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车前的玻璃撒落在司机身上，似是预示着世界对他最后的怜悯。
“所以刚才真是抱歉啊……没吓着二位吧。”
说到这会，司机还特意稍微侧过头，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身后的少女。
……有没有吓到人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老道大为无语的在心里苦涩道，挤出微笑：“嘿嘿，没事，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往好处想，说不定你的女儿已经痊愈了，正等着你回去看她呢。”
呵呵，这flag立的……一旁的顾婉妍听了，有些哑然失笑。
嗯，不过这应该也不算立flag，因为这一切早在一周之前就已经发生过了，她们只是说巧不巧的走了一遍事发现场罢了。
见司机和老道有一句没一句的絮叨着，顾婉妍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再环顾当下，心底不由得担心起了超市里的那俩位无依无靠的小女孩。
距消息发出后又过了这么久，她们或许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车里隔绝了信号连同外界的气息，今晚看起来不怎么平静，至少在她这边是这样的……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安不安全。
“谢谢。”
司机略带疲惫的笑了笑。
他似乎只是想在还有意识的时候找个人聊聊天。
几秒过后，老道却惊讶的发现，在他的身体表面，忽然泛起了点点白光，且愈发明亮。
顾婉妍也看到司机身上的异样，微微一愣过后，并立刻警了起来。
其实就在刚才的对话中，她就意识到了司机并不是在装傻，而是已经知晓了自己此时的大自情况，见自己没有戳破他，司机只是很通明的顺着自己给的台阶下了而已。
而他这样子，是已放下执念，准备自行消散了？
就在顾婉妍思考之际，然而依稀出现在司机身上的白光却只是出现了短短几秒，接着又像是退去的潮水般缓缓的沉浮了下去，重回到了司机的体内。
情况的变化显然和自己预想有些偏离，可能是对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不过好在灵车还是有条不紊的朝着城市的路线行驶着，顾婉妍便没有作声，松了口气的老道也是很配合的不再说话，剩下的半程很是安静。
回到新城区的时候，司机把车停在了镇上的一处人民广场前，老道揣着长长的道袍，还是呆呆的坐在位置上像是在思考什么，顾婉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喂，还愣着干什么，下车了。”
“咦……到了吗，”老道楞楞的抬起头，下意识的来回张望了一下，连忙像是劫后余生般欣喜若狂的跑下车去。
直至注视着灵车慢慢驶动，再一次消失在了黑夜之中，老道这才如释重负的瘫软下身体。
他摸了摸仍有些发凉的脊椎，看着少女说道：“徒儿啊，我们就这样不管他了吗，万一司机之后受到什么刺激又想对其他人无辜的下手怎么办，我看他今天那想要拖我们下水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啊。”
“唔，至少我们这不是活着下来了嘛，回去吧。”顾婉妍揉着眉心说道，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还饿着肚子的她现在只想回去吃顿好的然后躺床上睡觉。
只是将目光转向身旁那不争气的老头，她就有些无奈的觉得今晚还得一阵折腾……
“但是再怎么说，他也是鬼吧，”老道见自己的徒儿好像没抓住重点，有些担忧的说道，“人鬼有别，他们本就不应该滞留在阳间，而是下去老老实实的投胎转世，非但如此……车主甚至还打破了某种人鬼殊途的禁制，这样恶性循环下去，哪天恐怕……”
“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吧，车内其他乘客的状况。”顾婉妍说道。
“不就是被车主控制变成怨鬼强行留在车里了吗？”
“不，事实上并不是那样的，”顾婉妍摇了摇头，“在控制住他们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劲了，他们和司机不一样，并不是活生生的一只鬼。”
“什么意思。”老道有些不解。
顾婉妍和他解释道：“说白了，他们只是残余在那些无辜之人身上仅有的一点怨念和不甘罢了，真正的主魂早就不在了，所以车上唯一的鬼，只有司机一个才对。
“而且啊，你看车上那样的存在也没变多不是吗，司机他应该早在我们上车之前就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只是一直在犹豫吧。”
又可能是司机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准备迎接自己的第一批生意，结果却刚好遇到了她们。
然后，就被彻底唤醒了。（指物理）
“额……那听你的。”老道士挠了挠头，随后双手合十轻叹了一声。
他或许不是一位合格的司机，但肯定是一位合格的父亲。那就希望他某一天想明白后，再自行消散吧。
灯火通明的城市下空，还未归家的人们可能时不时的会看见一辆红色的客车穿行在城市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它就像是一头遗失在茫茫世界中的孤独困兽，正在满世界寻找什么一般。
是的，
这个世界，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当一只虫子，自表皮破皮而出，那它的里面早已千疮百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