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不清听到“那个声音”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每当她感到烦心的时候,感到困惑的时候,那个声音总会很温柔的,而且强而有力的鼓励着她。
可是即使再怎么仔细听,也分辨不出这个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况且,别人好像也听不见,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觉得说不定那个就是神的声音。
【嗯?啊,老师!】
像往常一样,一直徘徊在她脑中的声音渐渐远去,意识回到了现实世界,从坐着的长椅上一下子站了起来。那是因为她看见了从昏黑悠长的走廊深处向这边慢慢接近的熟悉的身影。
这里虽说是医疗室,却由于是在特别研究楼中,所以和住满了病人的普通病房的氛围完全不同。走廊左右两侧的研究室呀,检查室呀,或者治疗室的门牌上写得都是完全不能理解的文字,每个房间都静得可怕,连里面到底有没有人都无法确定。
【Hi,你好】
被称做老师的白衣老人来到她的身旁后,脸上洋溢出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的笑容,粗大的手放在她的小脑瓜上,像怕碰坏了一样轻轻地抚摸着。
【吃过午饭了吗?】
【嗯,吃的薄煎饼。妈妈给做的哦。】
【嚯嚯?现在能做得稍微好吃点了?】
【不许说妈妈的坏话。......虽然还是有点焦,不过就一点点】
看见少女撅起了嘴,老人笑得肩膀都摇动了。变得像孩子一样的表情。那也正是这个人最有魅力的地方。
这时,从少女身后传来了啪嗒啪嗒的小跑声。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过来的正是谈话中的“妈妈”。
虽然穿着淡粉色像护士是一样的制服,但她可不是护士哦。是也被设置在这里的看护中心的职员胸前挂着的名签上写着“医务中心员, 名阿卡丽”。
【呼...呼........,对不起,老师,路上.....一不小心来晚了】
【啊啊,没事的。今天就39号......啊,不,除小辉梨外没有别的孩子看诊。说来,我可听说了?你要正式收这孩子做养女?】
【啊,是的。千叶司法局终于许可——】
【好厉害的哦,老师!妈妈啊,现在是辉梨真正的妈妈啦。很羡慕吧,诶嘿嘿!】
辉梨将对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消息分享出去后,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抓着阿卡丽的手蹦蹦哒哒的跳来跳去。
【那可真是件好事。对FI的治疗来说,亲情是最有效果的】
老人脸上露出像发自心底高兴一样的笑容。带得阿卡丽也微笑了起来。
【那,小辉梨。就算是为了妈妈,也要早一点把病治好才行。——来,我们走吧】
老人像一边护卫者两人,一边向走廊最深处的门迈出脚步。由于这个,辉梨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心情一下子凉透了,感觉迈出的步子越来越重。“那个里面”可不是招人喜欢的地方。
【......呐,老师?还要做那个吗?我讨厌那个啊,会头痛】
【再稍稍忍耐一下哦。大概,再有半年就能结束了。坚持不到那时候吗】
【可是......】
【那个......?老师那边说过不是已经没关系了...】
阿卡丽带着顾忌的口吻向老师问道。
【那指是身体上的伤势,孩子受到心灵的创伤后产生的心里压力是我们所比不了的。......呐,小辉梨?现在还在做可怕的噩梦吧?】
【嗯?啊,已经没问题了!现在一点都不做了哦!】
【真的吗?】
【嗯!】
【嗯——?】
老人就这么一直盯着辉梨的眼镜。接着,幼小的瞳孔游走着动摇的神色。虽然急忙移开了视线,不过已经迟了。
【哈哈,对我说谎可不行哦】
【呃......】
【晚上因噩梦被惊醒,有几次了吧?而且是性质很恶劣的噩梦吧】
这句是转向阿卡丽问的。
【诶,嗯......】
【那就是恐惧的记忆已经在她脑内留下了证据。如果现在不彻底根治,到时会变得无法挽回的】
【......】
【继续治疗,“妈妈”我好害怕,“妈妈”】
【诶?——啊,是的!】
突然被叫做妈妈,阿卡丽的心突然紧了一下。虽然在辉梨相识了这么长时间,并且是从那时起就倾注热情一路照顾过来的少女---不过真被叫到“妈妈”的时候,还是重新认识到了,自己已经成为这孩子真正的母亲了。
阿卡丽静静地握住了辉梨的手,辉梨也紧紧地握了回来。
【小辉梨,能为了妈妈,在努力一下吗?】
【......呜,嗯。知道了,“妈妈”】
小绘梨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阿卡丽回答到。
【嗯嗯,真是好孩子】
老人再次温柔地摸了摸辉梨的小脑瓜。然后,打开了那扇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暖绵绵的纯白的自动调节椅,调节椅的旁边放着一个像头戴式的装置,以及连着头戴式的无机物做成的系统设备。
【呜呜,唔咕......妈妈......好痛......好痛啊......头,好痛.......】
【不,不要,好可怕......救救我,妈妈......好痛......好可怕......】
发出听起来很痛苦的声音,向妈妈寻求帮助的辉梨。
辉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环视了下四周,但是由于太暗什么都看不清。
不久,渐渐恢复了嗅觉,闻到的是医务室所特有的气味。那是不带一丝人类那样的温暖温柔的装置的气味。
接着,她注意到了像小飞虫一样嗡嗡的噪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红红绿绿的光点像星星一样闪烁在那里。
【唔咕......】
就好像那个的梦一直在延续一样,从脑的深处传来一阵剧痛。然后听到了平时背埋在心底,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神的声音。
[让这个世界改变是绝对不可以的。如果改变了,温柔的妈妈将会消失。所以你要至始至终守护好这个世界和妈妈。知道了吗?]
(......这个即使不用说,我绝对也会守护好的。然后,去救妈妈......)
下好决心后,觉得头痛好像也缓和了好多。
小辉梨胡乱的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和眼角的泪水,然后在械铁壳中发出低鸣的声音。
看着小辉梨再次入睡,阿卡丽疲惫的身体缓缓舒了口气,摸着她纤细的小手,莫名温暖。
【牵牛星指引我们相见】
周围的空气细碎的粉末一般簌簌作响,从这边到那头,都是清澈的翠绿叶子,连着墙壁上的爬岩植物,
说这是祥和的氛围也不无道理。也许,再次歇下嗓声的蝉躁就是我不断寻踪觅迹的所得。
这个时候逃课在合适不过了!
我头脑的清晰愈加显得珍贵。
要是我的缺席能让老师那些善良温顺的学生过上太太平平的日子的话,我就忍泪弃课就是给予他们的恩赐。
所以,也就是说,我这自主翘课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是吧,
屋顶上谁都不在,即使发生了什么也连累不到别人的吧。
再加上,我只是一个人。
一边在屋顶仰望蔚蓝空,一边在脑中勾绘出如何让世界陷入混沌的伟大蓝图——啊!这样使用时间是多么的有意义呀!
去屋顶途中,经过医学科的教室。
在这大学入试期间,因为有的课程已经取消了,很少能见到来上学的学生。
我在那种情况,也是低着头往前走。
事先声明,我这绝对不是怕别人认出我是学炼金术课程的,也不是怕翘课被抓受到批评。
万一被的人发现的话,请我去吃大餐,就不好办了——我是考虑到有这种危险性,才不得已这么做的。
我继续登上楼梯,然后摆足气场,一把推开了屋顶天台的门。
啊!让我独自一人,在这脑阔无限的思考的海洋里畅游吧!
但是——
今天屋顶上很少见的被人捷足先登了。
【哇!!】
【额?!】
站在天台正中央,遥望天空的那个人,就像是这个时间点在上课的时候,突然响起声音和推开的门生生给吓了一跳,这虽离她很远,但我也能看到她脸蛋。
这绝对不是被从我喉咙里漏出来的声音给吓到的...。
很白——
最初给我的印象就是这个。
可能是一头银色的头发给了我这种错觉。
耀眼的阳光照亮阿卡丽银色长发,在空中,散落成一道银色的瀑布,
那如羊脂般白皙的皮肤,弯弯的柳叶眉,灵动的杏核眼,鼻子小巧玲珑,
粉色的嘴唇像未凋零的樱花,显得妩媚动人。
但她映在我眼中的肌肤,是真的非常的白。
是的,她——那个人是女生。
背上垂着长长银色的头发,垂下的眼梢里透着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还有那雪白的肌肤。
诶?这个女孩,在哪里...见过......
一瞬间,这么想了一下,我头忽然有点疼痛。
但这也或许只是错觉。我仔细一看,果然是不认识的。
那女孩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我的脸,终于战战兢兢的开口回复我了。
【啊......】
【嗯......?】
【啊,那个,那个......】
【啊,抱歉,打扰到你了?】
【啊,不。没有......】
对话进行不下去。
现在是上课时间吧,在这做什么呢?
像这样,虽然可以说的话有很多很多,但没说出来。况且,我刚才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捷足先登,还没做好准备。
我想还是就这样离开吧。
但是已经到这种时候,教室也已不能回了。
这么说的话,就去别的地方吧。
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