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盛烟躺在这张红床上,一旁的西丹春光着身,搂着他的手臂,睡得很香。
……
他摸着她的头发,思考了很久,还是穿上了衣服,离开了床,离开了这间闺房,小心地合上了门。
他来到了大殿,焚嵩正在那里待着,一直燃烧着的炉火居然停了。
“……”
“……”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约而同地,到一旁的席位上坐下了。
还是由焚嵩先开了口:“做了?”
“嗯。”
“我现在心情很复杂啊,你是杀害我师弟的人,虽说他是死在战场上,可我对你,依旧是有些仇视,而你却又是我弟媳看中的人,我该怎么称呼你好呢?”
“……阁下愿意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
焚嵩从一旁拿来了两个碗,倒上了两碗红茶。
“你还是选择要离开?”
“嗯。”
“……我说句公道话吧,丹春的愿望在我看来,很朴实,人呐,若不求名不求利,那就安稳地渡过这一生,足以。”
“哈——呵——”盛烟仰起头,闭上了眼,“嗯。”
“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也理解你,只是苦了她了。”
“那阁下你怎么想的呢?”
“嗯?”
盛烟低下脑袋,正视着自己面前这位黄陨最神秘的七境之上,焚花 焚嵩。
“阁下对自己的弟弟,对自己的弟媳是怎么看的?”
焚嵩晃着茶碗,笑了一声,一饮而尽,畅快地说着:“我弟弟?我弟弟是个傻子,我弟媳也是个傻子。”
“我弟他,怀着不可能的梦想,做着不可能的事,最后死了,死得光荣,也死得傻。我弟媳,满脑子只想着自己的小日子,以为我弟成功了的话,她还能过上好日子,也是个傻子,却傻得幸福。”
他又给自己倒上了一碗茶,将它平举,对着盛烟:“你不是个傻子,但我不希望你做出傻事,只对不起你自己的傻事。”
盛烟也举起了茶碗:“烟,甘为人梯,甘为土壤。”
焚嵩勾起了嘴角:“冲你这份心,我太庙令焚嵩,黄陨的国宗 焚莲宗的第784任掌门人,决定不会出手帮助任何一边,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能力之内,必全力以赴。”
“对丹春好,就行。”
“呵。”盛烟笑了一声,开始解释道,“若我失败了,夫人依旧是世族,若我成功了,虽会夺夫人封地,炼丹术会失去独揽大权,可能炼制出精丹的,也只有夫人,她依旧能仰仗这门技术,位高权重。所以啊,夫人其实是怎么样都不会亏的。”
“噢?原来你早就想好了么?怪不得你最先接触的就是她,饮!”
痛快地对饮过后,焚嵩拿出了藏于袖口之中的精美小盒,打开它,里边躺着的是一颗洁白无瑕,甚至散出莹莹白光的珠子。
“这是西丹春特制的还魂丹,炼制了整整一年的还魂丹,本是等着把你炼进去,复活我弟的。可几天前,她就嘱托我,让我交于你。”
“……她早料到我不会停下么?”
“呵呵呵、她好歹是黄陨的七境之上,有本事垄断炼丹术,还写出那么多丹书,她虽然傻,但不蠢。”
焚嵩的笑容顷刻化为板脸:“这颗特制的还魂丹,可以让你重回七境之上,但你也知道,凡是靠外物强行拔高境界的,都有一定程度的副作用。如今你体内无灵力,境界连第一境 识道都没有,你明白么?”
他又把那枚被盛烟丢弃的戒断戒拿了出来:“这是丹春捡回来的,要我一并交给你,戴着它的话,七境之上也只会恢复到天识上境,副作用相对而言,会小一些。”
“……阁下,有笔墨否?”
“你直接说吧,我记性还不错。”
“若我死了,请夫人另择贤君。”
“……我不能答应。”焚嵩的一臂支在桌上,“你可先前答应过我,对丹春好的。她已经守过一次寡了,我不许你让她再守一次。”
“……额呵,路阻且长,烟会尽力的。”
……
戴上戒断戒,将小盒子揣于胸中,与焚嵩走出了炼丹殿,两人握手道别,白蟒早就安耐不住自己,从马厩里跑出,来到了盛烟身边。
“丹春她。”焚嵩顿了一下,“纵使没有任何血脉关系,她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敢问阁下,目前局势如何。”
“黄陨的灾情又严重了一步,粮价涨幅过大,民不聊生。今早一位红遗使者送来了粮食千钧。”
“红遗使者?”
“无极手 泠无二。”
“!她在黄陨?”
盛烟露出的激动与喜悦之情让焚嵩疑惑,却没有多言,只是目送着他与白蟒的一道离去后,回到了炼丹殿。
敲了敲门,得到了应允后,才走入西丹春的闺房,只见到她早已穿上了衣袍,坐在床上。
“……为什么不让我挽留?”
“留不住的,和他一样。”
西丹春低着头,见不着她的表情,她的语气也如同平常一样,平淡中带着一丝丝诱惑,但,那被子上却被打上了无数泪滴,莹莹泪滴不断地落下。
“真留下了,我也看不上他。真是的,为什么我两次看中的人,都是这种留不住的人呢?”
“我已答应不帮任何一边,所以,我也不会再帮你做事了,丹春。”
焚嵩转身,正欲离去,却被叫住。
“大伯哥,能给我,指条明路么?”
焚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千面妖姬是蛊毒高手,让她统治,意味着将蛊虫送入体内,于公于私,千面妖姬现在必须被翦除,一旦让她统一天下,后世再无可能推翻她。”
“于私?”西丹春抬起头,那双哭红了的赤瞳里写着大大的问号,“哪来的私?”
“收到世族密报,沈丛麟被冰玄凤与泠无二悄悄运到了沈丛心府上,沈丛麟的脑内,被千面妖姬的食脑虫扎根了少说十年。”
“你说什么?!”
“前代神皇沈华麟被枭首后,其头颅一直保存在庙堂内。我已派人查看过,他的头顶有了一个小洞,解刨之后发现,他的大脑,空空如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吃干净了。”
焚嵩踏前一步:“对你来说,这事,便是私了,除非,你已不把沈丛麟当作自己的朋友。”
“大伯哥,帮我。”
“弟媳,我已经说过了,我。”
“一千金。”
焚嵩的身子颤了一下,还是没答应。
“两千金。”
“我是有原则的人。”
“……两千五百金?”
焚嵩单膝跪地:“哎呀,弟媳你跟我客气什么,说吧,什么事?”
……
骑在白蟒之上的盛烟摸着身子,他在想那块泠家玉佩哪去了,却突然被白蟒踮了一下,碰着了他手指上的戒断戒,他惊讶地发现,这戒断戒居然是枚储物戒?!
透过储物空间,他轻而易举地拿到了那块不知何时掉进去的泠家玉佩。
“小白,你对灵力……你能通过这块玉佩找到和它相关的人么?”
白蟒急刹车,扭过脖子,嗅着玉佩的味道,随后鸣叫一声,又踏上了路程。
“……嗯?储物戒?”
他又一次打开了储物空间,却惊讶地发现,储物戒里居然躺着五颗珠子,赤绿黄蓝黑。
他惊呼:“这不是龙族五个领地里的宝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