的不是出于自己的梦吗?你的善良,是不能被你的‘冷漠’所掩盖的——别人的理想又如何?我想你的恋人,会十分乐意于将它借给你吧?!”
盏乃镇…仿佛两年前又回来了一样,稚迷茫的眼神中,那个被火燃烧的城镇再次浮现,那一张张不再担心恐惧的脸…
“哪怕你骗了我也好——至少我希望,你的这份真诚不是假的.”艾丝无比激动地吞下了堵在咽喉的怨气,她横过刀刃,纵身一跃,扑向风夜,闪着寒光的刀刃直取风夜的喉咙.
风夜不慌不忙,只是一个反身,就用手掌抓住了刀刃.
没有错…我根本就不该有迷茫——我没有错!
艾丝的话,像是给稚吃了一颗定心丸,她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在风夜正与艾丝搏斗之时,她突然用手一撑地,双脚用力向风夜的腹部踢去.
风夜虽然拥有无上的力量,可是稚至少现在还是两件圣器的主人.这种近乎同样规模的力量,令风夜的自动防御也无法顾全他.稚的双脚稳准地命中了风夜的下腹,风夜像常人一般痛苦地低哼了一声,身体失去控制,飞了出去,落入了那滚烫的熔岩之中.
“哈…解决了吗…”
稚拄着镰刀,从地上爬起来,和艾丝一起打量着下方的熔岩——这样滚烫的熔岩,是不可能有人活着从里面出来的.风夜怕是已经化成了灰.
不管怎么样,现在必须想办法回收末日之书…
“轰!”可是出乎稚的意料,只听一声爆响,风夜竟然像是从地狱而来的魔鬼,从那可怕的熔岩里钻了出来,高高飞上了半空.稚和艾丝连忙做出防御,但是风夜已经快速地朝她们发动了攻击.
“啊!”艾丝吃痛地大叫一声,被攻击推出了五米之外,重重地摔在地上,头昏目眩.
可是稚更惨一些,她的身体竟然飞出了这座单行桥,几乎要坠入那熔岩之.好在她及时利用镰刀的长度,在坠落的瞬间,将刀刃狠狠地插进单行桥的地面;这使得她得以抓住镰刀的柄,让自己的身体挂在半空中.
“不打算陪你们这些小孩子玩了.我还有正经事要做.”风夜不再理她们,径直来到那扇门前——时间刚刚好,末日之书已经被很彻底剥夺了与稚的主从关系.现在风夜已经可以为随欲为了.
“吱~”那扇金属大门缓缓地,自己就打开了.与稚想像的不同,它发出的并非是老旧门窗开关时的那种吱吱作响,而是一种类似电子音一样的声音——难不成它其实是机器?
那么门后面是什么?是克罗诺斯所说的天堂吗?
稚睁开了双眼,生怕会错过这一幕.
可是与她想的不同,那后面并没有天堂,只有无数的,大量的魔力,从那扇门后面,像是被封印已久的魔鬼般,争先恐后地冲出来.
“力量,听从我的呼唤吧!”风夜张开双臂,像个疯子一样大呼道.
那些魔力像是能听懂人话一样,又集中起来,凝集了在那个已经被血球包围的末日之书上,不断地将自己的部分渗透出去.那个血球一点点,变成了黑紫色,并不时闪出明亮的火花.无数道魔力形成能量线,将门那边的魔力之源,同这个血球联在一起,像是血管为器官输送养分一样,不厌其烦地为血球注入魔力.
“怎么会…门的那边,怎么会是那么大量的魔力…”稚呆呆地看着那个已经越来越大的血球,不敢相信这一切.
那个神秘地,帮助前任死神建立了优斯忒科组织的老者,克罗诺斯——虽然脾气古怪,可是一直告诉他们,只要用末日之书,就可以找到天堂之门.
可是,她现在看见的并不是天堂.
“天堂?这个世界只有地狱才没有天堂!”风夜看着这些魔力,将残忍的事实一一道出,“你们想想为什么遗迹会存在?为什么这里像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环境?那个家伙,不过是想要这里的魔力罢了.”
“也就是说,优斯忒科其实被利用了…被用来为一些奇怪的人寻找魔力矿藏吗?”已经爬起来的艾丝,好像明白了什么.
“并不是这样——这些魔力,本来就是属于他们这些‘旧世界的卫道士’的——优斯忒科将已经被关起来的世界,潜移默化打开了.从新人类的文明之初,他们就试图重新建立起他们的时代来.各种各样的理想家们,像棋子一样受他们摆布——我的创造者,朗基努斯也是其中的一员.”
“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些魔力?难不成,你想要用它们称霸这个世界吗?”稚厌恶地质问他.
“哈哈哈!”风夜发出了疯狂的笑声来,令艾丝和稚都感到不寒而栗——事情远非这么简单.
“称霸?那样的事情,我根本不感兴趣!”
“什么?”稚深深感到了震惊,她用力一挻身体——好在她是体育健将,十分轻松地就翻到了单行桥上,可是身体依然残留着被热气炙烤的痛感.
“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怂恿了一个人,菲莎茵·法兰根!我用理想去感动她,灌输给她,只要拿到末日之书就能拯救世界的思想.果不其然,这些愚蠢的理想主义者们,毫无人性地选择牺牲掉自己的亲人来达成理想——从某种程度上讲,理想主义者和贪婪之徒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追求的东西并不一样罢了!”
姑姑…竟然是…
艾丝听到了姑姑的名字,这样无情的事实,仿佛将她的思维撕碎,令她痛苦地用拳头狠狠砸着坚硬的地面.
“但这只是我目标的一部分而已——在网络上,我创造了一个全球性的恐怖主义平台‘真理核心’,用我无上的神力,我创造了许许多多真实的神话,并使得那些思想还停留在中世纪的家伙们将我奉为神的代行者——这就方便多了,只要借助神的名号,我就能控制人类的思想!”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虽然现在看,风夜的做法还是很疯狂,可是似乎也只是停留在为了欲望不择手段的野心家的层面上——可这个家伙会这么庸俗吗?这绝对还不是他所想所做的全部.
“而这些,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风夜终于开始,一点点儿将他的计划暴露出来,“我已经命人控制了所有的网络根服务器的所在地了.而全球每一个国家中,都有我安插的狂徒.在十二个小时后,我的计划就将开始——我的人将炸毁所有的根服务器和海底光缆,到时候就连朝鲜这样的网络封闭国家,也一样会处于断绝现代通讯的状态下——然后所有渴望着摧毁当代社会,回归到野蛮时代的疯子们,就会开始集体暴动!将这个世界变成地狱!”
稚和艾丝目瞪口呆——真理核心的成员,可能有接近十亿.并且全部都是些希望将世界秩序毁掉的狂徒.一旦风夜的计划开始,那么就连最安全的国家,也一定会处于极端主义者挑起的战火之下.
这世界会变成地狱!
“而我,将在这里,吸收这些魔力,用这些魔力,成为一个常人只要看我一眼,就会彻底疯掉的怪物!然后爽快得,将这个世界完全毁掉!让人类这毫无意义的文明彻底消失!”风夜兴奋地高举起双臂,好似看见了这样的结局.
“稚…你明白吧?必须要阻止他才行.”艾丝向稚耳语道.
“嗯…可是,怎么办呢…”稚迷茫地看着那个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强敌,突然,有什么声音在她脑海中复苏,令她眼前一亮.
“圣子…之血…”那是前几天,不知是谁还是什么力量,传达到她脑中的话语——虽然只是恍惚之间,可是巴斯·风夜既然是想要获得力量,为何却要让魔力全部注入那个血球之中呢?
除非,那东西才是他的本体.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那个血球或许就是什么圣子之血了——若它真是风夜的本体,那么风夜的弱点应当也是它.
“艾丝…虽然不敢确定,但我想或许真的是唯一的办法了…”
管她们说什么,反正没人能阻止我.风夜得意地看着两个交头接耳的女孩,全然不将她们当作一回事.
“风夜,我要同你决一死战!我绝不会允许你毁掉这世界的!”稚一挥镰刀,目光坚定地看着风夜,似乎已经做好了生死斗准备.
“哼,果然还是没有脑子的白痴!随你好了,反正你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稚将镰刀一横,毫无谋略地朝风夜冲过来,当头就是一刀.
“雕虫小技!”
风夜只是轻轻用手一挡,就成功地挡住这次攻击——这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小菜一碟了.
可是稚立刻收回镰刀,又瞬间调整好状态,以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向风夜连连出击,似乎是想要逼得风夜无退路可走.
像是本着玩闹的心态一样,风夜的身法如幻影般左闪右避,无比精准地闪避开了稚的每一次攻击.
在不知第多少次攻击后,稚的动作突然出现了一点点儿小小破绽,风夜正笑着想一拳结束之时,却发现一道黑影以肉眼看见的速度从稚的侧面猛袭向他!
说时迟那时快,风夜像风暴一样反击,一记重击落在稚的镰刀上,令稚一下子就飞出了七八米开外;而艾丝也痛呼一声,被粗暴地抛向了后方,脑袋差一点点儿就撞在了金属的大门上.
“不错,原来是想着要让这个法兰根家的家伙,趁我忙于和你争斗时,从侧面偷袭我.可惜,你们太嫩了.”风夜简直觉得好笑——就这样的两个人,居然也想要拯救世界?
“还没完呢!”稚抬起头,右手举起死神之镰,朝风夜用力投掷了过去.
风夜只是微微一侧头,就躲开了在空中旋转着飞过来的巨大镰刀.这就更让风夜沾沾自喜了:“什么啊,不过就是困兽犹斗的垂死挣扎而已…”
“哼.”稚并没有像风夜想的一样懊悔放弃,反而笑了起来——不知为什么,这笑容让风夜觉得,好像非常不怀好意.
不好!她的目标不是我!
风夜猛然警醒,他回过头去,看见死神之镰已经旋转着撞在门前,将魔力源与圣子之血的连接管道硬生生切断.而守候在下方的艾丝,一个鲤鱼打挻,从地上翻起身来,一把就抓住了圣子之血.
“下地狱去吧!”艾丝握着这个已经有网球大小的血光之球,高高举起左手,要将它抛入熔岩之中——可是却没能达成,风夜先她一步,从手心放出两道黑色的能量触手,将她左手紧紧缠住,令她完全不能完成这个动作.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不错嘛,居然找到了我的弱点,想将构成我灵魂的圣子之血毁掉——但可惜你们还是失败了!”风夜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难道…就这样功亏一溃吗?这里没有水,也没办法用魔法来制造冰,熔岩太过于炎热,如果用其中的水分制造冰,会立刻溶化掉.
艾丝不甘心地跺着脚,却听见了有什么响声——那个弗兰肯斯坦博士赠给她的一瓶魔力药水从她的裙掉了下来,摔在地上,不起眼地,变成了一堆碎片,和一小滩水.
水!!!
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艾丝兴奋,急忙用魔力将它们造成了一支约手指粗细的冰刀,令它朝着缠住自己的能量之手飞去.
可是冰刀只是在能量之手上碰了一下,便被弹开了——要知道用魔法打造的冰刀,比金属的刀刃还要锋利.
“没用的.我的魔力远比你更强大!”风夜蛮不在乎地说,他已经觉得这两个白痴简直太好玩了.
“不要以为我这样就没办法了!”艾丝一咬牙,狠狠说道.
冰刀突然反身又飞了回来——可是却不是冲着能量之手,而是冲着艾丝那纤细的手臂而去!
“艾丝!”稚好像明白了艾丝要做什么,她忙想要跑过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漫天崩溅的血花的渲染之下,冰刀带着鲜血,冲到半空中,然后终于顶不住高温,溶化掉了.艾丝美丽的左臂,握着圣子之血,坠向熔岩——风夜因为一时的激动,放出了过多的魔力,所以造出的能量之手非常长,长得足以带着圣子之血掉进熔岩之中.
而现在,他已经来不及收回能量之手了.
圣子之血在翻滚的熔岩里,闪烁了几下后,拖着长长的能量之手,消失在了熔岩里.
风夜感到全身都像是被地狱的火焰所焚烧,他惊恐地举起双手,看见自己的双手已经开始一点点儿熔解,先是表皮化为灰烬,接着是内在的紫色魔力.
他虽然强大,但本质上,也只不过是一个用魔法造出来的仿人类生物而已.
“我不甘心…怎么会…不甘心啊!”身体开始渐渐熔解,他的双腿被焚烧至尽,令他无法支撑平衡,摔倒,可是身体也在熔解,他就像是一个用纸做成的灯笼一样,燃烧起来,不堪不击.
接着是腹部,胸部…一点点儿,全部都被烧尽,紫色的魔力如获自由,倾泄向附近,不时形成小小的泡泡爆炸.
“混帐!告诉你吧!我当初将恶魔之面的一点儿碎片,藏进了你妹妹的身体里,就算现在没有体现,用不了多久,你妹妹就会被圣器侵蚀!你就等着看你妹妹变成疯狂的杀人魔吧!”在脸被彻底烧尽之前,风夜最后,朝着稚,疯狂地大吼了一句,然后他的最后一点儿,也彻底变成了灰烬.在升腾的高温中,他完全地,消失不见了.
巴斯·风夜终于死了.这个恶魔终于得到报应.
可是稚明白,事情还没结束——即使风夜死了,他想要毁掉世界的计划也不会终止.而他说的那些的话,关于秋月的话,应该也不是什么谎言.
她将还有很多的战斗.
“滋…”艾丝的身体上,突然崩溅出一道鲜红的血线,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仿佛每一处血管都不能承受压力,开始崩溃.艾丝的身体,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
“艾丝!”这时稚才想起来了,艾丝不光为了她,牺牲了自己美丽的左手——而且艾丝没有圣器的加持,即使她是强大的魔法师,但在这种高压环境下战斗,也一定是撑不住的.
她三步并两步,在严峻的压力下,飞奔过去,将奄奄一息的艾丝背了起来.
“轰轰轰…”遗迹发出地震般的响声和振动,一块接一块的碎石从上方坠落,有的落入熔岩里,有的则砸在这单行桥上——随着末日之书的一同毁灭,这座遗迹开始崩溃了.如果不快点逃走,那么她们都会被活埋在这里.
可即便如此,稚还是拼了命地,背着已经浑身是血的艾丝,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石阶那里走.
“笨蛋…放我下来…你救不了我的.”艾丝咬着染血的唇,以命令的口吻向稚说道.
“我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一块巨石落在了稚的面前,几乎差点将她砸死肉饼.可是稚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绕开它,接着走这条危险的道路.
“你总是在不同的极端之间反复,有时你会极端地为了目标,放弃所有可能会浪费时间的东西;可是有时,你却会极端地放弃掉现实的一面——现在,你明明应该选择前者的.”艾丝苍白的脸贴在稚的背上,隔着厚厚的斗蓬,稚依然能感觉到她体温正在一点点儿的流走.
稚咬了咬牙,在庞大的压力中挻住,将魔力朝艾丝的身体里注入——可是艾丝的身体几乎如同漏气的皮球一样,刚刚注入的魔力,又会立刻流走,切断的手臂断口处,血依旧喷涌如泉.
“没意义的…这个空间会将我压榨成干的.你的魔力不多…还是省一省吧.”
稚没有回话,依然在一边艰难地在崩石之下,朝着那唯一的,遥远的出口行走——依然在做着这样无意义的举动.
身后的单行桥开始一节接着一节地土崩瓦解,不时坠入下方的熔岩里,发出扑通扑通的响声.
这座单行桥的崩溃,将用不了多久.
“哼…”艾丝像是怕寂寞一般笑了起来,“在你刚刚骗了我时,我真的是,气得我简直不思饮食,坐立不安…”
“对不起…”稚深知自己欺诈了厌恶欺骗的艾丝,只能报以近乎沉默的回答.
“可是我现在却十分开心…因为你只是骗了我,却没有骗你自己.曾何几时,我还苦苦地去追寻什么归宿…其实哪有什么归宿这么一说,人都是独立的,我从你那里得到的温暖,也足够了.稚…不论何时,不要忘掉你的梦想…那不光是别人的梦,也是你的梦.”
“…艾丝?”稚有些不太明白,艾丝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
艾丝使出最后的力气,将嘴凑近稚的耳机,说出了一句轻飘飘的,几乎听不清的话:“Du…weiterleben…musst.(你必须活下去)”
稚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后背被轻轻推了一下——艾丝已经从她的背上跌下,像一片羽毛一样,轻轻地,落入了那翻滚的熔岩里,转瞬之间就被吞没.如她美丽的来了一样;她现在,也美丽地离去了.唯留下稚一个人在这渐渐崩溃的单行桥上,静静看着这从未变过的熔岩发呆.
越南河内内排国际机场.
由于是一座国际机场,这里不光有无数在等待着自己的航班的越南人,也有许许多多来自各国的游客.大家陆陆续续地从飞机走下来,或是单独一人,或是三五成群.
但其中有两个人则明显例外一些——是一名有着桔红色的头发的修女,看起来非常年轻.她掺着一位双眼蒙着白色绷带的亚洲人从飞机机梯上稳稳地走下来.
“前辈,已经到河内了.”
“嗯…和平的味道呢,在我小时候,只有血腥味和火药味.我简直要忍不住好好玩一玩了呢.”
“请先注意身体!您现在可不能随便走动.要不然晚饭我可要克扣哦.”
小修女向阮发出了不是那么可怕的的警告和威胁,阮忙点了点头,表示了她对小修女的服从.
“我会找到合适的医生,先把前辈的眼睛治好的.在那之前,前辈必须老老实实地,行吗?”
“当然,当然了.”
阮的回答显然是有些敷衍的——因为她明白,要更换眼球这么大的手术,必然是花上一大笔钱的.即使夏洛特有这样的心,但她也没有办法赚那么多的钱.
但阮并不想直说出来伤到她.
“夏洛特,你真的就这么陪我来到越南没关系吗?夏洛特真的不打算回法国吗?”
“没有回去的必要了,我早就没有家人了.我也不像前辈那样几十年没回过故土.不要,可不要搞错了哦!”夏洛特傲娇地将脸一撇,“我才不是因为担心前辈,才陪着前辈来越南的!我只是没地方去而已!”
阮温柔地笑了.
“那么,晚上吃越式春卷吧.”
“那,那是什么啊?”对亚洲菜式基本没什么了解的夏洛特,一下子就蒙住了.
“是用糯米纸将木耳,鸡肉和粉丝制成的馅料卷起来,油炸过后,用生菜叶将它和薄荷叶一起包起来,蘸着柠檬法和鱼露吃的哦.”
“那是沙拉吗…”
“可以这么理解吧.”
在开开心心的闲聊之中,两人已经走到了候机大厅里,窗外明媚的阳光洒在她们身上,让她们感到了一丝丝暖意在身上绽放.
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里,无数男男女女玩着手机或看着报纸,满是小国家的惬意感.唯一不太好的是候机大厅里的悬挂电视屏,上面一直在反复播放一些诸如麦当劳啦,化妆品之类的无聊广告.
可是就在下一秒,这一切突然变了.
候机大厅的电视突然花了几下,然后所有节目都中止了,变成了一个打扮得像魔术师一样,戴着丑恶面具的男人的影像.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不止是电视,就连他们手中的手机也突然失去了自控性,全部都跳转到浏览器上打开了这样的一个影像.
人群开始发动了骚乱.
“什么啊?这是病毒吗?”“这个男人是谁啊?”诸如此类的抱怨声彼此起伏.
“那是…”看着那个有些眼熟的男人,夏洛特的脑海中好像有什么炸开了一样,嗡嗡直响,“巴斯·风夜,血洗了教会的那个人.”
虽然此刻,风夜已经在中东变成残渣消失不见了,可是他的计划还是在按照设定好的进行着——这个视频是他事前录好的,将在真理之核切断全球的通讯之前播放.
“全世界受到压迫的人们啊,请放下你们手头所有忙碌,好好听我说吧!”他那仿佛龙吼般的声音,充满着威严,令那些刚刚还在抱怨的人感受到无形的压力,纷纷闭上了嘴.
“你是否在被社会所摧残着?你是否在为了微薄的薪水,而像牛马一样工作?你是否为了改变生活,而放弃自我?我们到底因何而痛苦?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以不同的名目侵占我们的一切,破坏我们的一切!”
“自古以来,弱肉强食!帝国主义残酷地镇压弱小民族的自由!资产阶级和红色官僚们,掠夺我们的劳动成果,将我们投入牢狱.我们为什么还要忍气吞声呢?”
“中东的兄弟们,你们是否记得,当你们为了反抗奥斯曼帝国,同英法协议,帮助他们击败了土耳其人后,英国人和法国人却出尔反尔将你们奴役?”
“生活在西伯利亚大草原上的兄弟们,你们是天之骄子的后裔,你们是勇敢与善战的代名词——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被那些乌拉尔山那边的俄国人统治?”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将在沉默中灭亡!”
“我们已经没有忍耐的必要了,我们要打倒踩在我们头上的五大帝国主义!如果是敌人让我们痛苦,我们就消灭所有敌人!如果是贫困令我们痛苦,那我们就去掠夺更多的土地!如果是金钱使我们痛苦,那我们就将金钱消灭!”
“真神万岁!神永远站在我们这边!”
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电视失去了信号,现场所有的通讯设备也失去了信号——全球信息阻断,还是如期到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