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奏·其二十一 复仇与约束·Ⅶ

作者:AshReal 更新时间:2022/3/1 12:12:48 字数:2128

为什么她还没死——!?

当男人对此倍感惊恐,困惑已被现实掩埋,正如他目睹大火焚烧旅馆,此刻他也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一次又一次于脑内反复自问,然后目睹、确信这无以置信的“奇迹”就在他面前!

从被烧至漆黑的建筑中,女孩拖着破碎,且被烧烂的裙摆出现,她右臂的袖管直到肩膀都没了,乃至整个服装右半边,从上到下都有不小缺损,露出在昏暗中竟会显得惹眼的素雪肌肤。

群众与男人无不看愣,而男人突然觉得后背又冷又痒,似是有一把锋刃,自下而上,贴着背部中线的皮肤往上游走,到后颈才终于停滞,后颈也刚好最感阴冷。

他再仔细端看女孩,刹那之间,感到胸膛连带里面的灵魂都几乎要冻住了,一时竟忘却呼吸,只是盯着,看那黑暗中散发微光的赤红眼眸,鬼火一样摇曳,从那漆黑中射出一道视线,聚焦在他身上,仿佛正把他连皮带骨灼烧溃烂;但他确也只感到冰冷,冷得手脚不听使唤,冷得每吸一口气,都像有无数把刀割在肺上。

这是他至今为止,甚至于整个佣兵生涯中感受过的,最为可怕的恐惧。

——如果死神近在咫尺,肉眼可见,可能大抵就是如此吧。

他对自己说,不能害怕,不能畏缩,只要自己有人质在手,主动权就在自己手中,无论怎么被笼罩在恐惧里,都不能将主动权拱手相让!这可是自己的复仇!

于是男人卯足力气,耗尽精神,吐血般对女孩喊出一声嘶哑的吼叫——

“把武器丢掉......快把......武器丢掉!听不见么?丢了武器,现在马上!快点照做!!”

为了掌握更大的主动权,他如法炮制,以人质胁迫女孩丢弃武器。

“......”

女孩没有反抗和责骂,远远地把武器丢到他右手边,也就是他用刀架住人质喉咙的那条手臂方向,而且被丢过来的武器离他很近,大概三四步的距离。

好,只要对方没有武器,那么大局已定!再差劲的小孩子挥舞利刃,也能成为莫大的威胁,但没有了武器,区区小孩子,不足为惧!!

优势在我!

优势在我呀——!!

欲为佣兵团长报仇的男人,心底又一阵窃喜,铁青的脸上挂着僵硬如铁的怪笑。

......

然而男人从一开始就搞错一件事。

身穿黑色衣裙的女孩,萨菲尔并不是因武器而具威胁。认知不到这件事,无非是那男人被恐惧冲昏了头脑,连正确判断现实的能力都失去了,已是强弩之末,成为一匹可悲可笑之徒,令人咋舌。

彼时一阵黑白之风吹过。

万物的流动几近停滞,唯有萨菲尔行动自在,闪至男人右手边,提刀上撩一斩,紧接着转刀至刀尖朝下,慢慢纳刀入鞘——就在刀镡与刀鞘相击的刹那,空灵悦耳的声响击碎了万物的停滞,眼前的一切又在此刻流动起来!

“唰——”

赤红之色,受斩击抛起的血之花,于此刻在半空,从那集成一捧花束似的长条物中尽数撒落。

细小的匕首闪闪发光,亦旋转着飞舞在空中,最后同血花一并落了地,遍染赤红。

没了这把凶器,束缚人质自然就无从谈起了,况且连操刀的那条手臂也不复存在,这般现实,代替萨菲尔双眸的色彩,成为映于男人眼中决不会磨灭的红。

萨菲尔先前之所以丢太刀过来,是她算准斩击距离所为,刚才那一刀,能在保证不伤及人质温迪的前提下,把男人右臂完整地砍下来!

“啊啊啊啊——”

温迪发现自己重获自由,惊叫着狂奔出去,由一位见义勇为之士护住,获得了最大的安全。

那么剩下来的,需要他们重点关注的,只有欲为佣兵团长报仇的男人,以及其目标萨菲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终于发现,自己的一条手臂被斩飞,血流不止,便止不住地哀嚎到嗓子彻底变哑,犹醉酒那样横冲直撞;再一转头,他充满血丝、几乎要流出血泪的眼睛,仿若盯住猎物的豺狼,死死咬住萨菲尔不放。

萨菲尔并未动手,等待着男人的回应。

“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给我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在咆哮,以仅存的左手掏向腰包,誓与自己的仇敌萨菲尔同归于尽!

这就是他的回应。

他必不可能屈服于对他的仇敌。

只要能够杀死仇敌,他大可以放弃这一条命!

面对男人的选择与回应,萨菲尔胸口涌出了无奈之情,但这回应其实在她意料之内,也在情理之中,其无可奈何不仅指向于他,也指向于她自身。

为达复仇目标,他连生命都可以舍弃。

这真是走在此道之上者的典范行径,亦是殊途同归之路。

所以萨菲尔郑重拔出刀刃,对于要连周遭一同毁灭的男人,她再无踌躇,横刀向后,仅借一步之力,拉短二人距离,一个照面迎上对方跟前!

只见赤红眼眸目光一闪!

闪烁刺目寒光的凶刃横斩一刀!

这一击绝不歪斜,于半空及目标之上划出平稳至极的水平线。

萨菲尔高举刀刃过头顶,左脚为轴,右脚踏前,对眼前泼墨般的水平线再叠一击——

自上而下闪光的锋芒纵劈一刀!

黑色的水平线与垂直线构成十字形,而一片漆黑中,辉耀着极纤细的白色十字架。这正是萨菲尔给予对方临终的标记,同时她从没被破坏的「万能口袋」里,取出一枚真实的十字架,用作飞刀投掷出去,直插那十字形微光的正中央!

这也正是对方的墓碑。

“咕唔————”

双方的战斗又一次仅在瞬间就迎来终结。

男人发出悲鸣。眼见身体烙刻着十字形刀伤,以及刀伤中央插着一枚十字架,他本垂下的左手,竟又颤颤抖抖想掏回腰包!

但是他......停下了动作,再也无法动弹。

他整个人的时间宛如停止了,虽有呼吸,却不再眨眼,仅用最细微的声音发出疑问,“我要......杀了......”然而他并没有说完,也再说不出口,似是酝酿着什么。

萨菲尔转过身,在众目睽睽下彻底背对着男人,将刀刃朝上,夹在左肘尚未毁坏的鲜红臂套内侧,再用力拉动使之拔出,最后缓缓纳刀回鞘。

而刀镡与刀鞘,尚未相击。

……

“你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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