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不,我是问你爱不爱我。”
“我爱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Claudia不满地向前挪动了一下,让自己的面颊贴近了Ritian的脸。
“你能不能做我的男朋友?”
“现在是战争时期,我很有可能就在某次战斗中——”
他还没说完,Claudia就捂住了他的嘴,“我记得你向我保证过,绝不在战斗中死掉。”
“是的,我保证过,”Ritian稍微把她的手挪开了一点,“但是如果我是你的男友,只要战争还未结束,你就永远会担惊受怕。”
“我现在每天都担惊受怕,我怕我没有机会告诉你我爱你。”
Ritian飞速地思考着,但那些思考的东西都很无聊,比如说,为什么要爱他,而爱本身又是怎样的一个定义。可是Claudia已经忍不住了,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吻上了Ritian。Ritian能感受到Claudia口中的口腔清新剂的味道。这个吻是如此粗暴,以至于Ritian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去体味Claudia那浓烈的感情。
良久,Claudia停了下来,她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疼。
“我很喜欢你新的发色。这种颜色很温柔。”
“可是我不是个温柔的人啊。”
“不,你一直都很温柔,用大多数人看不懂的温柔对我好。”
“因为你是个好人啊。”
“是吗?这点我也没感觉到。我是个自私的人。”
“我知道,自私的好人。”
Claudia咯咯地笑了起来。
“等我考虑好,我就答复你。”Ritian终于选择了直面这个问题。
“好,我等着。”
Ritian彻夜未眠,但是更多考虑的并非Claudia的问题。刚回到家,他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些在他脑海中盘旋着的甚多无法解决的问题,似乎都可以在这里解决答案。虽然这里布局被军方请来的建筑师改变了(更好了),家具也都换了个遍,乍看只有陌生的感觉,但某些本源性的东西并没有因为外观的改变而改变。他为此感到有些惶恐,还有点期待,而这两种感情在他身上都很少见。
所以天没亮他就起床了,不过也只是呆坐在床上。过了不知多久,传来了敲门和Tito那开朗的声音。
“早上好……”
Tito推门而入,却被Ritian那呆滞的表情吓了一跳。Ritian像是生锈的机器人那般卡顿了一下,才缓缓把脖子转向Tito。这让Tito更惊讶了,因为这看起来很像一些三流恐怖片内会有的画面。
“我的脑海里回旋着一个句子。”Ritian突然开口了。
“我的脑海里也回旋着一个句子:‘我该带你去医院看看。’”Tito长舒一口气,“你知道吗?我终于知道为什么Drew要我跟着你了。好了,现在告诉我那个句子是什么吧。”
“‘有多少智慧,就有多少愁烦。加增知识的,就加增忧伤。’大哲学家,你知道这句话出自哪里吗?”
“不知道。不过这句话挺有意思,像是那种‘华丽的废话’。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领导人也说过类似风格的话,大概是‘不要问国家为你做了什么,而是要问你为国家做了什么’。”
“那这句话就还不算废话,这句话很适合被战争所折磨的人们,让他们能在艰难的岁月中仍可以保持对民族主义的信念,继续在战场上变得缺胳膊少腿,或者在安全的地带饿着肚子工作。”
“咱们别管这句话了,还是想想你那句吧。说起来我们为什么不在网络上查一下呢?”
“交给你了吧,我没怎么使用过网络,除了打‘空战之王’。说起来我很久没打了,这让我想重温一下。”
Tito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取出了通体黝黑的、从C国进口而来的“Pensieropad”,把它放到了餐桌上。这也是他新买的个人计算机,价格比起来国内同类产品要昂贵的多,可是大多数人都认为质量和配置配不上这个价格。
“很难找。”Tito说道。
“哲学家应该比一般人聪明,加油。”Ritian进入了模拟器。
“我要是足够聪明,就不会喝醉了揍教授。”
这时爷爷和Claudia也都起床了。爷爷原本想谈论一下昨晚的酒,可是看到了这一幕就摇了摇头去上班了。Claudia则非常高兴。她去给大家倒上了苏打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像是回到了半年前的光景,假若每天都像是这样就好了。”
她又盯了Tito的Pensieropad一会儿,羡慕得摇了摇头。
“这计算机不错吧,我觉得可以让Ritian给你买一个。说起来那家伙的钱似乎一分都没有花过。”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Ritian已经进入了战斗。
“因为你身边就没有添置过什么东西,除了你那头亚麻色染料。”
“有道理。Claudia,你喜欢吗?那过会儿让Tito给你下单。”
“不,不需要……”Claudia假装自己毫无兴趣,可是这似乎被另外两人无视掉了。
“为什么要在网上下单?去店里的话会更有购物的快感。”
“可是也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我们现在最不缺的时间,比钱还不缺。说起来商店对购物的军人有优惠策略,还能提供各种乱七八糟的服务,这可是网上购物享受不到的。”
“我想Claudia会感兴趣的。我也……多少吧,因为我很少会去商店。”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让我多了一点感想。那就是说,之前你一直是过类似于家里蹲的生活咯?对生活缺乏兴趣?”
“或许可以这么说。”
“你的形容不对,”Claudia感到自己被忽视了,“他根本就是个机器人。”
“可是你还是喜欢他了啊!”Tito笑了。
Claudia脸红了。
“他……他在你们那里会经常提到我吗?”Claudia本不想说出这句话,因为这会把她置于更尴尬地境地中,而Tito也不是那么熟的人——虽然他说出来如同闺蜜般的话语——可还是如同本能那般,她问了。
“嗯……这个……很经常说。他把你当成了心灵上的寄托。”
“我可不记得。”Ritian在紧张的战斗中说道。
Claudia完全沉浸到了甜蜜中,根本想象不到这完完全全是欺骗。
“Ritian,我找不到。所以我进入了国家图书馆。接下来就是要在上千年的信息中检索,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
“那就这么做吧。说起来你的那台……Pen……Pen……”
“Pensieropad。”
“Pensieropad,思考本,多少钱?”
“只能用外汇买,1999Frohling。”
“这么贵!汇率是多少呀?”Claudia问道。
“大约是1:5吧,也就是说,10000元。”Tito回答道。
Claudia吐了吐舌头。
“你花掉了一个月的工资加津贴?你才干了三个月。那辆车呢?”
“车你还是别问了,那是分期付款,而且是拍卖的。”
“真亏银行敢借给你钱,咱们都是……”Ritian突然想到了要照顾Claudia的心情,因此他及时收住了嘴。
“国家对飞行员有补贴的。”Tito说道。
Ritian很罕见地叹了口气。几分钟后,他从模拟器里出来了。
“顶级局第一。果然理论派打不过实战派。”Ritian微微笑了一下,“找到了吗?”
“还有一半要检索呢。我在看‘空战之王’官网的新闻呢,上面有你的照片。似乎有一些最顶级的选手被邀请进入空军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说过了,这是一个阴谋。不过在现在看来,这种阴谋可能给我带来了好运。”
“什么好运?”Tito问道,“要是这算是好运,那我打教授也算是给我带来好运了。”
“我只是说对我来说可能是个好运。它给了我打开了另外一扇门。这让我加深了对机械论的信任。”
“我是学唯意志论和存在主义的。咱俩明显不在一条线上。”
“可是看起来你也不太信它们啊!”
三人坐进了那辆BIAT,驱车前往距离基地不远的电器商店。果然,那些优惠策略还在,在Ritian把工资卡插入了收款机后,服务人员就提来了一大堆华丽的小赠品,后面还跟着一位负责拍照服务的摄影师。这可让贫穷的Claudia兴奋极了,她像个真正的小女孩一样,硬拉着Ritian摆出了各种各样的姿势合影。
“你需要电子版吗?可以设置为你电脑背景图片。”那位老年摄影师摆出了服务笑容问道。
“当然!”Claudia笑得很甜。
在返回的路上,Claudia一直对着那些照片傻笑,间或听听前排的两人在讨论什么。
“检索应该结束了吧。要是找不到,你还能想到什么办法吗?”
“那就只能问别人了啊,问问每一个你认识的人。我记得以前——我是说AI时代还能通过高效的机器人来干这些事,现在就没办法了。”
“那还有没有机会去C国啊……”Ritian低声自言自语道。
“你们在寻找什么?”Claudia摩挲着Pensieropad的纯碳纤维外壳,问道。
“一句话,”Ritian回答,“‘有多少智慧,就有多少愁烦。加增知识的,就加增忧伤。’这句话你有听说过吗?”
“没有……吧。不!等等!爸爸小时候给我解释过这句话的意思!他是……那本书……”
“书?”Tito问道。
“嗯,是一本古老的经书,”Claudia抱着Pensieropad说,“让我想想,这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在到家后下车的一刹那,Claudia想起来了。
“那本书是从你家借过来的!就在书房的书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