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维斯与人类(下)

作者:第一话 更新时间:2016/7/25 12:04:42 字数:3160

作者:广场卡希尔

布莱德尼。

位于欧斯帕克山脉附近,邻修底斯江支流,因此得名“铁流城”。城镇中央那座高耸于云雾中的,即“第三眼教”教堂,两年前建成。

如克莱文所说,这个教会存在的时间并不长,没有令人信服的神迹现世。可是它十分蹊跷的“占领”了铁流城。维斯知道任何一个宗教如果信徒过多,忠诚度必然会下降。信徒少,则忠诚度高。这是雪露教授的基础知识之一,可是“第三眼”教不仅信徒众多,并且十分忠诚。

多到什么程度?

维斯与薇茵赶到铁流城中心广场时,成百上千的火把高举着。

忠诚到什么程度?

信徒们高声喊着“莱雅”,不时嘟囔着“救赎”之类的词汇。

信徒们像人偶一般,目光呆滞,每个人嘴里发出的声音都像酒屋时的莱雅一样,有气无力。

「这就是她说的仪式吗?」

维斯想要驱马上前,进入塔内找到莱雅。这肯定是她搞得鬼,之前自己的想法也得到了证实,莱雅身上难闻的气味,很可能只是借宿在她体内的力量,而力量之源应该来自那座高塔。

清晨已至,碍眼的浓雾不但未被驱散,反倒更加猖狂地吞噬维斯的视野。

一个女人躲藏在浓雾之中,她没有接近维斯,也许是因为薇茵身上渗出的杀气。维斯也不清楚她是因为遭遇强敌而产生了杀意,还是因为睡得正香,被人吵醒而冒出了杀意。但是薇茵的那种状态,在自己第一次遇到时,一阵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感受到了武器般的冰冷,那杀气绝不是能轻易承受住的。

这一次,薇茵一下子就收敛身上的杀气。

“太弱。”

“这是说薇茵能击败她吗?”

“能。”

维斯不止一次见识过薇茵强悍的战斗本领,只要她说能,那就是雷打不动的承诺。维斯顿时信心倍增。

薇茵却捕捉到一个趁乱溜进了高塔的男人。

“马塞尔……”

“是的。”

“薇茵,跟我一起去找他吧。”

维斯用恳求的语气说道,虽然薇茵不惧怕莱雅,但是进入塔内所遇到的危险都是不可预测的。

薇茵身边最大的拖累就是自己。在欧斯帕克,日夜训练的维斯仍只能达到自保的水平。教堂是莱雅的主场,说不定陷阱重重,没有薇茵的保护,自己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可是维斯更不愿意让薇茵困扰。去还是不去,这应该让薇茵做决定。

之前,按照马塞尔的要求,她们把羊皮纸交给了克莱文。羊皮纸上没有多少内容,克莱文却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接着,在纸上浇了满满一瓶酒,点了把火,看着那张纸烧成黑灰。

“随他吧。”

这可能是克莱文对马塞尔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了。

薇茵反感马塞尔,却不讨厌克莱文,信上提到的“奥玛之泉”也令她感兴趣。

但是,这都不构成涉险的理由。唯一能使薇茵为马塞尔行动起来的,只有维斯。维斯只要提出这种要求就好了,可她却让薇茵按照自己的想法做选择。

没有头绪!

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种事对自己来说太复杂了!

薇茵低着头,刚好看到手上的戒指,尽管样子像一块水蓝色的宝石,实际上却是一块充满魔力的结晶。奥塔丽赠给了维斯,维斯却将它打造成了一枚戒指,送给了自己。

……点头。

“好!现在就去找马塞尔吧。”

踏进高塔,一阵热气扑面而来,通往塔顶的楼梯,有一半成了滚烫的熔岩。

“……这样子……上不去吧……要不算了吧。薇茵,我不希望你受伤。”

“没事。海伯利安!”

马塞尔早已抵达塔顶,他与名为“莱雅”的怪物对峙着。

新的“莱雅”身后有着一对巨大的黑翅,白袍上的奇怪符号闪着光,钻进她的身体,爬到她

的脸上。那副样子实在不能称之为人类了……

“快把真正的莱雅给我还回来!噢——————!奥玛之泉给我力量吧!!”

马塞尔抽出腰间的佩刀,细腻光滑的刀身展现在他的眼前。可是,这把刀在马塞尔手上根本起不到作用,什么奇迹也没发生,还不如工坊制造的菜刀实用。

莱雅缓缓地睁开眼,眼睛全白,满脸文字,长袍在风中不停地飘着。这就是“第三眼”教主的真实形态,不是什么引人向善的宗教,不过是一个可怕的恶魔——恐怕任何人都会这样说,马塞尔却死也不相信。

“莱雅!你怎么成这样了!……该死,这是什么垃圾,一点用处都没有。”

话虽这样说,马塞尔此时除了这把佩刀,根本没有能防身的武器。名为“奥玛之泉”的佩刀是不久之前,一个女人给自己的。问她来历,只说是“来自欧斯帕克的人”……不过,为了莱雅,他必须信任这个女人说得每一句话。

奥玛之泉一定能救莱雅……

“莱雅!你究竟是被什么恶魔缠上了!你那么善良……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我受够了。”

马塞尔抬起头,看着在雾中飞舞的莱雅,她的眸子里闪烁着泪光。

“马塞尔,在跟你相处的一年里,我很开心。”

“莱雅,那你为什么……”

“但是,有一天……我意识到自己不是什么引人向善的圣女……只是那些人用来敛财的工具……我一直都在被人利用……信徒们的钱被他们用作吃喝玩乐……还在布莱德尼建了这样一座象征耻辱的高塔……”

“莱雅!这都没什么,你跟我说就好了!”

“你不明白!我不是你,每天过着穷苦的日子,还能那么乐观,我需要钱……我想有漂亮的衣服!我想受人尊敬!我想被他人所爱……你走吧,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接受了恶魔的指引,变成如今这样,是因为我自己的能力不够……我也不怪任何人……”

“……”

马塞尔伫立在原地,没有移动一步。他的眼神里满是遗憾与怜悯,更多的是懊悔。自己发觉得太晚了,否则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当然,和她一样,自己的能力也不足以挽救她。所以,直到那个女人给自己“奥玛之泉”时,才有了办法。

但是,依靠别人又有什么不好?人与人之间本来就要互相依偎!

莱雅,你的穷途末路,正是因为将一切都深埋在自己的心中,将自己封闭在孤岛上。马塞尔再一次紧握佩刀,偷偷地向莱雅身边靠近。

莱雅身体涌动的力量,感受到来自“奥玛之泉”的威胁,它掀起的狂风,如一把巨锤砸向马塞尔。受到剧烈撞击的高塔一下子倾斜了十几度,整个铁流城如同陷入大地震一般摇晃着。

“……”

马塞尔眼前的小石子碾作了粉末,他却毫发未损。因为一名少女……一名站在她眼前纹丝未动的少女,莱雅的攻击对她来说如同打在磐石上的棉花。晃过神来,马塞尔惊讶地叫道:“薇茵?维斯?你们怎么来了……还有你们怎么……”

“以后再说吧,我们要带你离开这儿。”

“不不不,我很感激你们,但是不行!”

“为什么?”

“我必须去救莱雅……”

“她对你有这么重要吗?”

“你那朋友对你也很重要吧?”马塞尔反问道。

“嗯,我也不能让薇茵陷入危险。”

“我跟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可是,克莱文她……”

塔下的高温已经传导到了塔顶,马塞尔脚上的皮鞋都冒出一股烧焦的味道,他索性抽出一个盒子,那里面装着矮精灵特制的烟草,那还是克莱文送给他的礼物……他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倒出烟草,卷成一根细烟,在地上划了一下,便燃了起来。

他吸了一口,长叹道:“我必须阻止她。”

马塞尔希望那可爱的女孩,最终化作一个恶魔。

他走上前,目光落在薇茵的戒指上。

“这枚戒指很美,我本想买来送给她。哈哈哈!不过我手上可没有钱!……带着你的朋友离开,你虽然厉害,可是再不走也会很危险吧?走吧。我走不了了……”

马塞尔嘴里的“她”是谁,只有他自己知道。

对薇茵说完一串话,叼着烟的马塞尔,举着佩刀冲向莱雅。

薇茵知道这个男人死定了,便抱着维斯向塔顶边缘飞奔。

“奥玛之泉!!!”

薇茵跟维斯一同跃塔,两人如同两片花瓣,轻盈地飘在空中——这是海伯利安的功劳。

随着莱雅的一声惨叫,只见烈火沿着石壁窜上天空,它们驱散了长期笼罩在铁流城的迷雾。

维斯坚信马塞尔做到了。

“……”

莱雅身上燃起了一团黑火,她害怕地拥住马塞尔。两个人一同被火焰啄食,马塞尔也抱着她,始终没有撒手。莱雅的灵魂早已堕入了深渊,“奥玛之泉”的刀身迸发出的黑火最先将她啃食干净,而马塞尔还残存着部分意识。

“别来无恙?我来回收奥玛之泉。”

“谢谢你……救赎了这个女孩的灵魂……”

“我不喜欢人类,这只是主人的要求,你不用谢我。”

银发、金瞳、黑框眼镜、黑白相间的女仆装,赐予马塞尔“奥玛之泉”之人,正是欧斯帕克的女仆长——雪露。

“那就代我谢谢你的主人吧……”

“莱雅是被我主的对手利用,我们也只是利用你对付自己的对手。”

“谢谢……”

马塞尔始终感谢着面前的女子,一直到黑火啃尽他的身躯,吞噬他的灵魂,那感恩之音仍回荡在雪露的耳边。

雪露从莱雅身上抽出“奥玛之泉”,踩灭了马塞尔丢在地上的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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