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扩张计划进行中。
至今为止都没有出现任何威胁,真是太棒了。
最近妖精多了很多,但大都只泛滥在下层的地表,在天界这个氧气稀薄的高度上并没有分布多少。
地表的妖怪在灵力潮的作用下渐渐地不出没于人类面前了,他们的耐久度在这股风潮的强化下延长了许多。不少有见识的大妖怪收敛了自身,只有那些年轻的妖怪们还是照样放纵。不过就算活跃的妖怪数量略有降低,却仍然能给人们造成很大困扰就是了。
天界在人里城顶已经扩张了近30%原面积的地界。在工程已经进行了两天之后,统领听说有人提出了在要石上建造多层建筑的提议。对此他十分生气,并下令逮捕言论的发表者并对其予以最严厉的处罚:贬到下界,时长无限。
直到统领眼看着那人被一棍抡飞,沉静地坠入深空时,心里才有一点安心的感觉。
“多层建筑?太可笑了。”他高兴地想,“这种主张简直是污辱我们的传统,难不成要让我们住进摇摇欲坠的房子里并祈祷自己不被砸死?到底是怎样没有脑子的家伙才会出现这种想法?”
他的确是这样想的。尽管连他也曾想到过建设交错式要石基层以增加住房可利用面积的企划,但他立马就把它给否决了,理由是:它是不可能实现的。
由此可见,命运是高于一切的。
工程仍在马不停蹄地进行着,日间工人们在要石上建造金碧辉煌的建筑物,夜里就有比那名居后人给巨石绑上注连绳,并把它抬起推到高空。第二天人们就在新抬起的要石上捡起新的建筑材料,并继续往圆形木柱上镀金。
这等消耗全部压在了单一一座采石场的肩上。“间谍”们早晚都会被发现,各种石材神秘失踪已经成了新的怪谈。后来,偶尔会被人类工人们无意间发现的白色注连绳把整个怪谈的方向都引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听说最近守矢神社里面热闹了很多,不知道与此有无关系。
被贬下的天人混到了人群之中,后来竟成为了一名采石场的工人。就算如此,他也很忠诚,没有向工头报告石材消失的真相。而是坐在一旁静静地观看。
他叫希尔基蒙斯,是后来他自己告诉赫本的。
他仍然对天界心存向往。天空中遥不可及的金色阳光,也许最终会灼伤了他的眼睛和头脑。
采石场里的“异变”没有吸引到多少人的注意,反倒是西区那边的学校,近来发生了一些难以名状的怪事。
当时是半夜。他正在家里给铫子添水,火烧的热乎。忽然,西区的方向先是传来一声惊叫,然后是各种难以名状的其他声音。最后是一声巨响,伴随着青黄色的滚滚烟尘冲上云霄。
他暗自盘算着烟团似乎飘不到天界的那个高度,但至少让人里城的所有人都能看到它的这一点,确是足够了。
不少人围到了事发现场周围,稗田氏族的治安分部人员也很快赶到。事出起因很快就查清楚了,是妖怪干的。(真的吗?)
情况位于高六年级四班的科室,上晚自习时间,老师在布置课上作业后便离开了教室。由于他急着回家办事,也就没留下来多注意一下。
接下来,惨案就发生了。
先是从门后的天花板与讲台地下猛烈地喷出黄色烟气,随后前后的门忽然全都关上,窗户也是一样。里面的学生拼命拍打门窗,用脚踹,桌板砸。
可惜,都没用。
第一个赶到事发现场的人正好目睹了案发的一幕。他本来只是路人,忽然看见学校上蒸腾起一团烟云。觉得不对劲,于是跑到跟前一看,结果就这样他看见了有两只手用力按在窗户上。里面黄色雾蒙,只能看到两只手的黑影,和手慢慢滑下时,拖出的七道红色的血迹。
该路人大惊失色,转身就要跑。完了刚回头还没开始跑时,就被一团人形的黑影闪过身边。他只发出了“呜嗯”的声音,于是便颓然倒地。结果他就这样成了唯一一名死在了教室外面的人。
其他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已经围了一圈。等治安分部的人员赶到时,烟气早已散尽。
他们捂着口鼻,颤巍巍地把四十多名尸体全部从里面给拖了出来。
治安人员要寻找肇事者。有人说看到了杀人的黑影,于是这事件就成了另一件怪谈了,而死者的名字甚至都没被记住。在外面被杀的人草草掩埋,而死在教室里的孩子们就都被送去附近的寺庙作法事。
不过说起来,他们死得也真是够蹊跷。首先是模样。眼白通红,口鼻耳三窍流血。他们的死因都没有被城里的医生诊断出来。有人提议送到竹林里的那座医院里进行检验,被否决了。
其次是事出的蹊跷。门窗突然关上,扣死,以至于同学们一时间都陷入了慌乱,无法自拔(救)。那为什么门窗会忽然关上呢,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妖怪干的。真实情况也无法证实,于是作祟者被冠以“妖怪”的名号,也被记录在档案之中了。
这就是结束了。后来这间教室里很快就有了新的学生,老师回来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切又回归了平常。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达到的效果吗?仅仅只是报复?”她心不在焉地问道。
隐没于黑影中的男人只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食指竖在弯起的嘴唇上。然后就没了别的动作。只是在沉默了几分钟后,才继续用他那低沉雄厚的声音轻声说:“不需要做太多了。”
“还有很多别的事要做呢,你回去吧。”
“好。”
于是赫本便回去了。八云紫在送走了他之后,也只是看了看已经回归了寂静的学校。仅一会,就也随着赫本的脚步而离去了。
赫本回到了械魔殿。顶楼八楼是炮控室,下层七楼是炮塔簪弹药库,而再下层的六楼就是生活区了。
所谓生活区,就是一间单层公寓。简朴的装饰,统一的亚麻与草色调的居家布置,以及其他那些用草编,竹片制成的精美小装饰品。这就是一个家,只不过住在这的只有一个人。
赫本往床上一躺(角棱锥当然早就收回了),享受着片刻的安宁,舒适与祥静。
他闭上眼,又看着天花板,长叹了一口气。
他蹭到床上,踢掉鞋。靠在床头柔软的枕头上,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慧音,慧音!”
没有回应,赫本有点慌了。
“慧音!慧音你在哪!”
还是没有回应,看来她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立马就觉得很为难了。
翻身下床,快步走到电梯,才发现梯厢已经被叫下去了。
他耐心地等着,最终,他在上升的轿厢里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面孔。
但他忽然愣了。慧音老师从电梯里出来,把提包交给呆立着的他,就一下子坐在了摆在电梯口的椅子上了。她向前弯腰,并把脸深埋在了手心里。看上去像是受了很大的苦,相当疲惫。赫本张张嘴,最终却还是闭上了——他想问问她去刚才去哪,去干嘛了。但他知道自己问不出口。他只是拍拍慧音的肩膀,说了句:“过来吧。”
他走到了餐厅,拉了把椅子,坐下。
没有人。
再站起来过去一看,慧音还坐在凳子上,脸埋在手里呢。
他毕竟也不是个不谙世事的人。
赫本单膝跪地,凑近了上白泽慧音。他用手轻抚着她脑后的头发,没说什么,光看了看她埋在手里的表情,就已经明白了很多。
赫本把她拥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而此时的慧音,没了手的遮挡,泪水渐渐地流湿了他的后背。
“别担心,有我呢。”
有了这话,慧音就再也忍不住了。哇哇地大哭起来,悲鸣回荡在整栋楼里。同时也回荡于赫本的心中。
他依旧轻拍着她的后背,像一位老父亲,安慰着一家之中看似最坚强实则最苦痛的大姐。他依旧是单膝跪地的,而慧音摊坐地上。被赫本俯身弯腰抱着的她,今天的经历足够她解脱了一切吗。
他闭上了眼,从眼角渗出了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