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很难过。
一说伤感其实是爱的遗产。
他逐渐觉得苦恼,这意思是说他曾经也是个仁爱的君主吗?
他放弃了反驳,因为他意识到,这就是真实。
一个堕入地狱的恶魔,在前一秒,也必定是一名备受景仰和赞颂的伟大信徒。
整个东区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爱人”的八云紫抄着手站在隙间之里,目光通过缝隙,流露出深深的悲伤并泼洒在赫本的身上。
这次就是真正的悲切了。
他感到有泪水爬满脸庞,竟抑制不住。起初只是难过,到了最后,甚至只能大喊着,然后继续向地面抛洒炮弹。
但也没过多久,他大张着嘴,喉咙里也只能发出“科科”的声音了。
没可能了。他这么想。我再没可能回到以前的那种状态了,我也不是以前的赫本了。我输定了。
机炮高速转动的“电锯声”最终淹没了一切,高爆弹清洗着东区的一切建筑,没有人能逃离火海。他闭上嘴,反而咬紧了牙。
不断有人从燃烧倒塌的楼房物中翻滚爬出,身上沾满了噩梦一般甩不掉的磷火。骨骼逐渐燃烧发脆,皮肉也早已枯焦变黑。有人倒在了一堆已经烧红了的砖头上,滚烫的石块立马就把那人烫了个内外爆裂。没燃尽的血液和脂肪溅到了周围的火堆上,“嗤嗤——”的声音钻人耳膜。
赫本的泪已经流到了嘴里。他再也炸不下去了,元始粒子停止供应弹药。而在此时,他也才注意到显示屏上已经跳动了许久的“[核燃料耗尽]”的字样。
他摸向腰间——那里已经连一罐元始粒子都没有了。
他悲戚地看向天上,仿佛看到了伊卡洛斯的太阳。
电离室已经被烧得通红了的等离子引擎终于熄火了。他像羽翼被烧尽的工程师之子,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紫妈全程看着他。她想伸出手接住他。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已经快到深夜了,大火的燃烧给以往平静阴暗的人里夜景添上了不一样的色彩。奔放的,丑与恶、善与美交织的地方。如今已经全部燃烧起来,并逐渐化成了一地地的灰烬。那是红色,火的颜色。但并不是赫本的颜色。
他一路从天上跌入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
终于,缓缓地降到地面。所幸那里并没有火堆什么的,却是一个人。
他也是浑身被烧得不行了,但看到了赫本,却还是伸手把他给接了下来。令他意外的是,赫本并不是很沉。当这男人接下赫本时,他已经晕厥了。这男人看了他脸一眼,随后一把抱起他就往城镇的边缘方向跑去。
(几十分钟之后)
他气喘吁吁地把赫本放下,看向赫本身后已经软软地耷拉下来的四门机炮,很疑惑它们为什么比想象中还要轻很多。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怎么可能知道在赫本的引力控制机也是一直在工作着的呢。备用电池的能量也快用完了,如果是再不进去的话,那他连拖都拖不进去了。
他坚定了意志,再一次把赫本扛起,然后迈向了前面的迷途竹林深处。
(又过了十几分钟)
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迷路了,所幸碰到了一位穿着白上衣红裤子的长发女子,她似乎知道路,并把他引向了密林深处那他完全找不着其踪迹的神秘诊所。
他着急进去治疗(包括赫本和他自己),于是就没有跟她打招呼告别。她似乎也比较知晓根底,于是也悄无声息地走了。
但直到自己终于坐到了医生面前,并开始接受那医生用烫伤药往自己身上涂抹的治疗时候他才记得自己差点忘了一件事。
借来纸和笔,他给赫本留了一条字条,随后便带着裹遍全身的绷带而离开了。那医生目送他离开,直到他走到外面,离开了她的视线之内的时候,她才回过头来去看赫本。
赫本伤得不重,只是疲劳过度+低血糖导致的虚脱罢了。输完液应该就好了。
那医生坐在赫本的床边,轻轻地把他那折到脖子后面的兜帽拉了出来,并给他戴整齐。
赫本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种悲伤。医生似乎也被他给感染,就把自己的手放在他解开宽长袍的前拉链后裸露出的白色薄棉T恤上。
她低声细语地对着赫本说道,“孩子…请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拜托了…”
永琳低垂着眼睑,眼睛好像是闭上了一样,并从里面渗出了一滴透明无瑕的液体。铃仙站在他的后面,登时她师傅是一个怎样的状态,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铃仙从来就没见过她师傅这样子过,她愣在后面,直到永琳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来,并要接着去干她所应该干的事了。
但临走,铃仙回头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赫本,无奈的说了一句:“你这家伙,到底是以前经历过什么啊。”
(……)
“MD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