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是什么感受？”白弦乐想了想，说，“没有什么感受。”
“……”
她缺少情感，虽然带来了不幸，体会不到温情，但也保护了她，她不会感到绝望和压抑，也不会有被背叛和利用后的不甘和愤怒，即使现在拥有了一些情感，也依旧是理智占据着上风。
白茗轩已经死了，是啊，已经死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这个人就是最大的危险，她必须想办法远离，但现在危险解除了，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历史。
“你不曾有半分难受吗？”白北笙问道，这是好事吗？
“……难受？”她想了想，只有空洞，心底里确实有点悲哀的情绪，但她又不清楚是在悲哀什么，“还是会有点的吧。”
……
她再次醒来，多了很多记忆，冲击着她的大脑，她在醒来后一直保持发呆的状况，直到接受完了所有信息。
危险，是危险的气息。她发觉自己又一次被莫名的情感所支配，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然而她却迟迟没有反应，就像死机了一样。
她分析不出解决办法，消除那种状态的可能性为零。
当思考分析过后，得知不可能之后，便只能坐以待毙了，这就是纯粹理性的弊端。
她感到了有点头疼，那种恐惧再一次浮上心头，情感的侵蚀已经开始了，从前都是理性压制着情感，这一次却是情感的反攻。
恐惧，害怕，绝望，死亡，各种情绪压制着她，她闭上眼，都是黑暗，感到了无比的窒息，于是又喘着气睁开了眼。
四周的光线还算温和，给了她一些安心。
远处，属于鬼的气息袭来，恐惧弥上心头。
那是一个鬼。
“鄙人无涯鬼，参见鬼神大人。”眼前的少女作揖说道。
“……”她又晕了过去。
“？”无涯鬼看着急速奔袭过来的白北笙，想要抓起她离开，但被轩辕剑一把打开。
可惜，轩辕剑的攻击只对鬼神有用，它虽然可以防御一切鬼的攻击，但不能对其他鬼造成伤害，只能压制，相当于给予了属性压制，但本身没有多少攻击力，全看使用者自身实力。
无涯鬼破封后，竟是在他寻找的时候，直接来到他的老巢了。
“……杀了她。”白弦乐睁开了眼睛，冷声说道。
“……”白北笙没有立刻回应他，他觉得现在的她有些不正常。
“鬼，都该死。……杀掉，杀掉所有鬼。”她说道，如同万年前的机械般的声音一样。
“……咳咳，不对……不要杀……咳咳……杀掉。”她的神情变得无比迷茫，随后神情变得非常果断，强过轩辕剑。
白北笙一惊，来不及反应，无涯鬼已然倒地，气息微弱。
“为什么？”无涯鬼道。
“……全部杀掉……”她机械的重复这句话。
随后，她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将剑对向自己。
“够了。”白北笙按住了她，将她手中的武器一把打落。
无涯鬼带着不甘消散了，她是个傀儡，本不该有情绪的。
无言涯鬼是鬼神做的傀儡，同鬼神一样没有情感。
但如今出现这样反常的情况，而她身上出现异常，也能反应出鬼神出了问题，鬼神的意识出现了状况她才得以破封。
在属于鬼的气息消散后，她渐渐恢复了神志。
身为鬼神，却对鬼有着天然的恐惧，还会被鬼刺激而失控，真是匪夷所思，师父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仔细一想，她在万年前将屠鬼视为人生准则，着魔般的屠鬼，恐怕也是师父捣鬼。
没有情感的人，突然具有了情感，有时未必是好事。
所有常人难以接受的事实接踵而至发生在自己身上，若没有情感心自然不会痛，可一但有了萌芽，就一发不可收拾，当只有绝望时，死亡的思想就会主导。
理智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似乎只有了一个选择，自杀，然后在万年之后再想办法。
当然，有个人不会容许她这样做。
“……”她被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如若是万年前，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她的一合之敌，但万年，太久，久到了一切的平衡都被打破，久到了足以将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年变为同他师父一类人。
“如果我死了，你会变成和师父一样的人是吗？”她抬起头，挣脱开，问道。
“……”
变化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是那个少年入魔之时，少女带来了一线光？又或是在她死后，万年的冷寂和绝望，师父的欺骗，周围人的敬而远之，让他的性格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和白茗轩越来越像。
如果白茗轩的爱人没有死的话，他会不会也不会变成那样了呢？
她从他身上看到了白茗轩的影子，一个让她感到无比恐怖的影子。
但是为什么自己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感到了有些心疼呢？
白茗轩控制了一切，控制了两人的人生。
她感到心口好疼，她知道，如果她离开，白北笙在一瞬间绝对会像师父一样，入魔。
说起来，白北笙入魔的时候，她来了。而白茗轩，则是看着自己最后的亲人走向死亡。这或许就是二者最大的区别吧？
她忽然间明白了师父的风轻云淡，以及时不时的自嘲。
可为什么，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美好的事物总是会被摧毁的一干二净，灾难与绝望却总是充斥着人生？这样的世界……还是毁掉的好。
毁掉它，毁掉这个只会给人带来不幸的世界，毁掉对他充满恶意的世界，他不能再受伤了。
理智此时占据了彻底的下风，但并没有消散。
理智告诉她，他还对这个世界保有善意，就如同白茗轩一样，如果毁了它，他会不开心的吧？她的恨意和冲动被强行压下来，被理智给打回。
“你没有事吧？”白北笙焦急地问道。
“白茗轩，你赢了，你彻底的赢了。”她道。
当然，这句话只能对空气说了。
“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想你离开。我……”白北笙见她不回话，急忙说道。
眼前的人似乎还能救一下？她想了想，他又有点像当初的孩童了，那种慌张样，是发自内心的。或许，正是一点点的不同，造就了白北笙与白茗轩无比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人生吧？
天空再次出现金色神言格兆。
“签个契约吧？”她笑了笑，“等价交换，这个交易一定是你想要的。”
“……你把它当做交易？”
“嗯，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人类还真是麻烦，交易这个词是不带有任何其他感情词性的，是个中性词，交易的内容可有好可有坏，或者说，我认为，你们人类的情感与寄托也是一场场交易和契约而已，只不过未必等价。”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白北笙道。
“或许吧，如果你可以改变我的话，也可以试试呢？看看能不能改变我的想法。”她又笑了笑，接着说，“那么，契约的内容是，我会留在你身边，但作为等价交换，如果你死了，我就会毁掉这个世界。”
“毁掉这个世界？”他呆呆地望着她，不敢相信她真的答应留下了。
“当然，如果你想要现在就毁掉的话也行。没有你的世界，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她不会与人类化干戈为玉帛，永远也不会。
“……开个玩笑。”
“签吗？”她问道。
“签。”
如果她在刚具灵智的时候没有被那对老夫妇收养，没有被那些伪善的人所骗，没有耽误时间，在轩辕剑出世之前世界该就毁了吧？她错过了良机，但这就是命运。
“好……如果你哪天不在了，那我就毁掉这个世界。”她说。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