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担心!第二近卫舰队正在火速赶来,届时会有海军飞行员支援我们……”
话音未落,Ritian递交了第二份报告,上面写着第二近卫舰队遭到大量潜艇部队伏击,在损失了一艘航母和7艘驱逐舰后已经退回了基地。那艘航母正是刚建成不足一月的那艘,预定要来的十五个飞行员真的都完蛋了。
Drew面色大变:“好吧,支援没了……”
飞行员们开始窃窃私语,Drew拔出手枪朝天空开了一枪,“安静!坚定意志!能不能活下来,全靠你们自己了!我们理应胜利,我们必将胜利,我们必须胜利!因为我们是A-2航空队!”
下面传来了不太热烈的欢呼声,Drew又开了一枪,这次欢呼声响彻天际。
然而这番鼓舞并不能改变形势太多,新晋的准尉们立刻就经受了第一次高烈度实战的考验,三人阵亡,其中有一位是因为弹射装置卡住而摔死的。在他刚说出“无法弹出”时,Drew就关闭了其通讯装置的公共频道权限,以防止他的惨叫声带来的士气动摇。
其实A国的空中力量也一样是强弩之末,大量于三十年前A国“农业复兴计划”期间制造出的农药飞机如上次一样装上了机枪,再次在交战空域出现,而飞行员也是以新手居多,其训练水平也是惨不忍睹,在三次交战之后,战损比甚至达到了惊人的一比四。B国的战争动员机制明显要更先进,那些农药飞机上既没有全封闭座舱,也没有弹射逃生的装置,而第七集团军这三个航空队的飞行员们,只要能在战斗机爆炸前弹出,就绝对不用去想之后亲人在只有遗物埋葬的空墓前为自己献花的情景。
三次交手后,Drew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们对飞行员的要求是能起飞就行,大概并不要求他们能够降落。”
可是就算这样,局势仍然很不容乐观。在五天内,趁着第七集团军的空中力量疲于争夺制空权时,敌军的27个师完成了对第七集团军的合围,并且步步为营地继续推进阵地,将第七集团军赶到Kala市的周边地区。直到这三个航空队出动轰炸机执行了高强度的战术轰炸后,才暂时停下了脚步。
这不是什么好事。敌人很有耐心,他们只要等着第七集团军的补给耗尽,胜利就唾手可得了。
“弹药有很多,但是燃料大概只能支撑一次长时制空战斗了。”Ritian无奈地对Derw报告。
“其他两个航空队呢?向指挥部求援了吗?”
“他们的情况比我们还差。指挥部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航空燃料,只有地效飞行器部队还有一些,我也问过了,虽然他们的储备很多,但是燃烧热值不够,不知道能不能使用。”
“那就给指挥部发信吧,试试看好了。”Derw叹了口气。
令人欣慰的是,大多数飞行员——当然也包括新手们,都获得了能让A国母亲扶着棺材痛苦的荣誉——也就说,机头能刷上一颗星,也许还有一枚首次击落奖章。
荣誉并不能填饱肚子,实际上,比弹药和燃油更紧要的危机是食物。在刚领完勋章的那天,许多飞行员就敏锐地发现了,当天的伙食并不比平时更丰盛,而第二天,配额就开始收紧了。Hermina在发现了这一点后,当即就哭了出来。因为她在指挥机上优秀地完成了引导任务,大家都喜欢上了她——或者至少肯尊重她了,所以纷纷围上来问她怎么了。
“我小时候有段时间就吃不上饭,没想到这种状况在我21岁的时候再次来临了!”
各个部队已经派出了它们的军需官去收购各种可以吃的东西,并且分划了各自的征收区,防止恶性竞争出价导致部队间的摩擦。
在战区,使用A元和B元都是行不通的,C国的Froling是国际上最为保值的货币,自从战争开始后,Froling的汇率就大幅上涨,每年都是如此。第七集团军出征时就带了大量的C国外汇作为军费来预防这种紧急状况。可是在这里,C元也花不出去,平民们都相信只有肉和粮食才是最保值的。司令的勤务兵愿意为一只鸡出到20Froling,这个价格在B国可以买7只鸡了——对方还是不答应。
“尊贵的军官大人”,瘦得跟电线杆一样的农妇谦卑地称呼这位中士,“您就是出价到50,恕我也不能把这只鸡交给您。这里的商店大都关门了,就算我拿着这50Froling,又该去哪里花呢?我们自己能吃饱就已经是万幸了,要不然,您去邻居那里问一下?”
勤务兵没有离开,他通过通讯器询问了司令,醉意盎然的司令回复:“用枪,加上公平的价格。”
于是他端出了冲锋枪,打开了保险,扔下了3个Froling,提着鸡翅膀上了军车。
在这种良好的示范下,第七集团军都学会了如何做公平的交易,没两天又学会了如何做不太公平的交易,直到最后学会了有效率而不太公平的交易。事情往往是这样:一个少尉带着一排人和两辆大卡车,一半人留在门口,另一半随着少尉走进一间住宅,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在结束时拿出一张收据强迫对方签字,如果他们不肯签字,就在屋子里扫射一通,直到主人愿意含着眼泪签字为止。最终他们会扔下10个Froling。留在门口的士兵们扛着面粉和蔬菜,抓着家禽,牵着牛羊,将其装上军车,其他人则直接去敲下一家的门。当他们满载而归返回团部的时候,总会少上报一些,这样自己所在的连队就能有更多的储备。每个连都希望团部可以派出自己征收,这样一来,上尉们总是在团部的征收会议上吵起来,甚至为此大打出手。
当然,每个团的情况都不尽相同,这不同的情况基于各自补给区的情况。例如451团的补给区内有几个大农场,因此他们不仅不缺吃喝,还能把富余的食品高价交易给补给区贫乏的部队。当然,这种事虽然是公开的秘密,不过也还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做,他们往往会选择在半夜,团长给了钱,然后把满载的大卡车开回去,伴随着被被碾压的白雪的呻吟。
这三个航空队算一个团级编制,作为宝贵的空中力量,司令部派发的人均军费会更多一些,不过之前已经说过了,在此地钱不过是废纸。三个主官聚在一起开了一个小会,Drew之外的两位少校都来自空军世家,在这种艰难的岁月里还愿意维护作为空中骑士的荣誉,不肯纵容手下劫掠。
“我很欣赏你们的勇气,少校们,”Drew强忍着怒火,“可是,那我们到底吃什么呢?去买吗?去买征收来的食品,除了让军费进入某些人的口袋之外,和劫掠相比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对此我们也在考虑”,Karin挠了挠略稀疏的头发,“但是我想,总会有办法的。不如我们交给你一部分军费,你们可以走远一点去找,如果期间有战斗勤务的话,我们来承担,Larill少校,您觉得呢?”
“我赞同。”
Drew无奈地答应了,“我会去试试的,但是如果两天内一无所获的话……我们就连草都没得吃了,您们知道,现在是秋天,草都干枯了,而我们也不能像马一样反刍。”
虽然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但是两位少校还是努力笑了起来。
当Drew回到基地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个口头上的协议并不公平,不过既然挨饿是两天后的事儿,那眼下看来还不算坏。她照例向大家宣布了这个事实,让飞行员们自行分组去弄吃的,但是不许抢。
“我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没吃胖,”Tito在装甲车内抱怨道,“假若我们真的什么都弄不到的话……”
“吃胖了才不好,”Hermina反驳道,“实际上我爷爷就很有这方面的经验,他是从AI战争那会儿过来的,他所在的那个村被一群机器人隔离了,不准出也不准进,一年过后机器人部队被歼灭时,村里面的猫、狗、老鼠都近乎绝迹了,村里面被饿死的人都是胖子。他说平时胃口大的胖人根本过不了荒年。身体内脂肪多也许可以让人多坚持三个月,可是被撑大的胃不会变小。有些胖人实在坚持不下去,就会把任何东西往肚子里吞,比如说,纸张、棉絮……”
“既然你这么有经验,”Drew打断了她,“自然也可以为大家做点贡献,那从现在开始你就吃棉衣吧,把口粮省下来留给大家……诶Tito,你怎么老是打哈欠?”
这显而易见是兴奋剂的副作用,Ritian刚想回答,Tito就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Ritian说。
“其实如果综合算起来,我们的储备能支撑一周多,”Drew安慰大家,“我们还有战地营养剂,每天打两针,就没问题了。只是它没法解决饥饿的感觉。就跟Hermina说的一样。”
“你们谁能帮我擦一下枪?”驾驶座上的老队员Franchi中尉把自己的配枪扔到了后面,“好像上次开枪后我就没擦过。对了上尉,你在‘鼓舞士气’后擦枪了吗?”
Drew两把枪把枪递给了Hermina,想让她“重温一下课程”。
“我们是找吃的,为什么要带枪嘛……”Hermina开始拆卸套筒。
“我们都带枪了,你没带吗?”Tito问道。
“没有。”
“那如果被强盗团伙抢回去做**隶,你可别向我们求助,”Drew吓唬她,“这里不是市内,不怎么安全的。”
Hermina的脸上泛起了两片红晕。
当Hermina把枪擦完后,Franchi问道:“我们到底该去哪里啊,已经半小时了!”
Ritian把电子地图取了出来:“没有人知道。大家觉得哪里会有吃的?”
一片沉默。
“地图显示我们现在靠近了旧市政厅,我们去那里看看吧。”日天提议道。
“去吧去吧,”Drew生着气,“我当初就不该答应他们,咱们的补给区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嘛!”
“不要灰心嘛,就当是旅游好了。”Hermina强装笑容说道。
Franchi把装甲输送车开到了一片废墟中藏起来,在下车后把手枪交给了Hermina,自己则背上了车内存着的电磁步枪。
Kala市的旧市政厅实在是很有历史了,一路上Ritian像是导游一样介绍了它的故事。它在AI战争中被废弃,当时Kala市的防御部队被机器人们逼入绝境后也不肯投降,而是选择了孤注一掷向北突围。在损失了一半士兵和全部辎重后,终于在如今的Kala市市中心稳住了阵脚,而当时的指挥所被作为纪念保存了下来,成为了如今的新市政厅。
“当时他们的司令面对劝降,只给那些机器们发了一句话,‘去死吧’。”Ritian模仿道。
“你怎么连这些鬼事都知道,参军前你只是个高中生吧?”Tito不解。
“在开拔到这里前,我阅读了历史和地理资料,”Ritian回答,“有信息才能确定该怎么做嘛。”
说着说着,飞行员们走进了如今看起来已经很残破的市政厅。
“安静!”Drew低吼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并拔出了手枪上膛。
大家效仿了她的动作。这并非是Drew神经过敏,而是在楼上确实传来了一些有人活动的声音。
Franchi走在了最前面,他对枪械的使用很有经验,在战前,他是童子军的一个年轻教练。
市政厅内尽是砖块和玻璃的碎屑,还有一些垃圾,他们得很小心才能保证不弄出噪音。
越是靠近顶楼,嘈杂的声音就越大。当他们到达顶楼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正扛着一箱罐头走进那声音最大的房间。
Hermina差点惊呼了出来,被Drew捂住了嘴。
Franchi挪动到门口,悄悄用眼睛确认了情况,做出了“人不多,无武装,请求行动指示”的手势,Drew点了点头,大家一个个拿着枪冲入了房间。
其实Drew的担心有些多余,房间内只有八个人,看起来都是平民。他们对于这群不速之客的闯入也很吃惊,一瞬间都像冰冻了一样,只有那个扛着罐头的大叔举起了手,罐头箱摔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Drew示意大叔跟她走,并让其他队员警戒并检查货物。
在手枪的威胁下,大叔很快说明了这里的情况。这其实只是一个黑市交易点。大家半夜开着车把货物运送到这里,然后在凌晨开始交易,就是这样。都是些不值一提的东西,比如说衣服、食物、汽油,有时也会有皮包、手表这些东西。
大叔竭力想表现出来这里的人都是一群善民,这时传来了Franchi的声音,“Drew!我发现了一支旧式手枪和三发子弹!”
大叔立刻不说了,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