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腿卸下，穆斯的伤口早已血肉模糊，此时，这位饱经风霜的男人再也无法忍受，惨叫出来。
只是听着叫声，穆成就感觉自己小腿隐隐作痛。
“赶快帮他止血。”
职场女强人玛奇亚依旧保持着冷静，指挥着其他人行动。
之前锯腿没帮上忙的乔雅，慌忙地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布条对穆斯进行包扎。
不知是没见过这种场面还是单纯的手法不熟，乔雅的动作看着有些笨拙，在他人的帮助下才完成止血。
“这究竟是什么毒？这才一下，一条腿就废了。”
丘丘林也算见识过剧毒的部落汉子，依旧没见过穆斯沾上的这种。
“不知道，自从进入这座阁楼，离奇的事情太多了。”
指挥完救治穆斯的玛奇亚只感到身心俱疲，正如她所说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很多都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这毒是不是太恐怖了？
穆成用布擦干了手上的毒血，看着那条被他和丘丘林努力锯下来的烂腿，心里发慌。
穆斯浮肿的伤口已经盖不住内部的腐烂，流出的紫色毒血腐蚀着地板直冒白烟，而这种强度的毒素发作时间仅仅一瞬，要不是玛奇亚反应过来了，穆斯可能已经没救了。
上面那怪物，究竟变异成了什么东西？
穆成无法多想，此刻他的脑细胞已经不支持他创造性的思维。
不过闪电从上方抛下血人的部分真相到是清楚了，他可能是想利用血人身上的毒素，毒死下面的人。
只是穆斯这个倒霉蛋替他们试了毒。
即使在团队里不算头脑担当，但乔雅也知道事情大概的情况了，她有些不满地说道。
“那家伙真变成怪物了？可我们明明没招惹他！为什么还投毒？”
穆成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复她道。
“你不能随意以己度人，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善良。”
“穆老，你说我？”乔雅有些委屈巴巴。
“善良是很美好的品格，他是在夸你。”玛奇亚帮穆成解围道，“你被他保护得很好呢，像你这么单纯的孩子已经太少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闪电做错了啊。”乔雅貌似钻进了牛角尖。
“哈哈哈，没人说你错了，别纠结了。”穆成急忙说道，他可不想再给自己添些麻烦。
“嗯……”小姑娘应下了，但一直低着头，明显还在纠结。
穆成也不想多说什么，有些事情只有自己才能想明白，外人没法插入。
“银面小姑娘其实很适合成为女神信徒的。”丘丘林也一副神棍的模样说道。
“此话怎讲？”穆成突然对丘丘林信仰的女神有了兴趣。
“女神大人会平等地对待她每一位子民，在她的庇护下，我们不需要人性中那些肮脏的部分，我以前是个冒险者，忙命于各个冒险团中间，看透了人性的丑陋，正是因为厌烦了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我才选择服侍女神大人，现在，我只觉得心情平静，世界还是拥有美好的。”
“哦。”
对于丘丘林的言论，穆成没有过多评价，他明白神明在自己信徒的眼里都是完美的。
虽然穆成不否认人性中存在黑暗的一面，但他也不相信所谓神明就能改变这一切。
在穆成看来，人性的黑暗根源于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有的人生来强壮，而有的人胎死腹中，有的人天生丽质，而有的人自嘲天残，慢慢的，这些差距形成了阶级，不同阶级之间相互不理解，这也是矛盾的源头。
这些都是在这个世界无法避免的，却无比现实的事情。
只是穆成认为，虽然大家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可以做出选择，身世惨淡这不是自甘堕落的理由，更不是放纵心中的恶的借口。
世界很大，但普通人很多，大部分人不能成为所谓的顶层，但依旧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知足常乐，这是快乐者的真谛。
对于丘丘林，虽然穆成不信神，但也不会因此与神明信徒交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由选择生活的方式，没必要强求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就在众人思考之时，穆斯的情况突然恶化。
“啊——”穆斯的痛呼逐渐变弱，呼吸也变得急促，只是他的眼里依旧带着不甘，挣扎了很久终于从口中憋出一句话。
“让我看看……我的腿。”
“那条伤腿已经被毒素覆盖了，我们不能冒险把它再给你。”玛奇亚秉着负责的态度说道。
“哈哈哈……咳——”听到玛奇亚的话，穆斯反而笑了，“就让我再看最后一眼吧……”
说话时气息却越来越弱，穆斯貌似真的快不行了。
“不阻止你，注意防毒，给他看看吧。”玛奇亚不再阻挡穆斯，跟穆成等人说完防护措施就转身离去了。
做完防护工作后，丘丘林将穆斯那条被锯下来的伤腿放在了穆斯面前，出乎意料的是，穆斯居然没有太大情绪，表情平静地望着自己的断腿。
沉默一会后，穆斯像是找回了说话的力气，他笑道。
“哈哈哈哈，没想到我的结局会是这样，逃过了饥荒，逃过了战争，逃过了权斗，却死在这。”
没人去细问穆斯话里的故事，虽然穆成与这个骑士团长的关系并不算好，但人之将死，穆成也不想打扰他人的谢幕。
“公爵，哼哼，酒囊饭桶罢了！不只是他，贵族们都是废物！”直到生命的最后时间，这位为贵族办事多年的骑士才发泄出心中的不满，“用一点小小的权力就把我们控制得明明白白，我是蠢货啊！”
所有人看着穆斯发泄，没有说话。
“害，可惜啊，不是我亲自动手杀掉那头肥猪啊，太可惜了，你们放心吧，我没动手，当我到现场的时候，那只猪已经是死尸了，我只是想把尸体藏了起来，让那群贵族再晚点找到他，哈哈哈，结果还是被猎犬们找到了，我真蠢……”
在这最后，穆斯终于说出了自己和公爵遇害案的关系，其他人也逐渐明了部分真相。
“……都是狗，只是有些狗已经厌倦了……”
说完这句话，穆斯就咽气了，之前的情绪更像是回光返照，一代枭雄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死在阴暗的地下，不禁让人唏嘘。
“他不是凶手，是吧？”乔雅问道。
“一个帮凶罢了。”穆成回道。
现在，刺杀懒惰公爵的嫌疑人又少一人，只是穆成等人已经没心情破案寻找凶手了，安全离开这里才是他们内心的想法。
“玛奇亚小姐，你之前说这个图案是献祭仪式，它献祭什么？献祭的目的又是什么？能帮我们离开这里吗？”穆成问道。
“在已有的传说中，古以撒文明的献祭仪式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的主神，他们常以活人为祭品，至于能不能帮到我们，我不确定。”玛奇亚耐心解释道。
“活人献祭？”听到这个词，穆成心中觉得不妙，“在劳动力极其缺失的年代还用这种方式消耗劳动力，这里还有别的线索吗？我们想出去不能靠这个。”
“没了，只有这个仪式……以及那个笼子。”
玛奇亚点明了在场众人的困境，上有变异毒龙，下有怪河林立，除了眼前的邪教仪式，穆成等人没有任何线索。
“看来没办法了。”
“我依旧觉得，用死亡来取悦神明，那是愚蠢的行为，是很早就被淘汰的陋习，真正的神明不喜欢死亡。”
信仰未知女神的丘丘林此刻严谨地说道，穆成一时不知怎么吐槽。
“不是那样的。”知识分子玛奇亚解释道，“古以撒人认为肉体只是灵魂的牢笼，向神明献祭自己的遗蜕是解放灵魂的方式，所以他们的献祭更多是牺牲，意义不一样。”
“争着自杀？这是什么怪病？”乔雅吐槽道。
穆成也不想吐槽什么，只是说道。
“我们不是以撒人，也不信仰他们的神，现在我们就四个人了，我决不允许我们中任何一人献祭给一个消失文明的神，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我不信除了自杀我们没别的事情能做。”
“其实还有别的办法。”玛奇亚说道。
“什么办法？”穆成立马问道。
“我之前研究的导师曾告诉我，有很多古代文明，有其他方式替代活人献祭，同样可以达到想要的效果，关键就是——代祭品。”玛奇亚说道。
“代祭品？那是什么？”
“肉，准确的来说，是猎物的肉。”玛奇亚说道，“正如银面所说，早期的文明最缺少的其实是劳动力，活人献祭的弊端难以掩盖地出现在文明管理者面前，但放弃祭祀对于古代文明是不存在的，于是有人提出用代祭品来祭祀，于是用猎物代替活人献祭的行为就出现了，他们认为贡献出自己的猎物能得到神明更多青睐，只是这个说法有待考究。”
“这种代祭品我们有吗？”穆成问道。
玛奇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楼梯口的几具尸体，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草，我们要拿尸体当代祭品？”穆成在心底骂了一句。
“现在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不是么？总不能让你自己当祭品吧？”玛奇亚的话轻松说服了穆成，他们现在真的没别的办法。
于是，在玛奇亚的指挥下，丘丘林和穆成成功将几具尸体按照要求安放至仪式圈中。
做完这一切后，玛奇亚立马开始神神叨叨地念着穆成听不懂的咒语。
过去那么久了，穆成不知道这个女人还能记得多少祭祀咒语，她这个研究真的不是跳大神？
“那样有用吗？”乔雅看着玛奇亚一副神婆模样，不禁有些担忧。
“没用也得用，死马当成活马医，我们没有别的出路，只能赌这一下。”穆成望着仪式，向乔雅解释道。
“还好女神没有这么多古怪的要求，不然光祭品都够我们好找。”丘丘林这时在一旁说道。
“哈哈，那看来你的女神还算是一个好神。”穆成打趣道。
“那必须的，不然我为什么要信仰她？”丘丘林也不生气，反而顺着穆成的话说道。
“搞不懂你们。”乔雅看着俩人摇了摇头。
众人谈话间，玛奇亚的献祭仪式已经快举行结束，奇怪的低语没入尾声，所有人的注意都转了过去。
只是等了很久，整个地下貌似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玛奇亚皱着眉，脸色不是特别好看。
“成功了么？”
“还不清楚……”回答的是玛奇亚，她貌似有些疲倦，“我们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最后结果怎么办交给天命吧。”
“异神的信仰果然不可信，交给我吧。”
丘丘林这时活动了一下筋骨，从玛奇亚身边走去。
“你要做什么？”玛奇亚问道。
“做早就该做的事，神明不会进行无意义的给予与回报，一切都得靠自己的双手去努力争取。”
丘丘林说完跨过了仪式现场。
“你这句话说的，可不像一个信仰女神的人啊。”穆成笑道。
“哈哈哈，这也是我们女神告诉我的。”丘丘林笑着回道，“她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神，不会像异神要这要那……”
说话间，丘丘林已经走到了牢笼面前。
“至于我说的是真是假，只有试过才能知道，不是么？”
说罢，丘丘林将手伸向了关着钥匙的笼子，探向了神明的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