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弗兰肯斯坦已经吓得快说不出话来,双腿直打颤,就像是会随时瘫倒一样.
一个普通而柔弱,任人鱼肉的女孩,突然在眨眼间就干掉了他的助手——这前后的反差感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切…”稚砸了一下嘴,用力举起被重力压迫着的双手,在自己的胸前,如野兽般低吼着,双手青筋暴起,室内的魔力仿佛被瞬间注入一般暴走起来.
“这么强大的魔力…怎么会…”虽然弗兰肯斯坦并不是魔法师,但实验室放置有用来验量魔力的仪器.他呆呆地看着那个仪器上的数字不停地向上蹦着,一百SF,两百SF,三百SF…一直到五百SF才终于停住.
稚应当不是一个魔法师,而且也不是一个有魔法天分的人,可是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暴发出这么强大的魔力来——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圣物的力量.难道是末日之书在帮助她不成?
“啊!”随着稚全力一声大吼,这幅号称世界上最强的手铐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力量,被强行破坏.稚的双手得到了解放,虽然手铐的环还停留在她的手腕上,但上面的魔力符纹已经变得黯淡无光,没办法再使用了.
稚略略活动了一下又痛又酸的手腕后,弯腰抓住那支格洛克17号手枪,将其握在手中,握枪的姿式并不像是第一次使用的样子.
弗兰肯斯坦这才反应过来,忙将手伸进怀里,想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支COP自卫手枪——这支枪虽然短小,且只能装填4发子弹,但却全部是威力强大的.357马格南弹,就算是成年男人也很难在近距离顶得住一发子弹的伤害.
但是还是晚了一步,他的枪才刚刚从怀中取出,还未有任何动作,却见一道火光闪烁而来,弗兰肯斯坦那已经颤抖不已的手感到一阵无法抵抗的外力,手枪脱手抛向半空后,又重重地坠向了地面,发出“叮”的一声响.
稚已经双手举起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一枚金黄色的铜制弹壳在她脚边不甘寂寞地滚动着,微弱的硝烟味允满着这个小小的室验室.
警报!对了,警报!
弗兰肯斯坦慌忙地转过身去,想拍下墙上的警报按钮.这个按钮距他不过一米远而已,只要他向前一步,轻轻拍下它,那么就将警铃大作,至少会有十几个人冲过来救他.
此时他已经慌了神,完全忽略掉了对方身上那强大的魔力,甚至是艾丝这样强大魔法师的数倍.这已经是超过人类的范围了,十几个普通的武装人员真的能是这种强者的对手吗?
可是,就连这渺茫的求救希望也还是落空了——他又听见了一声催命般的枪响,随即下身传来一阵连心般的剧痛,他的腿失去支撑身体的力量,整个人都如一个破木偶般摔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一发九毫米帕拉姆格弹,无比精准地,钻进他腘部的肌肤,野蛮地将他的膝盖骨撕得碎裂不堪,鲜血霎那间就染红了一尘不染的光滑地面,看起来无比地触目惊心.
“我说过…不用那么麻烦了.”稚叹了一口气儿,然后一边慢慢靠近他,一边用枪指着他的脸,“施图尔提·弗兰肯斯坦院长.请告诉我,你那个压缩魔力的炸弹的设计图纸和理论文件在哪里呢?”
“呃…在,在我的办公室桌子里了…”弗兰肯斯坦因为痛苦而一脸冷汗地,支支吾吾回答了稚.
“哦…”稚细细思考起来.
“呃…”弗兰肯斯坦因为痛苦而难受地低吟着,身体蜷缩得就像是一只虾一样,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痛了,他的右手有意无意地贴着侧腹部.
短暂的沉默着,忽的一下,稚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将手探入了他怀中的内口袋里——那里有拉锁,但是也一样被稚轻而易举地在眨眼间解开.
“我就知道,你这样的狂热者,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告诉别人研究成果在哪里?有句话叫,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你随意地将它藏在了身上,这样反而真的可能骗过大多数人呢.”
一份被折叠好的,书写了弗兰肯斯坦研究成果的文件,被紧紧摞在稚的手中,汗水已经浸透了它,稚仿佛能透过已经湿透的纸张,看见里面的文字——那些关于如何在一瞬间消灭成千上万人的武器的详细记录.
稚闭上双眼,似是已经看见了一整座喧闹的城市在一瞬间就化为灰烬,那些曾经欢声笑语的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子,他们连同他们的所有恩怨喜好,一同从世界上被抹去的场面.
很令人讨厌——生命只有一次,一旦失去了它,那么连同生命所建立的起来一切也会全部消失掉.就像稚,永远地失去小一,再也不可能寻找到她的点点滴滴一样——如果这种武器出现在了朝鲜半岛,会有无数人也一样体会到这种痛苦.
魔力流向稚的手指,那张被汗浸湿的文件,忽然引燃起来,不停上窜的火苗下,它彻底地灰飞烟灭,只轻轻一松手,灰烬便随着气流,飞上半空,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黑色蝴蝶.
“混帐啊!你做了什么!”弗兰肯斯坦看着自己日以夜继研究出来的成果,就这样被毁掉了,他连身体的疼痛也全然顾不得,露出一幅看到世界末日般的表情,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你们这些愚蠢的垃圾知道这是多么伟大的研究吗?!它会改写人类的历史啊!”
这些吵闹声真烦…
稚站立起来,完全不打算听他的怒吼声,抬起了枪口,原本已经移开扳机上的手指再一次放在名为“扳机”的危险物体上.她冷冷地,又怜悯地看着这个如同失去亲生子女般痛苦的男人.
“对不起…我并不想这样…但是,我不能让你这样的人活着…”
枪声响彻了这个解剖室.
“魔法纹路被人用利器强行破坏了.”
“居然会这样,快点修好它,然后再去找元凶吧.”
两名维修人员蹲在一处墙角,用手电的光照着墙壁上那使用魔力刻画成的符纹,赫然能看见墙壁上有一道显然是利刃破开的痕迹,这道痕迹恰到好处切断了魔法符文纹路的连接.这无疑是故意为之的破坏.
魔法的符文只用普通的画笔就可以画下,但却必须将魔力注入到符文中才可以运行——最早使用这种办法的是一些部落的巫师,他们用种种奇怪的符文纹路来刻画原始的人类魔法.
符纹就像是电路,而魔力就是电力.
但对于没有魔力的人来说,这就完全做不到了.普通人即使画下了那些奇怪的符号,也没办法使用魔法.但对魔法研究所的人员就不是问题了.
先在墙上糊上一点快速干燥的魔法水泥,再用笔将断掉纹路连接起来,最后使用压缩魔力的液体瓶轻轻刷在纹路上.这道黯淡无光的纹路就突然又重唤新的生机,散发出如同萤火虫般的淡蓝色的光明,沿着错综复杂的纹路,一路向着研究所的深处快速流去.每流经一处,那里的魔法灯就会再一次柔和的光明.
不多一会儿,整座魔法研究所就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所有的设备也可以正常使用了.
“修好了.不过我们得找出谁才是真凶…哇啊!”握着手电筒的维修人员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突然感到后脑勺挨了一记重击,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关掉的手电筒滚落在一边.手电的光,和这里的魔法灯相比,竟还逊色几分.
另一名维修人员吓得猛然回头,看见一名长得十分沧桑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色斗蓬,左手握着一支没有染血的中国式短剑,一脸轻蔑地挥挥自己右手那像石头般坚硬的拳头——显然他一拳就打晕了一名维修者.
这名维修人员吓得忙将手伸向腰间的枪套,想取出自己随手配置的手枪.可是只见寒光一闪,他的手还没触到枪套的边,那个枪套的带子竟然被斩断,枪套落在地上,一支银白色的西格P250手枪从枪套里摔出来,在魔法灯的灯光下反着漂亮的光.
“啊!”维修人员来不及反应,这个男人已经一把用手掐住了他的咽喉,将他并不瘦弱的身躯轻易逼在墙壁上动弹不得——好在手并没有用多少劲,虽然没办法大声呼喊,但还是能勉强喘气的.
好强大…这个人是魔法师吗…为什么会盯上我们研究所…啊!
维修人员已经紧张得汗流浃背,却看见那个男人邪气地一笑,右手已经举起手中的短剑,锋利的剑刃反着骇人的寒光,仿佛一剑就能轻松地砍断他的脖子一般.
他…他要杀了我吗?!
“嗖”猛然,剑刃直取他而来,他的心脏都似是要从咽喉里跳出来.可是就在距他几公分远之时,剑身突然一转,从他的耳边像风一样袭过,重重地刺进了他身后的墙壁里,泥沙崩溅!
如此让人难以接受的连续动作,在心脏七上八下了几次后,他因为太过紧张,双眼沉沉地闭上,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也就是被吓晕了过去.
大叔这才松开手,任这个可怜人自己瘫坐在地上.
“大叔!你没杀了他们吧!死神大人可不喜欢杀人!”就在这个大叔在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为自己的恶作剧沾沾自喜时,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白色斗蓬的女人握着一支已经有些年头的勃朗宁HP手枪从不远处的拐角冲了过来,朝他喊着.
“放心吧,只是让他们安心睡上一觉而已.我还没喝多,不至于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白衣男人解释着,从怀中取出一瓶意大利的巴巴莱克斯葡萄酒,直接粗鲁地随手打碎了瓶颈的部分,豪爽地仰起头来,将深红色的液体全部倾入自己的口中,一抹嘴角,盛赞道,“好酒!这种酒就是陈年的才有味道啊!”
“真是个喝不醉的酒鬼.”拜令耶有些无奈摇摇头,“比起酒来,我们还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做呢.”
“我知道…我们啊,将那么重大的责任都背负在一个小孩子身上.真是不像话呢.也该做些像大人做的事了.”
两人明明置于危险的处境之中,却还像是在散布一样悠闲地行走在这魔法的国度里.
“稚!”艾丝用力地用肩膀去撞解剖室的门——她抓住并逼问了一个研究者后,就得了这里的位置——弗兰肯斯坦想要解剖稚,所以一定会将稚带到这里来.
可是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会不会解剖已经开始?倘若撞开门,看见的是稚肚破肠流的场面,那样艾丝或许真的会疯掉——可是即使害怕撞开这扇门而犹豫不决,也毫无意义.还不如追求些生的希望.
明明使用了吃奶的力气来撞门,可是这扇门却并没有被锁上——这显然是不合乎情理的.两个将研究成果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疯子学者,必然是将活体解剖视若如向神献上活祭一样的庄严仪式.他们必定小心谨慎,不会允许任何人来打扰这场仪式.
可是这扇门却仅仅只是被合上了而已.
因为使的力气太大,在惯性的作用下,艾丝的身体如同一发炮弹般射进了实验室里,失去平衡而扑倒在地.
血…为什么地上有血?
难道是因为解剖已经开始了吗?一想到稚会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内脏被挖出来.艾丝觉得仿佛心脏被魔鬼揪着一样疼.她一个侧翻身就从地上爬起来,条件反射一样抬起左手,用手枪警戒着这里可能存在的危胁.
可是并没有出现她所设想的情况.
解剖台上干净如初,也没有任何东西在上面.哈里斯侧身倒在地上,双目无神,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看起来像是被谁从后面用锁链之类的东西勒死了一样.而弗兰肯斯坦仰倒在他前方的墙下,腿上和额头上各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弹孔,脸上还保留着临死前的怒意,黑红色的血溅满他后方的墙壁,也如河一样在地上流淌成了一片.
一支格洛克17号手枪被随意地丢在两个尸体旁边,看起来是哈里斯的那支枪.
哈里斯和弗兰肯斯坦都被杀掉了.虽然要杀掉这样两个人并不难,可是会是谁杀了他们呢?
更重要的是,稚去了哪里呢?
艾丝疑惑不解地在室内徘徊着,手指仍旧不敢从扳机上挪开——既然这里是魔法研究所,那么这里就有可能会有她未知的东西存在——会不会是弗兰肯斯坦搞的什么怪物试验制造的怪物暴走,杀死他们,并掳走了稚呢?
艾丝思考着,当她靠近弗兰肯斯坦的尸体时,发现了墙壁上那幅画,可是画的下方,却有一小片纸张的边角还粘在上面,它的边缘十分不规则,似乎原来是一张完整的纸,而被人强行撕了下来一样.
“这幅画…巴别塔吗?魔法研究所里出现这种东西的画倒是合情合理.可是下方那一角纸片是怎么回事?”艾丝皱起眉头,盯着那幅没什么特别的画,自言自语起来.
看起来就像是有人袭击了这里,然后抢走了什么重要的情报或者是研究成果一样——从弗兰肯斯坦那怒不可歇的表情上就可见一斑了.
难不成是教会的人劫走了稚吗?
“魔法研究所内的所有人员,请马上离开这里.我已经给你们那枚压缩魔法弹设置了一小时后爆炸的设定,并且修改了系统的密码.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请以最快速度离开这一带.”
正当艾丝想着这里的情况时,魔法研究所的广播却突然在整个魔法研究所里响了起来,然后共同传出了这一段话.可是,这个声音却十分的熟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是稚的声音.发出这一段广播的人是稚.
艾丝震惊地无法说出话来——艾丝是个聪明人,她很快就想明白了,稚被劫走,弗兰肯斯坦和哈里斯被杀,一切的真相是——稚杀掉了他们并且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艾丝仅仅认为稚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可是她现在却这样轻而易举地干掉了两个大男人.这远在艾丝的意料之外.
看起来稚不但体力上不输给她,甚至还会使用枪支,即使格洛克手枪是最上手的手枪,没使用过枪支的人,也决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正确的开枪技巧.若是心理上脆弱,也许会因为害怕枪声和后座力吓得将枪丢在地上.
可是弗兰肯斯坦身上的两处枪伤,显然是熟练枪手才能做到的.
稚并不普通——她也完全不了解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艾丝酱,若是我骗了你的话…”
那句有些苦涩的话浮现出来,现在看起来却那么可笑…
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你究竟是谁?你又究竟又想要做什么?你真的是稚吗?是我所认识的稚吗?还是个伪装成稚的怪物呢?
狂躁的情绪像是一把石灰投入水中,霎那间在她的心里沸腾起来.艾丝不知是隔了多久,又一次品尝到了这种将理智抛到九霄云外的感觉,像是用辣椒炒着苦瓜一样,又辛辣又苦涩.
她粗鲁地拉开门,拔腿在魔法研究所的走廊中奔跑起来.所有人都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管她,都在抱着东西在走廊里慌张地奔跑着,像一道道无意义的影子般从她身边经过.
“姑姑啊,这次又给你带来一本书呢.诺,《木偶奇遇记》…”被那个女人抱在膝盖上看着童话书的日子.是那样的真实而又虚假,像是摸不到的太阳一样,明明很温暖,却又遥遥不可触.
真实的只有她站在血泊之中,握着那支屠害亲人的利刃的画面而已.
为什么…你们明明向我说谎,却不会像皮诺曹那样,变出长长的鼻子呢?如果那样的话…至少,我能发现你们在欺骗我吧?
漫无目的地在迷宫般的研究所中寻找着,希望能寻找到稚,质问她是不是真的在欺骗自己?哪怕只是她亲口承认了一下也好.艾丝发现自己竟然怀抱着这样的,幼稚且无意义的行为,在行动着.可是却没办法停下来.
我讨厌——被人欺骗.
像玉一样洁白的牙齿深深陷入丰腴鲜红的下唇,鲜血从牙齿的边缘溢出来,可是艾丝却完全不觉得疼痛.
好讨厌,真的好讨厌.若是不对她抱有什么感情,是否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可是时间怎么可能倒流呢?
忽然,艾丝止住了身体,双脚如同被冻结在地面上一样无法挪动——她呆呆地看着就在不远处,稚和两个披着白色斗蓬的人一起匆匆地向一个拐角处走去.那丝毫不留恋她一般的背影,像一道利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她想呼喊,想要咆哮,想要质问——但是却没办法做到.她的身体似是不受她自己控制了一样僵硬.
这时,稚却突然回了一下头.看到了艾丝,惊讶和不安涌上了她那张清纯的侧脸,可是不久,又被愧疚和伤感全然填满,眼神充满了歉意.像是终于决定了,她扭过那张足以暴露内心的脸,同那两人消失在了拐角处.
只留下艾丝呆滞地站在这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为什么又要愧疚?为什么又要悲伤?为什么明明骗了我,还不打算让我恨你到底.这样的话…我将痛苦到永远.
坐在离开利比亚的直升机上,稚将身体靠在飞机的门边上,悲怆地向下方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沙漠.
利比亚至今还处于战乱状态之下,这是根本没有政府的“前政府”和大国霸权主义在这里横行后的结果.在这种时候,如果有一架直升机在空中出现,大概会被各种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军阀组织或极端性质的民兵队攻击.更不要说通过埃及的国界.
但是拥有魔法研究所特别符纹的这架直升机就全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他们可以轻易骗过任何一个大国的雷达系统,更不要说埃及这个机场安保都做不好的小国.
但是稚完全没有心思去思考那些事了.
“是舍不得那个女孩吗?”坐在稚对面的拜令耶看着心事重重的稚,终于发问道,“你似乎很在意她.被称为Angelhunter的天才少女魔法师,艾丝·法兰根.老实讲,我无论怎么看她的资料,都觉得她像是一个死板的传统魔法师呢.”
虽然不想刻意表现出来,但拜令耶显然不怎么喜欢艾丝.
“是我对不起她…欺骗别人比我想的更要难以承受…我天生便不是做骗子的材料呢.”稚的眼中有闪烁着的泪花,“她明明想要的那么简单,我却偏偏不能给她.”
“你并没有必须要给她幸福的责任.那不是你的责任.”
“可是啊…我们说过要拯救所有人的吧…与自己无关的人需要拯救,但是与自己有关的人难道就不需要拯救吗?为什么人类喜欢忽略掉那些对自己更加重要的事物呢…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种高尚呢.”
“这…”
“我们一路上走的路,又真的正确呢?若是拯救所有人的话,恶劣的人也好,残酷的人也好,哪怕是杀人犯,我们也应当拯救吧…可是我们做不到啊…我们只能无能地,消灭那些被我们认为是‘恶’的人,来拯救那些被我们认为是‘善’的人…我们究竟能做什么呢?”
面对稚一连串的话语,拜令耶竟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回复——稚的思想远远比她要深遂的多.
“不过,很快…就不是了.因为我们生活在这被诅咒的大地上,所以人类才要为了食物和生存互相残杀吧.打开天堂的一瞬间,大家,一定都会幸福吧?”稚握紧了手中那张染血的地图,眼神中现出了希望的光芒.
“是啊…我们奋斗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在驾驶飞机的大叔也参与了这个谈话.
“是…”稚努努嘴唇,看着远方的沙海,却似乎看见有什么东西在扩张过来,一点点儿的,像是沙尘…不对,就是沙尘!
庞大的沙尘将整片沙漠笼罩起来,就像是魔王降下的风暴一般可怕,卷着如刀刃般锋利的沙粒,兴风作浪着——如果附近有人畜存在的话,一定会在眨眼间就被这股狂风撕成碎片.
虽然直升机已经远离了那场大风暴,可是些许的狂风还是席卷到了他们.稚和拜令耶用双手遮住裸露出来的面部和皮肤,以抵抗风暴可能带来的伤害.而坐在驾驶座位上的李白也感到了直升机简直像是不受控制一样.若是再近一些,大概会被风暴卷进去吧.
那枚武器,从地上爆炸,也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就连地表都几乎无法充当缓冲一样.
只是边缘的风暴,都是如此可怕…稚感觉得到自己的双臂上的皮肤有一阵阵的痛楚感,就像是被沙石砸了一样痛.
要是这种武器落在首尔那种有着密集人口的城市之中的话,怕是整个城市的建筑都会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成千上万的人尸骨无存,只能化作一片片血淋淋的碎肉被风暴丢到各处.
那是地狱——就像是1945年的广岛那样,甚至更加可怕.
而这种武器显然具备着比核武器更大的优势——它是清洁的,无污染的.对于侵略者来说,这无疑是最棒的,在彻底地将另一个民族全部从肉体上消灭后,也不用担心会损坏土地.
一旦它们流入到了世界各地,成为大国们的新玩具.后果真是不敢想像.
风暴已经渐渐停息下来,稚放下双臂,看着下方似是还在沸腾着的沙尘,禁不住发出叹息声.
“人类为什么会这么精于,如何有效率地消灭自己同类的方法呢?他们难道不明白全人类的战争都是一场内战吗…”
难以理解.明明人类都是一样的,即使有着不同的文化和肤色,可是所有人类都一样有着自己的热爱和憎恨——可是这样的人类却并不能互相理解.在种种原因之下,人类总是在尝试着用奴役和屠杀来消灭另一群和自己说着不同语言的同胞.
那么,是否将人类的文化全部消灭掉,人类就不会再有争端了呢?是否如此,人类就能相互理解呢?
稚不知道.
望着那渐渐向地面下沉的沙尘,稚思考着——如果稚遇到了无法思考明白的事情时,她会选择放弃思考这些事.
因为她坚信着去做要比不停地思考更有意义——虽然她并不知道这样是否正确,总是要比什么也不做好些.
突然,她感到喉头有一阵如同被异物堵塞的痛苦感,她捂着嘴,难受地咳嗽了几声.挪开手掌,她赫然看见手心上沾满发黑的血污.
原来如此…难怪前一阵子会魔力暴走呢…这副本不该到世上的臭皮囊,也终是将要走向终点了吧…
“你…血…”看着稚手心中的血迹,拜令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不必慌张…这一天早晚要来的.按我们的计划来吧,在我死之前,让我看见天堂吧…”
拜令耶不再说话,眼泪却代替话语流露了出来.坐在驾驶座上的李白,沧桑地看着远处的蓝天,不知要说什么好.
许久,他才平静地回复道:“遵命.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