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兰留在了老爷子的家里,尽管是在老爷子极其不乐意的情况下,硬生生被他的议员儿子留了下来。
议员先生不常在家里,他常常开车往来于国会和向着郊外方向的某处,这自然而然的引起了芙兰的怀疑,去郊外干什么呢?
难不成是在郊外的富人别墅里养了情妇?这是不少有权势的人常干的事情,但芙兰转念又一想,不对啊……
议员先生没有婚配,他偷个什么情?正大光明的不行吗?难不成他和不知道哪个倒霉蛋的老婆搞上了?
嗯……
无论如何,这个议员的神出鬼没倒是给了芙兰不少机会,老爷子的病越来越重,甚至下不了床,议员先生又不在家,想要找找老师所需要的丑闻材料简直不需要花费太多功夫。
唯一让芙兰有些忌惮的,是那个老爷子,倒不是说芙兰很害怕一个行将枯骨的老人,只是老爷子看自己的那种带着些鄙视和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总让芙兰心里毛毛的。
他甚至开始了思考,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到老爷子了?又或者自己在家里一直鬼鬼祟祟的找东西,让老爷子起了怀疑?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芙兰在老爷子面前呆了三天,终于……他承受不了了。
“我……我哪里做得让您不满意了吗?”
芙兰有些心虚的看向老爷子,对方此刻虚弱的大部分时间只能躺在床上,闭目休息了。
听到芙兰的问题,这位年已八十的老近卫兵生气地吹了吹他那白花花的胡须,摇头批评道:
“唉,实在是不像话!”老爷子忿忿不平道:
“现在的社会是病态的,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假如一切颠倒过来,弗兰西斯还怎么存续下去呢?芙兰小家伙,我看得出来,你是很勤劳的孩子,这很好,可……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呢?”
芙兰一下子被老爷子的问题问住了,他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还是个这么顽固的老古董。
虽然老爷子见自己的第一面态度就不太好,但芙兰是真没想到老爷子对自己不满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照顾你的人是什么样的,这种事情有必要去管吗?照顾的好不就行了吗?
难不成是嫌自己碍眼吗?
芙兰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和这个行将枯骨的老头瞎扯,抱起要洗的衣服,简单的回怼道:
“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啊,我一个男孩子普通地在酒馆里打工,挣来的工资只有穿女仆装在酒馆打工的一半,换一身衣服,就多赚一倍的钱,那为什么不这么干呢,反正……没有钱,在首都是活不下去的。”
“唉——”
老爷子听了芙兰的回怼,摇头道:“都是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死掉太多孩子了,才让现在这个社会变得那么盛行这些……你知道的,阴柔之风吧。”
他似乎好像批判的从来都不是芙兰是什么样子的,而是社会风气是什么样子的,芙兰有些茫然。
的确,那场世界大战,死掉了一百多万的弗兰西斯男人,一百多万啊……
芙兰无法想象战争的场面有多么血腥,无法想象炮弹和枪口的火焰落在士兵身上的惨像,他只是听过一个恰当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比喻。
前线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
那种创伤深深地印在了每一个弗兰西斯人的心里,无论他们是否真正经历过那场战争,整个国家整整损失了几乎一代男性青年的伤痕仍然深深地刻在了弗兰西斯的现状上。
“嗯……”芙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低头看看自己,唉……说起来,还真是,要是真的上战场的话,自己连枪都拿不起来吧。
“芙兰!”老爷子忽然很认真地看向芙兰,大声讲着,好像是要宣布一项新的立法一样道:“你真应该去兵营历练历练,不,应该是全弗兰西斯的男人都该在成年后去兵营历练历练。”
“那可就是全民义务兵役了。”
芙兰有些不爽,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欠练一样,然而老爷子却没有半分退却的意思,怎么说呢,他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一种冒犯的行为,兴奋的就好像一个见多识广的长者,再跟小辈语重心长一样。
“那又怎么了,小家伙,当年我们没上过学,都是从军营里历练出来的,我们跟着皇帝陛下南征北战,现在呢,呵,指望着一群老爷军官带着一群少爷兵吗?”
老爷子冷哼一声,似乎还记恨着前几天失败的战报,哦,对了!他一下子想了起来,略有期待地向芙兰问道:
“今天,今天的报纸买了吗?给我念,给我念下报纸上写的,咳咳……今天的,咳咳……今天的战况……”
他忽然猛烈地咳嗦了起来,似乎是因为刚才的情绪太过激动的原因,芙兰连忙上前把他扶住,躺好,收拾了一番后,拿了把椅子,坐在了老爷子床前。
他不停地咳嗦着,看上去好像也真的没法独自看报纸了,放在被子上的手不停地发着抖,芙兰刚才碰了一下,那种冰冷的感觉让他更加感觉不太妙了。
得让老师再过来给老爷子看看了……看来单纯的静养效果并不好。
嗯……
自己还是先给老爷子找点乐吧……
芙兰拿起报纸,开始阅读起今天的新闻。
“咳咳……会……会读弗文吗?”
老爷子似乎还有点担心芙兰识不识字的问题,芙兰点点头,“虽然我是从乡下来的,不过老师教过我识字,不识字以后怎么当医生呢?”
“当医生?咳咳……不不不,芙兰,你还是参军比较好。”
老爷子又在劝芙从军了,相当执着,芙兰全当没听见,无奈地继续看着手上的报纸。
嗯……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读啊,为什么不读啊?”
老爷子有些着急了,芙兰有点尴尬,因为报纸上写着的是弗兰西斯军队在前线惨败的消息,这……能读给老爷子听吗?
老爷子不断地在耳边催促着,没办法,芙兰只能结结巴巴的读了起来。
“额……彼得将军的部队,在索瓦河东岸,额……”
芙兰偷瞄了一眼老人的脸色,老爷子的脸色越发地急切,甚至于难堪,芙兰不敢念了,透过报纸,他也能看出来老爷子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
见到芙兰不读下去了,老爷子一把抢过报纸,拿过报纸,他的眼睛快速扫视报纸上的文字。
索瓦河,惨败……
他眼前一黑,重重地倒在床上。
“老爷子——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