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马上就要去美国上大学这件事,婶婶表现得比路明非还要兴奋。
或许看多了国内新闻和网上留学生吐槽,美国在婶婶眼里是个水深火热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以为那地方食物除了炸鸡就是汉堡,而校园外则天天都有抢劫与暴乱发生。
自由美利坚,枪战每一天。
这让婶婶不由担忧路明非的命运,若是路明非遇见个啥意外就这么折损在了美国,她没法跟他爸妈交代,所以婶婶就不自觉的往路明非箱子里装了很多东西。
首先她就装一只压力锅,大致是存了路明非能拿着压力锅挡子弹的心思。
然后是老干妈、泡面还有牛肉干、板蓝根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天之骄子、留学新人路明非携带全部出国装备,和自己的青梅竹马白墨搭乘美联航班机,跨越大洋,降落在芝加哥国际机场,按照诺玛给的行程安排,他将在芝加哥火车站乘坐CC1000次快车前往卡塞尔学院。
CC1000列车是芝加哥政府特批的专列,和从公共铁路同往矿场和工厂的特别专列一个性质,它专门为卡塞尔学院设立的,为的是方便卡塞尔学院了学生出行,卡塞尔学院在芝加哥偏远的郊外,交通不便,如果不坐列车恐怕就得坐直升飞机了。
因为CC1000是特别班列,所以发车时间并不固定,两个人在列车站里坐了几个小时。
所以白墨有些郁闷。
卡塞尔学院内部会根据成绩和一些别的因素把学生分为多个等级,路明非为S级,在学院内独一无二,特权也是最高的,诺玛不应该立马就安排列车来了吗?
就像是诺玛有意无意把他给忽略了。
早知道这样,该自己去卡塞尔学院的。
“你这个S级真的是有些卑微呢。”白墨看了一眼焦头烂额找不到列车的路明非,说道。
不过也能理解,这个S级是纸面上的S级,除了校长昂热谁也不认可,看日常生活他又是个废柴,所以,昂热校长是不是一时脑抽了?
“啊?”路明非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脸的疑惑。
这幅人畜无害的样子真的是S级吗!?
白墨腹诽,没有理他,走到另一边座椅上,开始听手机里保存的音乐。
路明非不明所以的挠了挠脑袋。
“onedolr,jtonedolr…”有人在他背后说。
在美国这是句典型的讨饭话,要一个美元,和中国古代乞丐唱的莲花落一样。
“no,i'poor!nooney!”路明非以朴实简洁的英语回复。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背后那个高且魁梧的年轻人,埋在络腮胡里的面孔倒也算得上是英挺,烛火般闪亮的眼睛写满渴求,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拖沓的洒脚裤不知多久没洗换了。在美国这地儿遇见这样的乞丐不容易,其他乞丐都穿得比他像样儿点。
“中国人?”对方察觉了路明非的国籍,立刻换用一口流利中文,“大爷赏点钱买杯可乐吧,我真不是乞丐,只是出门在外丢了钱包。”
中英乞丐的切口你都那么熟,还敢说不是专业乞丐?路明非想。
“芬格尔·冯·弗林斯,真不是乞丐,大学生。”年轻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从背后的挎包里掏出了字典般的课本。
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课本上,用英文混合拉丁文写着书名,路明非似乎曾在什么地方看过这种文字。
难道这个乞丐卡塞尔的学生?
这家伙说的那么一口流利的中文……路明非心里有个念头跳闪,他在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文件上看过这种写法。
“你是等……CC1000次快车?”路明非问。
双方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磁卡票来,一模一样的票,漆黑的票面上用银色绘着枝叶繁茂的巨树花纹。
“我是新生,路明非。”路明非伸出手去,想表示友好。
“亲人呐!可算能找着一个美元买可乐了。”芬格尔一把抓住路明非的手。
当白墨再次看向路明非时,他正在和一个乞丐没节操的用两根吸管喝同一杯可乐。
她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很显然,她被路明非的行为雷到了。
不过后来更让她感觉跟着路明非是一件错事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没有钱,三个人裹着毯子睡在候车大厅的长椅上睡觉。如果不是他们的磁卡票确实能够通过检票机,他们早就被保安人员赶了出去,可芝加哥火车站没人知道这趟神秘的CC1000次支线快车。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跟路明非一起来了,明明她是个A级,却要和这个F级乞丐学长一样等两天两夜的车!
诺玛,我有些怀疑你的办事能力了!
候车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了了,芬格尔抱着课本四处溜达,念书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路明非把毯子裹在身上,蜷缩在木质的长椅上。他的意识渐渐地有点昏沉,白墨则是打开电脑玩扫雷,没有网络,能玩的就只有这个和蜘蛛纸牌。
“交换?交换什么?”
隐隐约约的,白墨听见路明非嘟囔着这句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然后继续扫雷。
汽笛声逐渐响起,伴随着一闪而过的明亮车灯,滚轮和铁轨摩擦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大,火车在夕照下缓缓驶入了车站,就像是黑色巨蟒趁着夜色未至而归巢,趴在芝加哥的火车站里休憩。
白墨扣上电脑,拍了一下路明非的头,然后进入了列车内。
“CC1000次快车,乘客请准备登车了,乘客请准备登车了。”
列车员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