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广场卡希尔
伊壁鸠城邦——荣耀之都,它有着高大的城墙与极具宏伟气息的铁制城门,城门上方悬挂着一面暗红色的旗帜,旗帜上是一只用金线缝制的威武狮鹫,结晶制成的双目眺望着远方,踩在它的爪下是一把利剑。
因为常年的战争,荣耀之都有着特殊的城邦制度。想要进入城内的游民,必须通过城门外的哨卫与税官的审核。要想通过审核,则需要持有基本身份证明。只有三样东西有足够的公信力,它们分别是城邦发放的公民函、地域商贸文件与猎魔者徽章。
其中,最容易弄到手的就是公民函,一般人只需接受哨卫的审查,接纳二枚银币作为管理费用,便可终生拥有城邦公民证件。
前提是你没有弄丢它。
维斯牵着薇茵,来到城门前。她左顾右盼,看着石板道旁的草屋。在擦肩而过的人群中,有戴黑兜帽的男子,也有穿花色长裙的女子,他们样貌不一,肤色也不同,穿着打扮也各有各的风格。
“……这里就是伊壁鸠。”维斯感慨道。
然而,这只是城邦之外的世界。
当她领着薇茵来到城门前,发觉她们都没可能进得去了。并非是手头不充裕,拿不到公民函。
“薇茵,小心行事。”维斯提醒道。
她领着薇茵挤进一处人堆,身边嘈杂的议论声使人犹如浸泡在温凉的水中,说不上难受,却也不怎么好受。
维斯抓住薇茵的小手,尽可能使双方不会分散。置身于推搡的人群,要想看一眼他们正热闹讨论的事物,对于两名少女而言,简直是徒手推开巨石的难度。
当然,这难度也算很低了。假如她们施展魔法,就能随随便便踹飞挡在身边的男男女女。不过,那会引发更加难以收拾的局面。
于是,只能慢悠悠地随着人潮,等待着下一轮回溯的浪潮拍岸。
“呼……”维斯闷得实在受不了了,掌心都是黏糊糊的汗液,终于抵达了前排。那是一面布告栏,上面贴满了旧闻。然而,两张惟妙惟肖的人像画引起了维斯的注意,“……这是……我?”
“还有我。”薇茵小声地补充道。
“我看看。”维斯读起布告栏上的一张公文,道:“现将画中的两位少女划为恶劣份子,身份暂时不明,悬赏……七千金币?”
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根本记不起来曾经都做了什么,竟然会招致被人悬赏的后果。
突然,个头不高的孩子撞上了维斯的胸膛,怒道:“你没长眼睛啊!在这里站桩啊!”
“抱歉。”
维斯随口回应,便牵着薇茵向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了。在藏匿身影后,她迫不及待地问道:“薇茵,你觉得我们是被谁通缉了?”
“城邦。”
“……这是很显然的事情吧?我是指具体是谁?”
“猎魔者。”薇茵歪着头答道。
维斯则没再多说,她明白自己的意思没有被完全理解。先前,自己与猎魔者的确有冲突,并且那些人也提到了荣耀之都的名号。但是,贴在布告栏上的肖像画实在是太奇怪了,不仅将她们的大概轮廓画了出来,并且连一些微小的细节都指出了。
比如,自己头发的颜色在平常看来是紫色的,但是发末的颜色偏向深蓝色。
「我应该和猎魔者有两次战斗,一次是在峡谷深处,另一次则在夜晚……没有理由被观察得这么清楚。」
因此,维斯觉得布告栏透露出了一项情报:有非常熟悉她们的人,正潜伏于城邦的某处。此人是谁?有何目的?这些都是尚未知晓的谜。
「应该是这样没错。」
她脸上露出了一点儿兴奋的表情,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通过谨慎的推理得出结论。
“……”薇茵紧盯着维斯红润的小脸,不解道:“……不舒服?”
“我没事,只不过我不知道唉怎么进到城内了。”
“闯?”
“你别说得那么轻巧。”维斯无奈地叹道。
以两人的能力,如果只是闯入一座人族城邦,的确没有多大问题。
关键在于代价!
硬闯城邦不是什么小事,搞不好又会有猎魔者找麻烦。更何况,自己现在最不愿意的就是高调行事,她希望能够依照“孤独女妖”的风格,尽可能作出成熟的决定,至少也要保持理智的判断。
「如果是奥塔丽会怎么做……」她思索着,希望从这位曾经的孤独女妖身上得到一点儿启示。
可是,薇茵却冷不丁地说道:“刚才的男孩……注意了?”
“男孩?什么男孩?”
“撞你的。”
“那个啊——”维斯回想起了那个脾气很差的孩子,尽管在她的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名金发碧眼的女孩。“她怎么了?”
“……他很强。”
“是吗?”维斯稍微警觉了起来,她觉得薇茵本不会胡乱判断任何一个人的实力。所以,她既然下了这样的判断,也就意味着对方的确是棘手的存在,“对我们会有威胁吗?”
“不。不知道……”
“薇茵,我之前撞到他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魔力气息。”维斯疑惑道:“如果她真像你说的那么强,那么我怎么会没发觉?”
此时,维斯对魔力的应用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就算对隐藏气息的女妖不一定有作用,却也不该察觉不到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族男孩。
人族才能有多少魔力?
倘若女妖的魔力是以一方森林作为起步,那么人族的魔力就只是森林中的一片枯叶堆。在权威的古书中皆有记载人族对魔法存在天然抗性,所以他们纵使有魔力,也不会有太多,并且没有办法快速掌握魔法。
不得不说,有一些人族通过常年艰苦的训练,能够提纯体内魔力,将魔法的水准拔高到一个很厉害的层次,猎魔者就是如此。
但是,人族女孩?这才多大年纪,说什么也不可能在自己和薇茵面前称“强”。
于是,维斯谨慎地问道:“那个女孩是人族吗?还是?”
“人族。”
“你是说她很强吗?”
“……”
薇茵见到自己的判断遭到怀疑,闹起脾气,不再作回应。倏然间,她听到一个脚步声渐渐靠近,并且气息令人熟悉。
“你?”维斯已经见到了脚步声的源头,眼前出现的金发女孩,正是撞向自己胸膛的孩子,“你是之前那个……”
“嘻嘻,两位姐姐好,我叫海伦。”这位自称“海伦”的女孩塞给维斯几枚银币,咧嘴笑道:“这是你们刚才掉的,物归原主。”
“姐姐……?”维斯怎么也不觉得对方会这么亲切。
“嗯,你们是异邦人吧?第一次来到这里吗?”海伦关心地询问起来。
“没错,我们是听说这儿有许多不错的货,所以才会专程赶来的。”维斯面红道,那是紧张所致。
直至今日,她还是没有学会撒谎,准确说,她明白怎样对一件事做到守口如瓶,却不明白怎样通过欺骗隐瞒。遇事冷静的维斯每次都会因为撒谎而紧张,那种面红羞涩的奇怪反应,实在太容易被人看破了——对她来说,欺骗是一项极其讲究天赋的活儿。
“姐姐们是商人吗?”海伦嘴角浮现一抹笑容,随即开心地说道:“我有特别的途径可以办理进入城邦的公民函和商贸文件哦!”
“真的?”维斯略微有点激动,身旁的薇茵则始终无法信任对方。
“嗯,而且在我这里办理起来要便宜很多!要不要考虑——”
海伦的话音未落,维斯便抢断道:“其实我们想知道有没有能够落脚的旅店?”
维斯指着泛黄的天空。黄昏已到,夜幕即将落下,另算上自己和薇茵都还在养伤时期,需要维持足够的休息时间,因此没有进入城邦,也必须找一个地方落脚。
“……有!”海伦介绍道:“不过会比别的地方贵很多。”
“贵很多?”维斯奇怪道。
“你可以去找找看,城外大部分旅店都满客。而且,你们两位的身份也不方便住在旅馆吧?晚上会有士兵检查的。”
“你……”维斯惊讶地看着女孩,没想到对方将自己认了出来。更加惊讶的在于,面对城邦悬赏的通缉犯,这名金发女孩却一点惧意也没有。
“反正你们也只能住一般的民宿。”海伦不耐烦地解释道:“我知道一家,价格昂贵,待遇也不怎么好,就看你们有没有钱付了。”
“我说你——”维斯故作凶相的吓唬道:“不怕我们就在这里杀了你吗?”
“你们才不会这样做。”海伦的眼神显得无比坚毅,就像有什么确信无疑的理由。
按照薇茵事先的说法,这名女孩实力不俗,也就是说她已经看出来自己没有杀意了?
所谓杀意,指某人的情绪诱发的魔力波动。先不论经验,用感官察觉魔力波动本身都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任务,尤其是在自己隐藏魔力的情况下,这名自称“海伦”的女孩竟然能够判断自己有无杀意?
“真不可思议!”维斯轻声感慨道。
“你说什么呢?你们到底是要去住,还是不打算住了?别磨磨蹭蹭地浪费时间!”海伦催促道。