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萨菲尔,是一位吟游诗人兼魔术师。”
这句话可谓脱口而出。
当哨兵问及萨菲尔的身份,她自然而然地对答,连她自己都不免感慨,究竟是自己快速进入了角色,还是说谎能力飞速提升;但显然,即便是记得几首吟游诗人的作品,要她即兴创作,也实在是难为了她,毕竟对她而言,从前她只需要做个听众,每到一星期里的固定时间,自然会有吟游诗人上门吟诵诗歌,作为她与家人的消遣娱乐。
哨兵对她的身份将信将疑,不巧她那双眼,确实不算人畜无害,在黑暗中仍隐隐透出凶光。这要是放在数百年前,大概要被当作女巫,给抓去受审了。好在教会势力被打压后,人们的偏见就逐步消去了——仅限于大众,不排除小众人心里仍有着愚昧的烙印。
“嗯你.......”
不出所料,哨兵还是抱有疑惑。
“哎,哎!哨兵先生,您听我说!”
正当萨菲尔开始思考更进一步的对策,妮娜就赶忙出来为她解围,从遇难到被她拯救,一五一十说了个遍。
要说这是奇遇,那也无可厚非。相比之下,妮娜在诉说遭遇时,反倒更像一名吟游诗人,只是无琴可弹,无曲可伴而已。
......
“噢噢!这位小姐,就这样挥舞着长刀,堂堂砍下尸鬼的首级!她英勇善战,在那楚楚动人之下,隐藏着无比的威力!”
以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妮娜确实入戏。
“自己可没砍下最后一个尸鬼的头呀,而且某些用词,听着还真浮夸”。萨菲尔暗暗感叹着,不过她知道吟游诗人所谓的传奇故事,为了戏剧化,多少也是添油加醋,夸大其词过。
现在作为听众一员,萨菲尔当然是不会出声打搅的,而且毕竟都是夸赞之词,她打从心里感到有些骄傲。
只不过,她的心刚飘起来,很快又落了地。
“能做到那些的,其实......并不是我自己的力量。如果只有我自己的话”......
她遂而变得很清醒,几秒之前的骄傲,已烟消云散,再听到那夸夸其谈时,她就当作耳边擦过的风了。
“噢噢,原来如此,倘若你说的属实,我们可就更安心了些。”
经过妮娜的讲述,这位哨兵似乎是相信了,准备放行;他前脚刚说完,后脚被另一位辅佐者用手肘捅了腰。
“你说什么呢!再怎么说,这都是个小孩子!怎么可以让小孩子陷入危险啊!”
“哨兵先生,请问村里发生了什么?”
面对妮娜的疑问,哨兵先是长叹一声,眼睛左右聚焦了下,似乎有些为难,几经踌躇,终于开口道来,“其实,最近这块地域在戒严。”
“戒严?”
妮娜反问。
“对,戒严。我们接到消息,盘踞的小偷山贼之辈,还有怪物们蠢蠢欲动,随时可能来袭。我们这里最近才凑出一队士兵,还是希望人越多越好呀!”
通常来讲,城市越是大,兵力越强,反之相对就越少,村庄自不必多说,遭遇洗劫往往缺乏反抗力。因此每一块区域的村庄、城镇之间,都有自发性团体,组起传令队,将村庄城镇彼此联系紧密,一发现不好的蛛丝马迹,便争相告知情报,为后续的战斗做起准备。
负责治理领地的领主贵族们一看,即对这种民间团体十分支持,一般而言不予干涉,且会给予一定程度的资助。除非是尤为高傲骄纵的贵族个例。
“哼,最近不是都说山贼们的日子不好过吗?活该!那群烧杀抢掠的家伙们,真是罪有应得!”
在位的哨兵气不打一处来,一通咒骂,手中的火把都跟着旺盛了几分。
说归说,哨兵挥着手,给马车夫摆出指引动作,示意放行,然后重回了岗位,继续守夜工作。
整个村庄浑然一片,唯有开着窗的房屋,摇曳着橙色的光,彼此相照,在冥冥中勉强描摹出房屋的剪影;道路就着月光,漆黑得发亮,马车正驶在这条黑白的路上。此时踏下的马蹄,滚动的车轮,掺着响声勾勒出一幅活生生的夜幕。
由于戒严,村庄里见不到几人,人们早早就把房门关死上锁,老鼠等动物又实在太小,马车不由得格外寂寞。
马车最后在一家旅馆前停下,目送萨菲尔和温迪走以后,妮娜暂时要和马车多走一遭,去找个地方安置马匹和武器货物。
旅馆一层是个可以吃饭喝酒的大厅,兼顾餐馆之用,虽说眼下人数不多,比起门外,终归还是显得有活力,整体氛围倒也刚好,热闹,却不喧嚣,也不是很嘈杂,人群以一个手拿竖琴的人为中心,围成一个圈,人们的交谈也正是以那圈为开始。
萨菲尔她们可说是风尘仆仆,虽说目前村庄在戒严,发现他们的人仍旧很热情,向两位女孩打了招呼。这一顿饭由妮娜请,萨菲尔和温迪只需要先用餐,待到妮娜回来,将由她来付账。
她们的晚饭,是一份土豆与炒得半熟的鸡蛋组合,搭配绿叶蔬菜,以及一些盐渍火腿肉。粗颗粒的盐撒在菜肴上,一经送入嘴中,便迸发出魔力,教人停不下来叉子,但不论怎么饿,萨菲尔总是规规矩矩,维持着用餐礼仪,和一旁狼吞虎咽的温迪,就像是两个世界。
“两位小姐!晚上好啊!我们这儿的食物还不错吧?虽然村庄规模比不上城镇,但畜牧和种植业都是值得一说的!”
一个大汉搭近二人,在搭话的同时保证距离,虽然话音粗鲁,举止也算不上彬彬有礼,至少不粗暴,散发着淳朴的乡土气息和热情。
“先生您好。晚餐的味道,我们很满意。”
萨菲尔放下叉勺,从「万能口袋」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这才回应大汉。
突然之间,她反应过来,自己还是秉承着以前的作风,明明过去已成灰,却旧习难改,连坐姿都是出奇的端正。
这些都是她残留在肢体行动上,过去的痕迹。
另外,她的确是发自内心觉得晚餐不错。她的舌头并不刁钻,即便是普通的民间食物,只要不是粗制滥造,能让人一口接一口,那她也不会否认其味。因为曾经有人教她,可以高贵,然决不能高傲。
如今既已无法高贵,就更没有高傲之理了;反之,则也不应该有。
“哎呀,您......”
大汉突然变得恭敬起来。
“您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