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广场卡希尔
草坪上,战斗留下一丝血色的残痕,最终还是没有人能够跨越薇茵的防线。本来占据优势的猎魔者们不知道通过什么奇怪的特技,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最后一刻,身为猎魔者的侍女想道:「就算是自称神明的强大存在,恐怕也只有踏在她的尸首这一条绝路可供选择。」
无论如何,当对手展现了慑人的魔力与杀意后,自己已经失去了胜算。尤其是那柄凭空出现的银制巨剑,只是看着它的模样,就消退了正面对抗的信心。
“……”侍女急促地喘着气。
只有她那么幸运,是受到幸运女神眷顾的宠儿。在关键一刻,通过同伴以命相抵绘制的传送魔法阵回到了安全居所——她的寝房。
此刻,除了浸透衣襟的冰冷汗水,她并没有丢失对身体来说重要的零部件。
“她们到底是什么人……”侍女瘫软地靠在木墙上,久久未能摆脱恐惧感。
一个时辰后,她急匆匆来到城邦的猎魔者大厅,却听到一阵高呼声。原来,城邦发出了一道有史以来最大的通缉令,想要争夺财富与名誉的猎魔者同行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被通缉者是两位面貌不详的少女。城邦要求所有猎魔者集中精力抓捕她们,原因是她们将五支伊壁鸠城邦的猎魔者小队消灭殆尽,是威胁人族生存的反抗势力。
同时,在这份通缉令之外,还有一份值得注意的报告:五支猎魔者小队在执行任务途中失踪。
“原来是这样……”侍女颤抖地垂下双手。随后,她将象征猎魔者的鹰徽赠予好友,自行收拾行囊,这样做仅是为了保命。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滞留在城邦的时间越久,自身就越危险。
根据猎魔者的誓言,她将目睹的一切,内心的恐惧工整地攥写在一张小纸条上,然后用明烛将其烧尽。这是创立猎魔者的贤者们,为了保护他们心灵所创立的仪式。不得不说,很有成效。
临行前,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笼罩在海雾下的伊壁鸠城邦,还有那遥远的天际,繁星与云海。
“维斯……走不动了……”薇茵叹道。
她从未猜到过自己体内有这般大量的魔力。先前,孤独女妖奥塔丽大人只是说海伯利安中存在着某种奇异的力量。
「我明明是那么相信……」
自己的贴身武器是海伯利安,它是盾器,这类武器注重攻守必备,绝不可能露出杀气腾腾的冰冷面貌。但是,无论什么样的武器在自己手上都会起到作用,杀敌于千里之外也不是不行。这就是上升到策略级别的攻防术,唯经验和天才是不可破的。
可是,所谓天才又或多或少只是运气而已,过盛的运气则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巨剑形态的“海伯利安”杀气逼人,就连持有自身的主人也不放在眼里,获得自由的野蛮力量临近失控的边缘……
薇茵跪倒在地,止不住地咳起来,在她的唾沫星子里带着黑红的血点。真正令她始料未及的,既不是遭遇猎魔者的埋伏,也不是海伯利安的强大力量。而是有一个秘密被他人隐藏,直至最后也没有揭晓。
海伯利安的新形态对她而言,冲击力实在过份强悍。
「明明是那么相信奥塔丽大人……却也没有得到信任吗……」
这是薇茵在一阵头晕目眩中,唯一能够保护着浅淡意识的执念,并且携带着微微的恨意。
事实上,当她被任命贴身侍卫时,就已经得到了奥塔丽的信任。可是,所谓“足够的信任”这种说法是人人皆有度量的。更何况,世人的言行举止都不像是能够宽容到“足够”的模样——财富不够!权力不够!幸福也不够!
此世间,凡是足够或是完美的说法都是无稽之谈。
“你还撑得住吗?”维斯搀起薇茵,不时抚摸着她的后背,希望能够缓解她的咳嗽,“总之,我们必须离刚才的地方再远一点……”
此时,两人都身受较为严重的内伤,都是由魔力反噬造成的问题。任何一种形式的反噬往往令人措手不及,它的存在或许像一个小感冒,不存在夺人性命的实力,却能够将精神力彻底摧垮。魔力反噬使人体会到冰火交替的刺痛感。
接下来,还将剥夺被反噬者的意识,判断和逻辑推导的能力——因此,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其中一人的状态。
维斯关心道:“我之前看过一本书,说要治疗反噬就必须要准备使用一些草药……”
“不是。”薇茵明确地否认,目光中带着不屑道:“那种方法……来不及的……”
“那该怎么办?”
“……幸好不是……雪露……”薇茵兴奋道。
在她的心中对雪露已经产生了无法化解的偏见,尽管更关键的原因是维斯过份偏爱对方而冷落自己的举动。不过,要想迅速应对魔力反噬,雪露随身携带的众多药物也是爱莫能助,因为只有她办得到。
“维斯……”薇茵的指尖在右手臂上轻轻一挑,只见一抹血色绽开,“你的手也这样……就可以了……”
“好、好的。”维斯看着薇茵异常的举止发怔,为了不浪费宝贵的时间,所以她没有多问,也在手臂上利落地划开一道口子。
突然,薇茵抓住维斯的手臂,将自己的伤口贴了上去。当她们的伤口对着伤口,两种犹如清泉般的舒畅魔力通过伤口挥发而出,互相交织,贯彻体内。
——以毒攻毒。
在实战中是一种非常应对魔力反噬的有效方法。虽然不能像熬制的草药一样使人彻底痊愈,却能够夺回被反噬者的意识,避免她们陷于“失心疯”的地步。
“有我……会比较好的吧……”薇茵乐呵呵地傻笑道。
“薇茵?”维斯观察着薇茵,因为相信平常的她绝对不会露出这副神色,所以自己差不多能够猜到魔力反噬几乎夺走了薇茵的意识……可是,自己的意识却越来越清晰,置身于冰火炼狱的感觉也渐渐消退了。
为什么会这样?答案掌握在薇茵手中。
“有我……会比较好的……对吧?”薇茵的腰子一软,差点倒下去。突然,一阵暖意侵袭,原来是维斯将自己揽入怀中。
可惜,薇茵非常清楚仅凭着自身可怜的魔力,根本无力满足维斯体内魔力贪婪的渴求。在意识朦胧间,她一再反复确认道:“所以……薇茵……重要吗?”
她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维斯只是重复着:“喂!你振作一点!”
——振作?
「振作起来……」薇茵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繁星明月的溶溶光斑容纳在她的眸子里,「很想要振作起来……」
对薇茵来说,无法振作起来的原因不仅是魔力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还有,瘫倒在维斯怀中的幸福感——不幸与幸福都足以考验、毁灭和重塑一个人的意志力。
——就这样睡过去也不错?
「那就这样吧。」
或许,薇茵意识不到她毕生所求的东西只是简简单单。生活,简简单单就好了。友谊,简简单单就好了。遇到无法跨越的阻碍,不去面对,去绕开就好了。
然而,这种想法注定不会得到好友的理解。
薇茵是一位誉为战斗天才的少女。不爱读书,却能够很快理解事物的本来面目。不善交流,却有着努力倾听的好友。总而言之,她应有尽有,她所想守护的是原本的生活。
但是,她的好友维斯是一位做任何事情都非常困难的女孩。爱幻想却没有执行力,读书不行,实战也不行,天才这个词与她的毕生无关。这样一位少女竟然执着到令人抓狂,凭借着小小的执着获得了命运的青睐。
她没办法无视艰难险阻的未来,只有睁眼相迎,只有用已知的今天向未知的明天发起挑战。
“薇茵……”维斯抱着晕厥的薇茵,内心万分焦灼,喃喃道:“我应该怎样做……”
自己怀疑沿途发动的袭击是有预谋的,之所以装作偶然的样子是为了欺骗自己。虽然这些都只是没有证据的臆测,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如果一切成立,自己正面临的是不容错过的机遇——她们是女妖部下,她们疯狂阻拦,她们意味着某位女妖害怕正面对抗自己。
「现在我该怎么办……」
对可能处在生死边缘的薇茵置之不理?还是为了她尽快赶回欧斯帕克?
复仇的欲火在维斯的胸腔熊熊燃烧,比黑夜更加混沌的力量涌进她的心脏,心湖回响随之出现。同一时刻,海姆黛尔现形,它伴随着一股犹如冰泉的力量。
当心湖回响的力量占据上风的时候,维斯想道:「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还有什么选择?命运让我自生自灭,它残酷的带走了奥塔丽……却让我孤单地留在人世……」
当海姆黛尔的力量引导着她的时候,又想道:「可是,薇茵不同。她会为我保守秘密,帮助我渡过难关,难道她应该因为我的一己私欲而丧命……可是,如果是孤独女妖不会做这样的选择!我也不应该是迷茫而不经世事的女生了!」
别无他路,要么是孤傲残忍的孤独女妖,要么是愚蠢善良的维斯!
“我是欧斯帕克城的主人,孤独之力的继承者!”维斯挣扎着,以致于咬牙嘶喊道:“孤独女妖——”
顿时,维斯发觉任何女妖的存在都会使自己不安,即便是失去“獠牙”的欲望女妖蒂亚。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自己生活在恐惧中?
那就请他们全部消失就好了。
不止如此……
所有威胁与不愿臣服的力量,一个不留。
消灭。毁灭!
维斯抱起瘫软如泥的薇茵,趁着夜色牵走了附近村镇的马匹,随后连夜赶路抵达欧斯帕克城外庄园,将薇茵安置在显眼的石梯旁。紧接着,她再度启程穿过江川峡谷。这次,她将沿途所遇的石像蛇传送门尽数摧毁。
但凡碍眼的存在都将遭到灭顶之灾,其中也包括欺骗女妖领地——格宁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