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山上下了藏在阿婆家里,需要藏上一天,之后少年贤嗣会带我回到城市。
很可惜的是,我和贤嗣都没有带手机,而阿婆家的电话已经两年没接通过了。
「哎哟喂我就是个孤寡老人家,哪有人给我打电话啊。」老婆婆这样说。
贤嗣不是经常来吗?
也许正因为只有贤嗣回来看她吧。
阿婆帮我倒了盆温水泡脚,处理了一下磨出水泡的地方。我默默地让阿婆帮着忙,心里只剩下感激一词。
我打算帮阿婆倒水,阿婆笑着说:「这点事由我老人家来做好了,你不要出门。」我本想坚持,但这时候贤嗣有话对我说,拉上我的手来到了房间里。
虽然这里看上去只有阿婆一个人住,但是有两间卧室,而且都铺上了床,一间比较简陋,另一间像是有个学生住过——堆得乱七八糟的夹杂着卷子的书本。还有掉了封面的杂志。
这间房应该是男孩子住过的——我之所以这么说,因为我看见了、呃18禁的东西。
所以说这种东西怎么能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啊!
这个应该不是贤嗣的房间……希望如此……
好在我们从门口只是经过,来到的是简陋而朴素的房间。
贤嗣的第一句话就是一脸严肃地向我道歉。
「我一直到阿婆这里逃避我爸爸……那个虽然这么晚才说,我替我爸爸向你道歉……对不起……」
其实虽然我知道了他的父亲是诱拐犯的事,我也没有迁怒到他身上,毕竟怎么看他都是无辜的。救我的也是他,如果我因为他父亲的错而怪罪他,不就显得我不讲情理了吗?
所以我说:「这不是你的错啦,贤嗣。」我不确定是否有传达给他,因为贤嗣还是一脸沉痛的样子。
「你的父亲他……」我对把那个粗暴对待我的男人竟然也会被称呼为父亲而感到反胃,舒缓了情绪后才继续说:「他经常干这种事吗?」
「……我不知道。我希望应该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发现。」贤嗣失落地低下了头。他接着说:「我看到他最近总往城里跑,而且每次都喝醉了酒回来,还说谈了什么生意,心情很好的样子……我也很开心,但总觉得有点古怪……」
「贤嗣,」我突然注意到一个地方,之前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现在仔细地在近距离看清楚后,发现他的脸上都是疤,还有有好几条从他的脖子处往下延伸的,像是刚刚出现不久的鲜红印记。
「这是什么?」我伸手撩起他的衣领,一开始他向后退,不过并没有很明显的抵抗,我看见衣领下的样子,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身上密密麻麻地分布着伤痕,有着像是棍印,皮带的印子甚至还有绳印。很多印子附近结了红色的痂,还有近黑色的淤青,看上去都很痛的样子。
「其实不想被你看到的……这就是被我父亲打的……不过这几天还好,他没打我几次,所以没事啦——」
「这哪里是没事啦!?」我完全不顾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贤嗣连连摆手着急地表示没事的样子,在我眼里反而更会激起我对那个男人的怒火。我不顾一切地大声抗议着:「那种人就应该让他坐牢,这不是虐待吗?有没有人道啊!」
我愤怒地喘着粗气,对着贤嗣表达对那个男人的愤恨。
话说回来,在我被那个男人拳打脚踢还关起来的时候,有对那个男人那么愤恨吗?
「贤嗣,你报过警没?」我死死盯着贤嗣,一字一顿地问他。
切嗣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苦笑,他回答我:「当然有过。但是没有用的。不如说父亲他知道我偷偷报警后把我打的更惨了。」
「怎么会!?」难以置信警察没有管这事,我心中的愤怒已经到了一个极点——突然我回想起某个人对我说过的话:「警察是不会管家事的。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哪怕打断腿也可以说成是摔坏的然后草草了事。」
于是我感觉自己被泼了一盆冷水,无力感使我摊坐在位子上。无论我对那个人说的话多么地不愿相信,可「正确的事只能是正确的」,我始终无法反驳。
这一次又证明了他的话是正确的吗?
贤嗣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我的手,安慰我说:「没关系的啦。我没事啦。」
「可是贤嗣你知道自己是被虐待了吗?」我的话充满了无力感。
「嗯,所以我不打算再继续这么下去了,我要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对,逃走那个地方,那个家才称不上是家!
「那,贤嗣!」我有精神了,我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逃走?」
于是兴奋地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