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铃仙去查房。路过赫本的病房时她停留了一下。进去一看,原来他早就醒了。铃仙差点被他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他,发现他原来一直是在看着床边窗外的景象。浑身一动不动,要不是他时不时的眨眼,铃仙甚至都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一种沉睡的状态(睁眼睡)。
她小声呼唤赫本:“嘿…嘿,你醒了吗?”
得到的回答是鲸一样的换气声。
她从捕捉到的波长中觉出了异样。铃仙搬来一把凳子,坐在了他的旁边。看着他略有神伤的面容,忽然觉到自己无地自容。她说道:“赫本先生?感觉怎么样了,还需要什么吗?”
“不了。这样就行了。”他的声音发自如干枯岩石般的喉咙。依旧低沉浑厚,磕磕绊绊,但和以前相比却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铃仙有些不解。正当她思索的时候,永琳突然来了。她招招手让铃仙出去。然后自己坐在了先前的位置上。
铃仙出去之后,并没有照例前往下一间病房,而是趴着门外,偷偷的看着里面发生着什么。
永琳自然是知道的,但她没把铃仙赶走。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躺着的赫本。
“赫本…”
“……嗯?”
“你就这样了吗?就这样一直躺着吗?”
“那我还能干什么呢?”
“你就这样就放弃了吗?只是这样?”
“……”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当年的赫本哪去了?”
“w……”
“只是因为这样就崩溃了吗?就这样就受不了了吗?当年八云紫是怎么跟你说的?她和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所以你就这么轻易地被自己打败了?”
“……”
“要为幻想乡当一辈子保安,这话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这难不成是要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而非君子却是小人吗?”
“……”
“后辈们还没有成长起来,你就先撤退了吗?为可持续发展打上坚实的基础这话可也是你说的啊,你忘了吗?”
“没忘…”
“所以呢?就这样让自己的身体背信弃义了吗?连这种打击都承受不了,还称得上什么管理者?当年旧共和国的伟大超凡者到哪去了?拯救国人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去哪了?难不成你就如此不堪一击吗?”
“…”
“你就如此软弱吗?就这么意志薄弱吗?那不是你说的吗?从‘迁徙计划’开始到现在,到你最后一次到达这里,摧毁了多少的敌舰,你都忘了吗?你是靠什么做到这些的?难不成是你的嘴吗?”
“……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教训我。”
永琳没再说下去了。她站起来,告诉赫本:“算了,如果你想明白了,就过来找我,我有一样东西给你。”
说罢便离开了他的病房。躲在门口的铃仙一见师傅出来了,也滑溜地跟在她的后面。只不过一直到下一个病房,乃至于回到诊室,她都没敢问永琳怎么回事。她自己通过探查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自己琢磨半天的了,不需要询问回答。
其中,光是检测赫本的波长与频率变动,她就知道,她师傅刚才所说的那一番话,已经达到实际需要的效果了。
(十分钟后)
在铃仙还在暗自盘算着到底在多久之后赫本才能自己找上来时,他就已经坐在永琳的诊疗室里了。
确实,当大兔子在跟着师傅回诊室时也的确被吓了一跳。
赫本在有时也的确能给铃仙一些惊喜,不是吗?
永琳自然是早已料到了这一切。她平静地坐在桌子对面,“想好了吗?”
“想好了。这感觉可真不好受。”
“你是第一次进行这么大的心理转变吗?嗯?”
“当然不是第一次了……”
“那好。那么你决定怎么做呢,是自己上?抑或是委托别人呢?”
“呵呵…”他苦笑道,“现在还有什么人可以被委托吗?”
“呵,那倒也是…”
“哦对了,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看的吗?”
“嗯,在这。”
赫本接过了那张字条,“天界?!”
“没错。八云紫她没和你说吗?”
“没有。我猜她不知道。”
“的确,她似乎真的不认识他。这要是换到以前,早就有巫女前去解决这一次的‘异变’了。”
“这已经算得上是异变了吗?”
“快了。他们干活的效率很快。(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人呢哼哼)”
一旁站着的铃仙已经感到有点尴尬了。她偷偷用基础传心术问永琳:(“师傅师傅,刚才‘我教出来的人’是怎么回事啊?”)
(“没事没事,你先出去检查一下药房那边吧!等你回来了再告诉你。”)
铃仙觉得有蹊跷。但她还是很相信她师傅的,乖乖地出去了。并且这一次没有趴在门上偷听。
“啪”的一声,推拉门关上了。那似乎是竹制的门,赫本注意到了。
但他没有太过于注意。铃仙出去了,赫本接着问。
“这字条是什么人给你的?”
“把你送过来的人给的。”
“哦……”他开始思索。“没有,我不认识住在人里城东区的天人。”
“嗯。但那没关系。你只要知道这相当于是一次任务就行了。”
“那我接下了。”
“很好。先告诉你任务目标,首要目标:逮捕天界统领;次要目标:移动天界使其远离人里城上方。”
“似乎不难。”
“是不怎么难。但是…”她贴近了赫本的脸,而赫本也面色不动,淡定地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张字条。
“但是什么?”
“…这次的行动,需要你和多人一起协同合作,来解决这次异变。”
“哦哟。”他吃了一惊,便抬起头来,“这倒有点意思。”
“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理解。是想靠这种经历来磨炼妖怪的能力吗?是一个好主意。”
她摇摇头,“不全对。之前,在幻想乡里的几大支柱都或多或少的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我希望能(有人)逐渐培养起强大的妖怪来修补或者替代原先的空缺。”
“嗯……”
“怎么样,有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别的。就这么做就行了。”但他忽然极为认真地转头看向永琳,看着她,疑惑地说:“当初永夜异变时期,你的态度可是明确的与世无争啊,怎么现在…”
“……?”
“…怎么现在,这么愿意站出来挑起大梁呢?”
永琳难得地也叹了口气,她说:“总得有主事者出来担负责任啊。现在在外界里不是在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山中不能无虎啊。”她十分感叹唏嘘,赫本低下了头,也不觉无悲。
“那倒是……”他揉揉太阳穴。“哦对了,那时送你的那套设备你用得怎么样?”
“还可以,省了不少事。”她说,“在幻想乡里可造不出那样的东西,所以还真是谢谢你了。”
“事实上,”他顿了一下,“你这里是唯一一处肯接受这份礼物的地方。守矢神社,红魔馆,她们都不愿意接受这装置。”
“毕竟生活还得继续。”
“是啊,无论过去多么黑暗,也总得要踏上迈向未来的步伐。哪怕这是永远,也不能畏惧。因为这就是人生啊。”
永琳微妙地看着赫本。“好了差不多了。太阳已经西下,再不走你就出不去了。”
“好的。”赫本起身,“有空我会常来的。”
“再见,慢走,不送。”
“再见。记得多替我去爱铃仙。”
“放心吧,我会的。”
“嗯,那就再见了。下次再相会说不定就是另一段故事了吧?”
“谁知道呢。”她看着浮在空中的赫本,“但这肯定不是结束。”
引擎的功率骤然加强,赫本挥挥手,于是便拖着两条明亮的光带,飞向了由火红夕阳照亮的天空与远方。
(……)
“永琳,那套克隆仪你用着怎么样?”
“很不错。但还是没有当年月都那里的那些设备好用。”
“现在的铃仙,好像和以前一样啊。没有想着要改变什么吗?”
“算了吧,本来想要改得听话一点,再能干一点。但后来我忽然意识到,如果改了,那就已经不是铃仙了。”
“一点没错。”
“不过永琳啊,我发现你最近好像很怪啊。当初我第一次进来时你那个对我的样子,就好像我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客。现在怎么这么关心我了?”
“……”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还是太年轻了。”
“怎么了?(迫真状)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深沉地看着赫本,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平行宇宙已经经历了几次轮回?我,我们是蓬莱人。这里以前经历过什么,还有谁有比我们更清楚的吗?”
“啊(目瞪口呆,长吸了一口气)——!你!!”
“猜对了。”
“(赫本颓然,片刻)那我,可以问一下,我给你的那些精神治疗仪,你到底需不需要呢?”
“当然需要了。我已经老了,是应该重整山河待后生了。”
“后生?”
“后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