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广场卡希尔
“看吧!这小眼神使得!她心里在想什么,你应该看得清清楚楚了吧?”贝拉克一脸不屑道。
劲风疾雪,三人在驿站檐下站着都不怎么好受。但是维斯就保持着昂首挺胸的模样,蓝鲸的食指指在她的额上一动未动,只有贝拉克觉得天寒地冻得不好受,扯了扯绒毛大袄。
“就算我……知道蒂亚又怎么样?”
维斯完全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样的境地,知道蒂亚就得死吗?蒂亚这两个字有那么稀奇吗?她只能看向蓝鲸,方才还慷慨激昂的男人却有意识的避开维斯的目光。维斯叹了一口气,热雾穿过蓝鲸那根决定生死的食指。如今,翻滚在她情绪中心的是失望,因为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遭到蓝鲸的背叛了。
“蓝鲸。”贝拉克无视道:“你觉得该怎么处理维斯?就地杀了她怎么样?你能做到。”
听到“杀”这个字,蓝鲸伸出的那根指头颤抖了一下。
“不,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死。”
“为什么?”
贝拉克脸上写着诧异二字,蓝鲸在经过一番情感的燃烧后,沉淀下来的理性使他再度对贝拉克有所保留。
这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女人,甚至比维斯更加不值得信任。之前在大厅里面对维斯展现出的真情告白,后来跟自己争论时慷慨激昂的演说,理应比自己更加在乎这位对弈的好棋手,为友谊付出一切的小女孩,可是她却在这一瞬间下达了迫不及待的指令:处决维斯。
阿多诺王室只给予了摩纳珂处决他人的权力。
贝拉克的能力并不强,资历也不够老。因此她不配称为“摩纳珂”,也没有获得“阿多诺摩纳”的称谓。而且,摩纳珂都是军人背景……蓝鲸突然警觉了起来。
“你意识到就好了。”
“简?”
坐在驿站屋顶的女人突然跳下来,贝拉克和维斯感觉地震了一般。
这是个极好辨认的女子,在蓝鲸的印象中,她说话粗声粗气,没一点女人味,身上披着几十层毛毯编的大衣,那重量能压死人,可对她来说再来一件也是小事一桩。另外,她说话直来直往,从来不藏着掖着,非常符合她的名字——简。
“我们不能杀她,起码现在不能,就连她的小伙伴我也没动粗呢!”
“薇茵?你把薇茵怎么了!!”维斯喊道。
“你这家伙好幼稚啊——给我安静点!你这是想干嘛呀!”
“……”蓝鲸赶紧捂住维斯的嘴,不让她再多说一句话。
“给你讲呀!蒂亚,这个名字就是翻遍这块土地也未必有几人知道,你年纪这么小,又是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居然连‘蒂亚’都知道……是不是太奇怪了?”简喘着粗气:“另外,你的小伙伴就是被迷倒了。她也不是一般人,我和蓝鲸一起都未必有本事收拾。相反,你看起来并不强,世上却有这样的人存在,你把别人当傻子看吗?”
蓝鲸给简抛了一个感谢的眼神,因为她的出现才给了自己解脱的机会,不必用指头指着维斯。可是简并不买账,她并不是为了搭救维斯或者提供蓝鲸心理安慰才出现的。
蒙在鼓里的只有贝拉克和维斯,但是贝拉克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叫“简”的毛躁女人不像她的名字那么简单。
「看来阿多诺王室也并没有多信任我,蓝鲸是摩纳珂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至于这个叫简的女人……」
“你又在算计些什么啊!心眼这么多不累么——我也是摩纳珂,只是比较年轻。”
在贝拉克眼前,简伸出右手心,上面迅速燃起一团墨绿色的火焰,这就是他们为了阿多诺王室所做的牺牲,将自己的生命自愿献给阿多诺王室,直至恢复它的荣光。
摩纳珂们身上有着必死觉悟,以命相压而获取的力量就是证明。因此,他们往往受到阿多诺王室的信任,就算现在的王室早已是流亡的状态了,也不会改变他们的信任。
贝拉克在这两者间都差上他们一筹,在两个摩纳珂之间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
“形势变得复杂了……如果你在这里处决她们,无异于引火烧身!”简警告道,她的一句话点破了问题所在,蓝鲸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还是自己教她的……」蓝鲸暗想道,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在维斯和贝拉克之间,自己少见的乱了分寸。
“维斯,你可能还有机会证明自己……”
蓝鲸疲倦地看向维斯,在她的眼神里却只找到熊熊燃起的怒火。蓝鲸相信,无论怎么想,维斯都不会是安插进来的叛徒,否则这个女孩的演技太高明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杀她?”贝拉克焦急道。
“你看起来好嗜血啊,之前我可没有发现,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简的话说到一半,蓝鲸突然向她摆了摆手,不让她继续说了。
对某些人来说,再小的情报也可能潜藏着重大价值。
蓝鲸知道王室们的杀伐在和平时期时有发生,并且在阿多诺城邦覆灭后也并没有停止。正所谓人心不古,越是在危急关头,越找不到施善者的存在。就像一个人越是在急需用钱的时候,越是发现自己是如此孤独,平日积攒下来的友谊不值一提,真正能够借钱给你的寥寥无几。
为了求得生存,自己几乎抛弃了生而为人所应有的尊严。直至遇到阿多诺流亡王室,才重新找回了自我。
因为摩纳珂们战斗力强悍,所以在王室斗争中有着极重要的地位,但是考虑到他们的戎马出身,王室不敢利用摩纳珂做过于卑鄙的行为。可是,如今的摩纳珂们宣称自己堕入黑暗是为了守卫光明,过去所排斥的行为,现在都有了合理借口。
人类书写的光辉史也是阴谋家的胜果。
想到这里,蓝鲸差点笑出声,命令道:“先把她安排到房间里,今天我们轮流看守,阿多诺的人应该马上就会来了。”
“没问题咯!”简一把扛起维斯,这是维斯第二次被人扛着走进驿站大门,前后间隔还不到一周,“噢,你瞧这小脚冻得……”
维斯的脚早就冻得生疼,为了转移注意力,她也没去多看。这本是一种自我惩罚的方式,不想让蓝鲸看到,又能够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结果蓝鲸却突然和贝拉克一起要取自己性命,再次让人失望!
被简扛在左臂上的维斯不停挣扎。假如没有这场风雪,她恐怕真能做到。现实是残酷的,她只是蹬着冻得发紫的小脚,在贝拉克和蓝鲸眼前晃来晃去,最后在两人的目视下被这个名为“简”的女人抬上了二楼。
“为什么她不穿鞋?”
“……”
蓝鲸默不作声,看着维斯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处。
她仍然拼命想要挣脱,简突然冷不丁给她来了一句:“你要是这个时候逃了,就真没人能保护你了,这是你最后一个机会。”
维斯也不去思考这是何意,只听喀嚓一声,一排洁白的牙齿咬在简的左手臂上。可是,那上面都是肌肉硬块,维斯纯粹自找不痛快,使一口牙都变得生疼起来。她再向上瞟一眼简,面无表情,不为所动,一副没事人的模样,面对这样的人,维斯只能自我放弃了。
“你之前在驿站下棋,突然就被攻击了,还记得吗?”简自顾自地说道:“接着,你昏迷了两天两夜,蓝鲸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也是尽全力给你寻了那朋友,她见到我的时候一副凶狠的样子……大家为你们付出这么多,打心底都不希望你是渗透者。”
“我干嘛要渗透你们!”
“可别说,看起来真不像,但是也有可能是实力派演技。”简突然打趣道:“你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做过舞台表演?我听说有些地方可兴盛这些东西了……”
维斯无奈地垂下手,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她知道自己被怀疑是有道理的,而且这群摩纳珂恐怕是那种“宁可杀错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性子,好不容易下决心要去找雪露的这件事化作了遥不可及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