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已经乱七八糟起来了。
因为卡尔蒂斯操之过急,连续释放了大量不同元素组成的术式,导致当场就出现了元素暴动的情况。
魔蜥的怒火也被激了起来。
“站到后面哦,谢谢配合。”
北野伸手握住自己两条项链中的一条,猛地拔了下来,接着在淡淡的光晕中,手中出现了一把老旧的长剑。
“魔导师不是这样战斗的。”
“勇者——”
“我重复一次,不想死,就站到后面,然后观察我的做法。”
卡尔蒂斯不再说话,这一刻北野身上爆发出的诡异气息,让人汗毛倒竖。那是最纯粹的邪恶,欲望,复仇......
她心中最原始的自保直觉告诉她,不要插手,不然下场会很惨烈。
也许是因为北野曾经是黑枫叶骑士,卡尔蒂斯很急迫地想要证明自己,想要证明勇者的战斗方式。
可惜,她不是勇者,这些行为只是让她看起来和傻子一样,特别是对于曾和勇者战斗过的人来说。
“如果不是和人做了交易,谁会想要挡在你身前呢?”
“交易?和谁?”
“噢,那可是秘密,大小姐。”
北野笑了笑,不做声。
她和贝叶利的交易,又怎能让天真的卡尔蒂斯知道?至于贝叶利的身份,她当然不会说出去,毕竟对自己无益的事情,她从来不做。
眼下魔蜥似乎有些害怕,只顾着对自己低吼却不敢过来。
场外两万名观众都陷入了死寂当中,只有贝叶利在打瞌睡。他实在是太了解北野了,这场战斗的结果和过程他都能提前写出来。
“没有主动权的生命,就只能在角斗场上任人欣赏,直到死亡。”
北野摇了摇头,向魔蜥行了个完美的骑士礼;紧接着那腾空而起的霎那,所有人皆屏息无声。他们注视着北野——优雅,凌厉,姣好身段如同邪灵般令人恐惧!
空气扭曲了,但她已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正站在魔蜥的头顶,双手握剑,直直地捅了下去,完全没有华丽的招式,眼神慵懒而嗜血。
她的目的很简单:杀死魔蜥,结束这场无谓的比试。
那把生锈长剑如切豆腐一般轻易没入了魔蜥的脑壳,后者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整个身体用力摆动了起来。
北野纹丝不动地站在上方,任由魔蜥如何甩动都不掉下来,双手牢牢握住剑柄。
魔蜥的智慧似乎不低,另一只见到同伴受伤,巨大的头颅转向地上的少女,径直跳了过去,想先行解决掉卡尔蒂斯。
“言灵,狱。”
北野斜眼一瞥,腾出一只手,掌心泛起沉重的光芒,复杂而奇异的花纹在空中一闪而逝。
大地震动,言灵开始低声呢喃,无数岩石拔地而起,形成了宏伟的绝对屏障。
魔蜥一下撞上了高耸的岩墙,却未能撼动一分,只有沙石劈头盖脸地落了满身。
观众呆呆地看着北野,她脚下的魔蜥已经没了生息,头颅和身躯一分为二,绿色的血四下流淌,腐蚀了水泥地面,角斗场中黑烟滚滚。
北野脸色如常,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从魔蜥的尸首上跳下,一甩剑,扬起一片微热的烟雾。
同一时间,先前撞墙的魔蜥已经发了狂,它晃晃脑袋,朝卡尔蒂斯狂奔而去。
“北野!!——啊啊啊啊啊!——”卡尔蒂斯眼泪都飚了出来。再也不逞强了,她绝对不会再逞强了!
家里曾经委派给她的贴身守卫,都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吟唱咒术。但北野不同——她比起魔导师的盾牌,更像是被养在身边的毒蛇。
少女竭力忍着恐惧,想要继续维持作为千金的尊严。
“帕罗米修尔,达尔克西斯,因应吾等言语,此间无隔阂之不定,焕冰巫之讳,......”卡尔蒂斯吟唱到一半,看到魔蜥越来越近,绝望地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北野!!”
没有人挡在她的身前,这是千金小姐第一次直面如此庞大的生物,本应保护她的人,正在自顾自地干活。
“真是没用的家伙。勇者后裔,只有这一点本事么?巴洛迪可比这样的女人强多了。”
北野单手握剑,口中吟唱起了一串串晦涩难懂的符文,那是刻在基因里的记忆,哪怕七百年已过,自己跨越了因果和时间,依旧不会忘记。
力量,迅捷,敏锐,锋利,隐匿。
每一个从口中出来的词汇,都让长剑上粗糙的铭文亮起。
如果有锻造师仔细看,会发现这把破旧长剑上的铭文就像是学徒刻上去的,极之不稳定,但北野并没有将其抹去,而是反复强化,直到可以应付这种程度的战斗。
因为比起长剑有多么厉害,锻造它的人才是重点。
她深刻地记得,有那样一个人,为了和自己踏上流浪的旅途,以凡人天资学会了锻造。
这把长剑承载的是她对寻得的渴望,和朦胧的思念。
这是她的剑刃。
于是她舍去了一切防御的姿态,此刻和一柄出鞘利剑毫无二致,角斗场中突兀地出现了无数飘飞枫叶,每一片都是深沉恐怖的黑色,在空中不住飞舞。
这是黑枫叶的舞蹈。
杀戮,从来不需要怜悯。
她在魔蜥的后背奔跑,长剑轻松**了魔物坚硬的外皮下,一路划拉,最后停在了魔蜥身后。
没有华丽的动作,魔蜥无力地倒下,浑身伤痕累累。
众人还没有没有回过神,北野再次出现在了魔蜥另一侧,和先前如出一辙,长剑刺穿了那硕大头颅。
血腥而残酷。
但,这才是猎杀魔物的正确方法。
......
......
卡尔蒂斯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角斗场上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尸骸,碎肉,鲜血,五彩斑斓地组成地狱般的绘图。
手腕上的契约纹身在不断提醒她,自己究竟契约了一个怎样的怪物。
北野的一切,不论是身段,动作,还是性格,都是为了杀戮而生,既不犹豫也不拖沓,所有动作都只是为了夺走对手的生命。
她见过其他的守御者出手将魔物格杀,但那都是优美,华丽的,这群守御者会尽力维持体面的人设,绝不对像北野这样。
“我的大小姐,你没有事吧?”
北野收起武器,向卡尔蒂斯走去。
“如你所见,一场战斗中,要考虑的不是自己应该用什么术式,而是要杀死对手的话,应该要怎么做,而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什么术式。”北野没有把卡尔蒂斯拉起来,而是用看不出目的的表情盯着她看,“没有事吧?亲爱的大小姐,你的身上甚至没有染上一滴污秽呢。”
“......我没事。”
也许北野只是在关心,但,她所展现出的冷漠姿态,依旧令人颤抖。
“巴洛迪应该教会他的后裔如何战斗的。”她蹲下身,直视卡尔蒂斯的双眼,“哦不,忘记说了,你的先祖也不知道怎么战斗,他是个只会往前冲,或者用卷轴施咒的家伙。没有了教会,同伴和神器,他什么也不不是,只会是一个自大狂和傻子。”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周围没有欢呼声,观众席上的只有浪潮般的窃窃私语。
“我有资格这么说。你就像失去了这些事物的巴洛迪,和他如出一辙。”北野站直,眯起眼睛,“如果不是奥克国龙女的队伍恰巧路过了遗址,在七百年前,我早就已经把他杀了。可每次都会有人刚好跳出来为他卖命。”
“......”卡尔蒂斯握紧了魔杖。
“希望你不要变成他那样的人。”北野转过头,随手把污渍擦在地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