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随着铃声响起,学生们像返巢的蜜蜂回到教室。
林凡尘则收拾着自己的课本,背起书包离开了教室,与进门的教师擦肩而过,留下面面相觑的同学。
「这是转学了呀」
「哇哦,这马上就是升高三的时候,太突然」
「这个书呆子要走了么」
「好了,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今天讲的是电子在磁场中的受力,请翻到第68页的课后题」
老师扶了扶眼镜,淡淡扫了一眼空荡的课桌,拨动着手中的扩音器,去压制议论的声音。
校外,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那里,里面坐着一位正襟危坐的穿着西装革领男人,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抽着雪茄。
瞥了一眼窗外,看到林凡尘的身影,立刻掐灭了手中的雪茄,开启空调的风,将那股味道车窗排逸出去。
林凡尘坐上去,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就可这样开了很长时间。
地点是一家人民医院,男人下车,扯了扯领带,一声不吭往楼梯口走去。
瓷砖地板用拖把擦得一尘不染,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病床和一个柜子。
风从窗外吹进来,帘布摇曳。
推开门,男人已经坐在病床,他身后是一个女孩。有着与白色的帘布相反的纯黑长发。
如同夜晚山涧的瀑布一倾而下,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口唇斜咧开,歪着头,娇憨且妖娆。
「雨沫,你看看谁来了」
女孩转过头,注视着林凡尘,试图在脑海寻找关于此人的记忆片段。
「你们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不记得了么,在你十一岁的时候分开了」
男人比女孩更显得焦急。
「很模糊,不晓得」
女孩刻薄的回答,低着头捣鼓手里的手机,根本是在敷衍眼前这个魁梧的男人。
「他是你哥哥,真没有印象了么,你们聊聊,我先去那边办理出院手续」
男人冲忙离开,医院院长在门口撞上他,看起来男人颇有地位和身份。
沙沙,林凡尘从文具盒取出笔,在纸上描来描去。
女孩则是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机。
两人从头到尾没有交流任何一句话,林凡尘打量着她,这个女孩看起来十五左右。
也就是四五年前,那个时候自己在剃度,还真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拉扯过自己的手。
记性变得很差了么,走出房间,在等待室。
男人带回了一堆清单和装满药品的袋子,林凡尘和男人对视。
男人是鹰隼之眼的目光,林凡尘瞳孔则是没有泛一丝涟漪的湖面。
男人将报告单递给他,示意林凡尘看一下。
「一个月前你的继母去世了,雨沫遭到很大的打击,本来性格就顽劣。」
「这阵子有过两次割腕和注射大量镇定剂的事情,必须有熟悉地人在一旁看护。
我的行程安排的很紧凑,根本挤不出一点时间」
「我只能再呆十分钟,马上我就要去机场,返回去商业街」
男人说地很急促,甚至抬手看下手腕的表,语气没有严肃,带着恳求的目光。
「这和我有什么关联呢,林先生,她应该住在别墅,雇佣保姆会妥善处理食物。
训练有素的守卫可以从医院门口排到外面的街道上形成长龙,还需要我做什么」
林凡尘很平静地回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男人咽了咽唾沫,尽管脸色镇定,但晃动的手出卖了他。
「有关联,她是你继母的女儿,你们有着血缘关系」
「血缘?」
林凡尘没有丝毫触动,自从亲生母亲被眼前这个男人抛弃,愤愤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所谓的血缘观念。
「我没有兴趣,我只想做我的事情,你自己可以陪着您的女儿」
林凡尘摇头,拿起书包,准备离去。
「等下!凡尘,你毕竟是她的长辈,你这样做和当年的我有什么区别!」
这声音如同刺破的苍琼的闪电,蓝色的电弧带着漆黑的雨冲进密林,燃烧森林的大火。
整个等待室空无一人,回声震耳。
林凡尘停驻脚步,能听到对方喘息声,这是一只受伤的成年雄狮的咆哮声。
「不要将我和你相提并论」
林凡尘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全部装入一旁的箱子,拉着滚轴离去。
男人在他离开后,全身无力地瘫在椅子上,似乎打了一场恶战。
随着手机响起,男人匆忙赶去机场,直到飞机的影子成了一个模糊的点。
一天后,熙熙攘攘的人群拥堵在列车站。
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孩拉着箱子,身后跟着一个满脸不情愿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喂,我们是要去哪」
「我不叫喂,请称呼我的名字」
林凡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箱子推到她面前,取出身份证。
「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取票」
等林凡尘回头,林雨沫迅速地攥住箱子跑到角落,开始翻东西,一旁的人看得傻了眼。
只有一些零碎的钱、衣物、药物。
她皱起眉头,掏出手机,点了几个APP。
自己所有支付方式已经处于冻结状态,现在是身无分文。
咬了咬牙,拖着箱子回去,看着面无表情的林凡尘站在原地。
他看了看手机。
「从我取票至看到你,过了三分五十五秒,你的耐心和态度都很堪忧。」
「切」
——
通往小城市的K8xxx列车马上就要出发了,请旅客注意随身携带的物品,上车。
小城市,是在地图上都看不到的市区,是一个落后的地区。
并且一些地方有着许多重金属的污染,处于一个扭曲的发展阶段。
相比其它繁华的城市,小城市只不过是一颗砂砾。
但这是林凡尘出生的地方,所以回去。
哐当,哐当,列车和铁轨碰撞声,像在琴弦上演奏着歌曲。
整个车厢空无一人,检票员、卖盒饭、服务员,统统没有。
只有林凡尘和林雨沫,整个车厢的乘坐资格都买了下来。
「吃药」
林凡尘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拆开厚厚的包装袋。
胶囊、药片,还有镇定剂、药汁。
林雨沫直勾勾看着另一边装满零食的袋子。
「吃完药,过会你就可以吃薯片」
「哦」
林雨沫似乎很乖巧地吃完药。
「我上个厕所」
林雨沫来到厕所,对着镜子得意地眨眼。
从舌头底下取出药片,只吞服了镇定剂。
林雨沫打开水龙头,让这些剩余的药物全部被水冲走。
回来之后,桌子上除了镇定剂以外的药,又摆放出了其余的药物。
还有那一张表情永远定格的脸。
「你并没有吃药,而是吐了」
林凡尘取出手机,按下录音,清晰传来两次少女声。
「这是你两次吃药分别说的话,明显这一次浑浊了,估计藏在口腔没有吞下去」
林雨沫知道不吃药,肯定不能享用零食,还是勉强服下去。
窗外,沿路的风景不断倒退,渐渐稀稀疏疏的房屋淡去,出现了葱茏的山峰。
林雨沫靠着窗户,手肘贴着桌子,撑着脑袋,捣鼓着手机。
林凡尘一丝不苟地盯着她的脸,直到她不耐烦。
「你老是看着我干嘛,很好看么」
「我在观察你有没有自杀的冲动」
「有病」
林雨沫挠了挠头,不是镇定剂起了作用,估计都要像鞭炮一样炸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