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青筋的手狠狠按在公爵的脑袋上，抽取着那副苍老的身躯里残余的生命力。
然而公爵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仿佛他早已感知不到痛苦。
奈哲全然不顾身后同伴们阻止他的声音，一心只想让眼前的祸首付出死亡的代价。
一只透明的手忽然在奈哲身边出现，温柔地放到了他的手背上，却没有一点重量。
那手的主人微笑着看向奈哲。
她泛着柔和白光的身躯穿着破布衣裳，是奈哲第一次见到她那时的模样。
奈哲知道这只是幻觉，但目光仍然被她吸引住。
她的嘴在缓慢地说着什么话……
我生命中的那道光啊请不要落入黑暗……
空灵的话语在他耳边轻轻地响起，宛如夏夜的一阵微风拂过。
下一秒，那幻影和熟悉的声音随风而散。
眼前弥漫着血腥味的黑暗，再次笼罩他。
他呆了一会儿，终于收回了手。
不觉间眼眶里淌出温暖的液体。
“哥你怎么了，没事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艾琳娜已经来到他身边，正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
“还好你没有真的动手，不然就算皇帝出面也没法救你。”朱蒂斯用严肃的语气说道。
如果自己真的杀了公爵，帝国庞大的旧贵族势力不会放过奈哲，会用所谓法律判处奈哲绞刑。
就算自己逃掉，也无法避免工具人大反派的狗带结局。
仿佛是出于求生本能，他的潜意识捏造了若伊的幻影，来阻止他走向黑暗。
他不敢相信那是若伊真正的灵魂。
因为那样实在太过残酷讽刺。
被她视为光芒的自己，却反而被她所拯救。
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只把她拉入了黑暗。
眼泪无声地沿着脸颊滑落。
“对不起，没能成为拯救你的那道光……”他小声地对着黑暗的虚空自言自语。
……
堆满沉重阴霾的天空，终于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滴。
少年站在老旧房子的屋檐下，久久仰望着天边那道苍白的裂隙。
公爵宅邸曝出有邪教分子潜藏的新闻几天后，他再次来到了房门紧锁的屋子。
“怎么又下雨了……”肥胖的房东咧嘴抱怨着走过来。
“你是真的买房子？”在靠近了少年后，坏心情表露在脸上的房东冷声问道。
“是的。”少年语气淡漠地回答。
“你不过就是一个学生，有这么多钱吗？我这可是黄金地段，很贵的，以后说不定还要拆迁呢……”
少年抛过去沉甸甸的袋子，肥胖的房东接过后打开，映出金黄微光的脸笑开了花。
“哎哟，小少爷，你是哪位大富商的儿子啊？零花钱这么多，居然能一次拿出100个金币！”
男人拿起其中一枚金币咬了咬，看到浅浅的牙印眼里满是欣喜。
“你该不会是看上了那两姐妹了吧？”肥胖的男人挂着谄媚的笑容说道，“之前和你一起来的女孩，除了那个红眼睛的，哪一个不比她们漂亮啊，真是搞不懂你。”
少年的眉头微微皱起，深邃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悦。
“这不关你的事，把房契签了，钥匙给我，你就可以走了。”低沉的声音仿佛在克制愤怒。
眼见客人如此不高兴，肥胖的男人生怕对方反悔，赶紧拿出一式两份的房契，并贴心地提供了红印泥、黑羽毛笔和木头小夹板。
少年拿出自己的墨水笔，在两张纸的右下快速地写上名字。
黑色的墨水勾勒出“奈哲·凯撒”端正的字样，之后少年再按上红色指印。
房东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后，带着满意的笑容将兜里的黄铜钥匙递给了奈哲。
“祝您生活愉快，这里的隔音不太好，所以我建议您和那两位还是悠着点，免得影响到我的其他租户。”油腻的男人不忘温馨提示。
“滚。”
“这就遵从您的要求。”仍面带笑意的男人紧紧攥着钱袋转身离开。
用被岁月侵蚀得黝黑的黄铜钥匙打开破旧的木门，一股熟悉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在屋子中间的小桌子上，还放着一大碗酸汤菜，似乎住在这里的人只是刚刚出去，还要回来和谁一起享用这碗菜汤。
屋子里的摆设一如那天奈哲出门时的模样。
连梳妆台上的钱袋都还静静地放置着，没有动过。
大概是害怕一旦打开那个袋子，曾经的一切再也回不来了吧。
奈哲走过去端起桌上的菜汤，大口喝下。
比起以往更加的酸，还带着一股幽邃的苦。
自己为什么要买下这间房子呢？他问自己。
但无法得到答案，只有一股模糊的冲动在撕咬着冷酷的理性。
剿除潜藏在公爵宅邸的邪教后，艾琳娜、朱蒂斯还有穆尔都被皇帝册封骑士，至于奈哲因为“误杀”了艾勒，功罪相抵没有获得任何奖赏，据说这还是普鲁登斯多方活动才取得的最好结果。
直到那时奈哲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帝都的失踪案有一种似曾相似。
因为他看过。
只不过是直接越到了主角获得奖赏的事件结尾，自然记不得若伊和珀莉。
如果不是自己非要追着调查，若伊也许就会拿着那一大笔钱，回到乡下赎回房子和土地，再找到真正所爱之后成为妻子和母亲，过自己平凡劳累但幸福的日子，直至在儿女环绕的黄昏下安详沉睡。
幻想使他凄惨地笑了笑。
他将空空的陶碗轻轻地放在小桌子上。
扫视了一眼这些存在过的痕迹，走出房间，关上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
女仆餐厅仍然是一副热闹的景象。
女仆们正在忙碌地招待着客人们。
门外已经排起一条长长的队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夸张。
因为这是本月业绩排名的最后一天，女仆们用尽了浑身本事，甚至连自家的老人小孩都叫来指名自己，就是为了争夺排名。
可是她们仍然抵不过那四位女仆。
在红灯路甚至有了传闻，自从【夜的温柔术】请来了四位隐世高手后，营业额就突飞猛涨，在红灯路刮起了一阵女仆风潮，连只针对富贵阶层的【金座】都开始流行起女仆风了。
更为奇特的是，原本男人占据绝大数的红灯路，突然涌现出一大批疯狂的女人，在【夜的温柔术】爆发出惊人的消费力。
如痴如狂的她们全都冲着一个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